“因為它不願意？” 利拉茲微微抬起下巴，他的視線沒有在那個古怪的物體上停留多久，感慨完外形的美麗後，他對這種毫無生氣的生物就失去了興趣，他想起伊德在孤兒院中和哈哇的對話，問道。
    “再次抱歉，我並不知道問題的答案——我也隻是按著手冊中的內容照顧她。”
    伊德露出抹苦笑，他幾乎稱得上這顆蛋的專職保姆，每日置換內部的營養液都是他在做，還有陪水母聊天，激發大的活性。早些時候，他還思考是不是需要用睡前故事激發水母的思維，每天晚上都抱著書過去講童話故事，從伊索寓言到格林童話，還有一千零一夜，反反複複的他都快講膩了。
    後來發現，沒有任何的用，還不如早上拉小提琴給水母帶來的刺激大，他又心疼的去聘請會拉小提琴的提阿非羅，這東西哈哇竟然都不給報銷，不是折磨他嗎。
    “但我想是有這層原因在身上的，”伊德凝視著歐希樂斯，“你近距離接觸過水母，想必知道它的生命體征很是穩定的，隻看她所表露出的外形，她可稱不上虛假，是名副其實的出生者——所以，我認為她還是有存活的念頭在身上。琥珀的模型雖然美麗但令人不寒而栗，她為何會是這個模樣我不清楚.......不如說，我希望您能幫助她，住在蛋殼裏總歸是無法真實的感受這個絢爛世界的全貌，上帝乃是世界本身。”
    斯賓諾莎曾說過上帝即世界，即上帝被包含在一切事物之中。伊德這話並非是想談論上帝的意義，而是想說物質世界的每一件事都有必然性，在這一元論的指導下，水母的存在是存在理由的。
    利拉茲朝伊德看了眼，臉上露出值得品味的神情。
    “拉普拉斯信條嗎......”歐希樂斯臉上露出種見到死去的人複生的怪異表情，目光在伊德和水母間轉了圈，“若是如此，那就更需要它的經曆來分析。”
    歐希樂斯並不是很想繼續討論哲學，對於更專注於去往亞特蘭蒂斯方法的他來說，照顧是調味劑：“還是請您先告訴我，您說的去往亞特蘭蒂斯的方法是什麽，我想這才是我們交談的主要目的，也方便我完成您的期望。”
    “這是當然的，偏題並非我的本意。”
    伊德笑笑：“想要去往亞特蘭蒂斯，你們需要等待幾天，而且最好從今日起航去到巴倫海區域中的薩迪群島，鯨魚群過不了多久就會再次路過那條航線——屆時，周圍會產生相應的變化。在那片混亂的魔素區域中，無數的海浪將翻湧直到淹沒你們。你們的身體將以一種特殊的形式進入亞特蘭蒂斯，那並非是靈魂，也不是所謂的夢境。”
    “靈體？”
    想到利莫裏亞典故中的專有名詞，歐希樂斯不由地問道，盡管他不太理解所謂的靈體是什麽意思，莫非和怪誕的存在有共通之處？可根據典故中來說，利莫裏亞的人的肉體就是靈體，是一種高度凝聚的能量體——如同元素生物，雖說有可能是外星人，卻意外的能在維尼中找到相似的種族。
    視線落在蛋殼上，歐希樂斯思索著，難道水母的情況就是類似於這種情況？但這不就和元素生物沒有任何的區別，如果以利莫裏亞來自其它星球為前提思考，那是不是可以理解為這就是他們的本地化效應？
    薩迪群島、鯨魚群....這不就是當初海難伯德號的停留地嗎？
    “靈體？不，這個世界上是不存在靈體這種形式的，”伊德搖搖頭，他耐心地解釋著，“你們在孤兒院中見到的巴德的等人，其實是一部分被強製性分出的思維，而後被注入名為肉體的巨大容器中，但他所反應百分百是本人的意識——也許你們可以理解為笛卡爾的思想和擴延。”
    所謂的人體是機械裝置。
    “我想，您應該對這種情況更了解 。”伊德對著利拉茲露出微笑。
    “誰知道呢。”
    利拉茲嘴角勾起抹淡淡的弧度，瞧不出具體的情緒，沒有解釋的味道在其中。
    注意到利拉茲身上的排斥感，歐希樂斯主動地轉移了話題：“我更傾向於斯賓沙諾——隻需要去到合適的地方就能去到亞特蘭蒂斯，這聽起來不符合常理。”
    伊德臉上的表情相當的平靜，他上下打量了一下歐希樂斯，露出種我們意見竟然相同的，偶遇同道中人的笑容：“縱然它不符合常理，也是會發生的事，正如休謨口中的經驗，習慣性期待顯然是錯誤的——請您安心，幫助顧客達成目的，是我們提阿非羅應做的事，至於過程如何，顧客當然有權去看廚師的做法過程，可也不必次次都去查看，尤其是在雙方都熟悉的情況下，這是會損害兩者感情的事。”
    “您說的很對。”
    幾秒後，歐希樂斯回複道。
    利拉茲一邊聽著，一邊下意識地抬頭看向昏沉的，臉上帶著冷漠淡然的表情，伊德方才的話導致他現在不是很想開口說話，而是默默地在心中琢磨對方講述的言辭：不去詢問過程，也就是說這件事其實是另外的人在幫忙，想要打開亞特蘭蒂斯的大門，所處地與其說是必須，更貼近於想去德爾菲神廟就得先到奧蘭菲，是門的地點。
    一個名字自然而然的出現在腦海中，格瑞佩，利拉茲皺著眉，他並不想用過多的惡意去揣測格瑞佩，哪怕到現在他也沒把格瑞佩放入對立的一方。但關鍵是，那家夥究竟是什麽身份？又為什麽一切這麽的巧合——他和格瑞佩見麵後發生的事實在太過巧合，作為一個由衷厭惡巧合的精靈，他寧願希望這是格瑞佩一手策劃的事。
    至少這樣，這件事的危險度可以等同為零。
    利拉茲勉強信任格瑞佩的為人。
    “對了，這番話可能有些唐突，但還是希望你們能回答下我的疑惑。”
    伊德的目光掠過甲板上那些堆積著的珠寶，天知道他剛上船的時候下意識的想去拿幾顆寶石，差點沒控製住自己的手！以他的判斷，隨便拿幾顆都夠他曠班在家中喝著肥仔快樂水，看漫畫五個月：“難不成，您是想售賣這批珠寶嗎，還是說評估他們的具體年份。提阿非羅在這方麵是專業的，如果您有這方麵的業務需求，我現在就能和您簽約合同。”
    這一筆合同如果能簽下來，他都能貸款上班一年：指上班期間光明正大的曠工去賭場玩，爭取繼續完善提阿非羅的法律，比如禁止存款夠的提阿非羅去工作。
    “評估年份這種小事用不到你們提阿非羅。”利拉茲瞥了眼伊德，淡淡地評價道，這是在挑戰他的業務能力。
    歐希樂斯沒忍住為利拉茲有意思的言語笑出聲，幾秒後，他看著伊德的眼睛說道：“它是我想提供給您的報酬——那本日記，如果您有權限解鎖它，我希望你能幫我完成這個重要的事。我還等著把它的內容全部告知給偵探。”
    本來眼睛還有點挪不開的伊德，表情猛地僵硬了起來，他的腦海裏已經飛快地轉過無數思緒，一種疑惑，一種無可避免的疑惑出現在他的腦海：沒人告訴我這錢是斷頭飯啊，哈哇沒告訴我遇到情況該怎麽做啊？
    唯有和哈哇有關的事，是全體提阿非羅得抱有警惕去衡量的，稍不注意就得再度體驗到那種令人恐懼的體驗，伊德的心緒活絡起來，哈哇並沒有下達不可做此事的命令，那麽選擇權在我的手中，我有資格做出決定。
    但是，哈哇在這件事上肯定有自己的感情傾向，鑒於我之前的行為已然惹得她不快，那麽在這件事上就必須選擇更貼合她想法的答案，伊德立刻的明白自己該怎麽做決定。
    哈哇對這件事肉眼可見的在乎，尤其是在對伊娃的態度上，那麽她應該是支持把日記的事情告訴給歐希樂斯的，這樣有利於他接下來的行動，幫助伊娃獲得解脫。
    但哈哇是否會覺得屬於亞特蘭蒂斯的物品隻有當地人才有資格閱讀呢，這也是有可能的吧，他謹慎地揣摩著哈哇的心理想法，並根據她如今的行為判斷最符合她念頭的動作，艱難地斟酌中，他沒有把自己的糾結表現在臉上。
    不過，長時間不說話也就算掩飾也沒意義。歐希樂斯頗有興致地看著伊德，又看了眼心情因此變好的利拉茲——果然很幼稚，但比起科芙的幼稚來說，倒更有意思。
    “我們提阿非羅不拒絕任何可完成的委托。”
    短暫的沉默後，伊德深深地歎息了一聲，他格外艱難地說出這句話：“不過，我得親自確認裏麵的內容，希望您能理解我的苦處——若是多出些和我情報中不同的內容，我得告知伊娃，尋求她的看法。”
    “這是自然。”
    歐希樂斯微微一笑，換言之，他可以知道那些情報中相同的內容，而不同之處是能依靠對話判斷出來的。他轉過頭看向旁邊堆積的傭金，若是按伊德的回答，這些財寶似乎不足以支持此次談話的報酬，或者說，財寶似乎不足以成為報酬。
    注意到歐希樂斯的視線，伊德搖搖頭，苦笑道：“雖然我很想說報酬是這些財寶，但它並不符合我們的工作守則——你放心，如果內容正常，三分之一的數目就足以支撐。”
    你也可以多拿點錢送我，伊德想。
    他沒說真話，他想說的是如果內容正常，歐希樂斯根本不需要支付任何的報酬。因為從他把方法講述出來的那一刻起，他們之間的關係就從用戶和商家的關係，轉變為了合作關係，而合作中情報的共享是很正常的行為。
    但有錢不賺是傻蛋，事到如今，他承受的心理壓力不比歐希樂斯少，他有資格收取適度的心理損失費，他對錢有無法形容的執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