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2章 另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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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海宮殿的最深處,三重水幕結界將議事廳與外界徹底隔絕。
夜明珠鑲嵌的珊瑚王座上,三位完全化形的海族至強者顯露出人形姿態,卻各自保留著彰顯身份的海洋特征。
艾斯指尖凝結的冰晶在幽藍光線中折射出冷光,這位北淵之主保持著最接近人類的外表,唯有耳後若隱若現的冰藍色鱗片和過分蒼白的膚色暴露身份。
他輕叩扶手時,細小的冰淩在周圍海水中凝結墜落。
“第七天了。”
他麵前的留影水鏡顯示著懸空島集市畫麵,一隊又一隊武裝商船正靠近或遠離懸空島的各處碼頭。
“那種純度的戰鬥結晶,不該出現在人族手中。”
王座右側突然爆開一串氣泡。
俞克絲赤紅的長發如同活物般在水中舞動,她刻意保留著火焰狀鱗紋從脖頸蔓延到右臉的特征。
當情緒波動時,那些紋路會真正燃燒起來——就像此刻,她臉頰上的火焰紋正在海底散發出違反常理的紅光。
“我早說過該把懸空島奪回!”
她腰間纏繞的珊瑚骨鞭感應到主人怒氣,自動解開展開成尖銳的扇形:
“讓那些陸生猴子知道……”
“注意你的言辭,烈焰永生。”
章斯低沉的聲音帶著深海回響。
這位東溟霸主保持著人形軀幹,但從腰部以下延伸出十二條半透明的巨型觸須。
當他說話時,觸須上的吸盤會規律性地開合,露出裏麵熒光的共生藻類。
“上次戰爭我們失去西海礦脈的教訓,你忘了?”
議事廳外,三族親衛各據一方。
北淵衛士鎧甲上凝結著永不融化的寒霜,東溟戰士皮膚上流動著熒光紋路,而南海部眾則手持燃燒的珊瑚長矛。
他們劍拔弩張的對峙狀態,恰似王座間微妙的氣氛。
艾斯突然揮手打散水鏡,冰晶在海底劃出銳利的軌跡:
“章斯說得對,現在開戰會打亂深海王庭的百年布局。”
他轉向俞克絲,耳後鱗片微微張開:
“但我也理解你的憤怒——看到人族用煉金術製造出戰鬥結晶,每個海族都會想撕碎他們的喉嚨。”
章斯的第三條觸須突然伸長,從議事廳穹頂摘下一顆發光水母。
當觸須縮回時,水母已被改造成立體海圖,清晰標注著懸空島與周邊海域的能量流向。
“有趣的是...”
十二條觸須同時指向不同數據節點:
“這些水晶的能量湧動與極瀾礦脈的分布竟然有些匹配。”
最粗壯的那條觸須重點圈出三個紅點:
“甚至接近這三處失落聖殿的守護結界頻率。”
俞克絲臉上的火焰驟然變成青白色。
南海部族世代守護的熾焰聖殿,正是三個紅點之一。
“你的意思是...…”
她腰間的骨鞭完全展開成戰鬥形態:
“那個人類雜種曾經挖開了聖殿封印?”
宮殿突然劇烈震動,章斯的觸須瞬間構築出防護結界。
一條裂縫在天花板蔓延,碎石墜落時被艾斯凍結成冰雕。
震動平息後,三人交換了凝重的眼神——這次異常震動已是這些年來的第三次。
“深淵躁動越來越頻繁了。”
艾斯修複裂縫時,冰晶裏閃過一抹不祥的暗紅色:
“在解決封印問題前,我們確實承受不起與人族的全麵戰爭。”
俞克絲突然站了起來,長發如同憤怒的海蛇群舞動:
“那就按海族的規矩來!派使者下戰書,在風暴角進行生死對決,我親自指定……”
“你瘋了麽?”
章斯十二條觸須同時繃直:
“那個家夥是人族勢力的衍生,哪怕對方是雷岩島的凶手,無憑無據,怎麽可能同意與我族進行一場死鬥。”
艾斯指尖凝結出一朵冰玫瑰,輕輕推向俞塔絲:
“冷靜,烈焰永生,我有更優雅的方案。”
冰花綻放,露出裏麵微型的水鏡影像——無數的商船正停泊在懸空島東側碼頭。
“商船龍骨用的是南海龍淵鐵木。”
艾斯的鱗片泛起算計的冷光:
“據說...這種木材會吸引終淵電鰻群?”
章斯的觸須愉悅地卷曲起來:
“而電鰻一族發狂時,連我們海族都會認為是自然災害,更不要說是人族了。。”
俞塔絲臉上的火焰漸漸恢複成暗紅色。
她接過冰玫瑰,用舌尖舔了舔花瓣:
“要確保他死在懸空島...…這樣屍體就會歸海族所有。”
火焰紋路詭異地扭曲成笑靨:
“我要把他的頭骨做成酒杯,放在熾焰聖殿的祭壇上。”
“隨你高興。”
艾斯站起身,冰晶在王座周圍形成小型漩渦:
“但記住……”
他的瞳孔突然變成完全的豎瞳:
“必須是完美的意外,否則深海王庭問責起來...…”
章斯突然用觸須拍打地麵,所有發光生物同時熄滅。
在絕對的黑暗中,他的聲音從不同方向傳來:
“有東西在監聽我們。”
當光芒重新亮起時,議事廳角落多了幾具被碾碎的水母狀生物,它們的觸須還在抽搐。
俞塔絲用骨鞭挑起一隻殘骸:
“窺視水母?這不是終淵霧海那個老巫婆的……”
“不重要了。”
艾斯粉碎了所有殘骸:
“不能單指望終淵電鰻一族,現在,我們還需要……”
他的話被突如其來的古老鳴叫打斷。
那聲音穿透三重結界,讓三位傳奇強者同時捂住耳朵。
章斯的觸須瘋狂擺動:
“不可能...…海狹監牢的封印還完好無損!”
震動再次來襲,這次伴隨著遠處傳來的、某種巨型生物撞擊金屬的轟鳴聲。
俞克絲臉上的火焰完全熄滅,露出底下蒼白的疤痕:
“它怎麽醒得比預言早了三十年?”
艾斯的冰晶王座轟然崩塌。
“終淵電鰻一族指望不到了。”
艾斯的鱗片全部倒豎:
“立刻在懸空島外圍準備一處安全之地,詛咒祭壇……”
海族原本是大陸上最強大的勢力,因為勢大,海族強者紛紛誕生,直到出現了蛟王——焦紫傲。
艾斯等一眾傳奇海妖占據了外圍的海域,依然臣服於深海王庭,而蛟王一眾傳奇海妖卻占據了終淵之地,隱隱有不臣之事。
深海王庭卻陷於內鬥,這使得海族實力大損,否則,就憑被無邊海分在兩邊的人族,怎麽可能和海族分庭抗禮,甚至讓人族在北部有了一絲連接。
……
血紅色的殘陽將雲海染得如同沸騰的血池,幾道漆黑遁光劃破天際,在遠離懸空島百裏外的荒礁上落下。
遁光散去,露出陰九幽等人陰沉如水的麵孔。
“哢嚓”一聲,無極老魔腳下的大片礁石突然裂開蛛網般的紋路。
這位以毒功聞名的魔道宗師黑袍無風自動,袖口爬出幾條碧綠小蛇,吐著信子表達主人的憤怒。
“陰兄,李乘風那廝未免太不識抬舉!”
無極老魔聲音嘶啞,臉上毒紋閃爍著危險的光芒:
“我們七人聯袂拜訪,他竟敢……”
“竟敢連水晶都不願賣給我們一些。”
天哭上人陰惻惻地接話,手中白骨念珠捏得咯吱作響。
他肩頭蹲著的三眼屍鴉突然炸毛,第三隻眼滲出黑血,這是感知到主人殺意的反應。
陰九幽抬手製止眾人,指尖縈繞的幽冥鬼火在暮色中格外瘮人。
他看似平靜,但腳下陰影卻詭異地扭曲擴展,如同活物般吞噬著周圍的光線。
“諸位稍安勿躁。”
陰九幽的聲音像是從九幽地府傳來,帶著詭異的回聲:
“李道友守著聚寶盆,謹慎些也是自然。”
“謹慎?”
無極老魔袖中突然射出一道綠光,百丈外的海麵頓時沸騰,無數魚蝦翻著白肚浮上水麵。
“他分明是看不起我等!說什麽"道不同不相為謀",呸!當年他被各大學院追殺時,怎麽不說道不同?”
天哭上人突然怪笑起來,白骨念珠上浮現出七張痛苦人臉:
“有意思...真有意思。陰兄,你說李乘風會不會已經...投靠了那邊?”
他說著指了指東方——海族領地的方向。
眾人神色驟變。
陰九幽的陰影突然凝固,化作實質般的黑冰。
遠處海麵無風起浪,仿佛呼應著這群魔頭的心緒波動。
“不可能。”
血煞老祖突然開口,腰間懸掛的十二個骷髏同時發出尖嘯:
“老夫觀察過島上的結界軌跡,全是人族手法,若是海族走狗,結界必有鹹腥之氣,而且,他與海族可是才結的梁子。”
陰九幽的鬼火突然分裂成七朵,在空中組成詭異的陣型。
眾人見狀立即噤聲——這是“七煞傳音結界”,能防外人窺聽,就是傳奇境界的也很難侵入。
“諸位。”
陰九幽的聲音突然變得極其清晰:
“我最近收到的海族那邊細作的密訊……”
天哭上人的屍鴉突然發出刺耳啼叫,被他一把捏碎。
黑血順著指縫滴落,在礁石上腐蝕出一個個小洞。
“陰兄是說...…海族也在打水晶的主意?”
無極老魔突然露出獰笑,臉上毒紋扭曲成蜈蚣狀:
“妙啊!海族那些長鱗片的雜種和李乘風狗咬狗,我們正好...”
“坐收漁利”
四個字還未出口,陰九幽突然撤去傳音陣。
眾人心領神會地轉移話題,因為血煞老祖的“聽魂骷髏”突然轉向東南方——那裏有微弱的法力波動。
“說起來,李乘風在懸空島的結界確實棘手。”
陰九幽故意提高聲調,陰影中悄然分離出一縷遁入海底:
“血河老兄探測了許久,可是差一點連神識都被吞食。”
提到這個,眾人不約而同摸了摸各自的護身法寶。
在懸空島上,他們親眼目睹李乘風隻是輕觸陣法中樞,整座島嶼上空就瞬間凝聚出極其危險的氣息。
那種天地之威,任你魔功滔天也要膽寒。
“不過...…”
陰九幽話鋒一轉,袖中滑出一枚漆黑鱗片,又迅速藏起:
“結界再強,也防不住來自內部的變故。”
天哭上人眼中精光一閃,白骨念珠上的人臉突然變成譏笑表情:
“陰兄的意思是...…”
“那李乘風最近收留了一個不入流的小家族……?\"
無極老魔突然插嘴,綠油油的指甲輕彈,一隻小蛇遊向大海:
“據說那家人還有一個分支在一個叫做蘭州的小地方。”
荒礁上突然陷入詭異的沉默。
幾隻海鳥誤入此地,剛掠過眾人頭頂就化作血霧炸開。
血煞老祖的骷髏貪婪地吸食著血氣,發出滿足的嗚咽。
陰九幽的陰影突然收縮回正常大小,這是達成共識的信號。
他轉身望向懸空島方向,那裏已經變成海平線上的一個小黑點。
“十年後,玄陰衝煞之日……”
陰九幽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但每個字都像毒針般紮進眾人耳中:
“無論李乘風……那些水晶…...都會是我們的。\"
眾人心照不宣地分散離去,隻有陰九幽留在原地。
待最後一道遁光消失在天際,他腳下的陰影突然沸騰,鑽出個渾身覆蓋鱗片的侏儒。
“告訴深海的那位大人。”
陰九幽將一枚刻滿符文的黑玉交給侏儒:
“就說...魚餌已經撒下了。”
侏儒發出蛙鳴般的笑聲,潛入陰影消失不見。
陰九幽最後看了眼懸空島,袖中滑出那枚漆黑鱗片——上麵赫然刻著三叉戟圖案,正是海族皇室的徽記。
“李乘風啊李乘風...…”
他喃喃自語,身影逐漸化作黑霧消散:
“你以為拒絕的是魔道的橄欖枝,卻不知躲不過的是...…嗬嗬...…”
海風突然變得刺骨,卷起的水霧中隱約傳來深海巨獸的嗚咽。
遠處,懸空島上的碼頭燈火微微閃亮,如同黑夜中孤獨的燈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