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0章 蟲卵的來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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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藥劑師楊輔那彌漫著草藥清香的“煉藥”房間內,爐火正熊熊燃燒著,他正全神貫注地煉製著活血膏。
作為一名經驗豐富的藥師,楊輔最近的日子可謂是忙碌得腳不沾地。
這一切的緣由,還得從團隊上次在經常去的蟄熬島上的收獲說起。
當時,團隊在島上意外收獲了一些魔蟲蟲卵,起初,楊輔並未對這些看似不起眼的蟲卵太過在意。
然而,在一次偶然的實驗中,他無意間發現這些魔蟲蟲卵對於草藥的藥效竟有著意想不到的提升作用。
但是上一次,楊輔用這些蟲卵煉製補血劑時,藥效僅僅提升了一點點,這讓楊輔心裏多少有些遺憾。
這一次,他決定換個藥方,熬製一些活血膏,看看經過蟲卵加持後,活血膏的治療效果有沒有顯著提升。
他小心翼翼地將各種草藥按照自己細算的比例放入煉藥鍋中,眼睛緊緊盯著爐火,雙手不時調整著火候,生怕一個不小心就前功盡棄。
就在楊輔沉浸在煉藥的世界中時,“砰、砰、砰砰…”一陣急促且響亮的敲門聲突然打破了室內的寧靜。
緊接著,夾雜著薑嘩那急切得如同熱鍋上螞蟻般的聲音從門外傳來:
“姐夫,開門,開開門啊!”
楊輔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響嚇了一跳,手中的藥勺差點掉落。
他無奈地放下手中的活計,轉頭一看,隻見原本整齊擺放藥劑的桌子已經被弄得一片狼藉,藥劑灑落了一桌。
他忍不住歎了口氣,心裏暗暗埋怨道:
“這孩子,我要不是看在他姐姐的麵子上,我管他我都是驢。”
楊輔一邊整理著桌上淩亂的藥劑,一邊沒好氣地喊道:
“來了來了,別敲了!”
他打開門,看到薑嘩正一臉興奮地站在門外,那模樣仿佛中了大獎一般。
“姐夫,姐夫,好事啊!”
薑嘩一見到楊輔,就迫不及待地喊了起來,眼睛裏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好事?”
楊輔看著一桌淩亂的各種藥物,又看了看眼前這個興奮得有些過頭的薑嘩,沒好氣地回應道。
“姐夫,天大的好事,天大的好事啊!”
薑嘩興奮得手舞足蹈,那模樣活脫脫一個得到了心愛玩具的孩子。
楊輔看著異常興奮的薑嘩,心裏滿是疑惑,這小子不是去市場賣東西去了嗎?怎麽突然跑回來了,還這麽興奮?
難道是別人買他東西給多了錢?可那能有幾個錢啊,至於讓他興奮成這樣?
“別急,你先喝口水,慢點,別一會嗆死你。”
楊輔無奈地指了指桌上的水杯,示意薑嘩先冷靜一下。
煉藥房間裏彌漫著濃重刺鼻的草藥焦糊味,混合著先前打翻藥劑的異香,形成一種令人頭暈目眩的怪異氣息。
楊輔正蹲在地上,指尖小心翼翼地撚起一顆滾落到角落的、價值不菲的龍涎香珠,心疼得眼角直抽。
桌麵上,之前精心研磨的鬼麵花粉末和冰魄草汁液混作一團,散發著幽幽的寒氣,所過之處甚至凝結出細小的霜晶。
他心中哀歎,這次活血膏的成敗本就懸於蟲卵那尚未摸透的特性之上,如今更是功虧一簣。
薑嘩卻仿佛置身另一個世界,渾然不覺自己造成的狼藉。
他臉上興奮的潮紅未退,手舞足蹈,眼睛亮得驚人,像是撿到了稀世珍寶。
“姐夫!你知道我今天遇到了誰?”
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發顫,在沉悶寂靜的藥室裏顯得格外突兀。
楊輔頭也沒抬,沒好氣地將沾了汙泥的材料丟進一旁的廢料簍,聲音帶著疲憊和被打斷的煩躁:
“陳大妞?”
他隨口敷衍,隻想盡快打發了這小子,好專心收拾殘局。
陳大妞真名陳思涵,是薑嘩單相思許久卻總被嫌棄的對象。
“不是,不是!”
薑嘩連忙擺手,動作幅度大得差點帶倒旁邊架子上的風幹蜥蜴標本,臉上瞬間掠過一絲被戳中痛處的窘迫:
“姐夫你怎麽哪壺不開提哪壺!”
他深吸一口氣,仿佛要將那點不快連同剛才的激動一起壓下去,轉而用一種近乎宣告重大秘密的、刻意壓低卻又難掩興奮的語氣說道:
“姐夫,我今天遇到了廖平湘!”
“廖平湘?”
楊輔的手指終於停在那灘冒著寒氣的冰魄草汁液上方,他抬起沾著藥漬和塵灰的臉,眉頭緊鎖,眼中是貨真價實的困惑。
他努力在記憶裏搜尋這個名字:
“那是什麽人?城裏的藥材商販?傭兵團的頭領?”
能讓薑嘩如此興奮的人物,他竟毫無印象?這不合常理。他看著薑嘩那副“你居然不知道”的誇張表情,心裏更是莫名其妙:
“你怎麽說得這麽興奮?像個發現金礦的耗子。”
薑嘩見楊輔一臉茫然,急切地湊近兩步,幾乎要踩到地上的藥泥,他跺著腳,試圖用最簡潔有力的語言點明對方的身份:
“廖平湘!懸空島貿易司議長!懸空島的議長啊,姐夫!”
他強調著“懸空島”三個字,仿佛這三個字本身就代表著無上的權威和財富。
“哦?!”
楊輔的瞳孔猛地一縮,這次是真真正正的驚訝了。
懸空島貿易司!那是掌控著懸空島所有的航線、跺跺腳就能讓懸空島經濟震動的龐然大物。
議長?這種雲端之上的人物,怎麽會和一個在集市上擺攤、等級不過“初級槍手”這稱呼本身就透著底層掙紮的氣息)的小舅子扯上關係?
他站起身,也顧不得心疼地上的材料了,狐疑地上下打量著薑嘩,生怕這小子又闖了什麽自己收拾不了的大禍。
“那是個大人物,怎麽了?”
楊輔的聲音低沉下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緊張:
“他不肯你在市場賣東西嗎?你是不是衝撞人家了?”
他腦海裏瞬間閃過各種麻煩的場景,甚至想到了懸空島執法隊的恐怖傳聞,這個小舅子脾氣一向不太好。
“不是,不是!”
薑嘩把頭搖得像撥浪鼓,生怕楊輔誤會,趕緊拋出關鍵:
“是好事!姐夫,是天大的機遇!我發現了……一個絕好的機會!”
他激動地搓著手,眼睛裏的光芒幾乎要溢出來,仿佛已經看到了金光璀璨的未來。
楊輔看著眼前興奮得忘乎所以的薑嘩,再看看自己狼藉一片、心血付諸東流的煉藥台,一種巨大的荒謬感湧上心頭。
他深深吸了一口混雜著焦糊與寒氣的空氣,疲憊感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間將他淹沒。
他彎腰,慢吞吞地拾起一個傾倒的琉璃盞,裏麵殘餘的、泛著詭異紫色熒光的汁液正緩緩滴落——那是混合了魔蟲卵萃取物的失敗藥劑樣品。
他的聲音帶著濃濃的無奈和近乎悲憫的清醒,一字一句說道:
“人家一個堂堂懸空島貿易司的議長,雲端上的人物。就你?一個小小的初級槍手……人家怕是從頭到尾,連正眼都沒瞧你一眼吧?”
薑嘩猛地吸了一口氣,像是終於鼓足了勇氣,聲音因為刻意壓低而帶著一種嘶啞的興奮:
“姐夫,我發現了一個……天大的商機!”
他雙眼灼灼地盯著楊輔,仿佛已經看到了金山銀海在眼前晃動。
楊輔正用一塊沾了藥水的軟布,仔細擦拭著袖口上沾染的龍涎香粉末和冰魄草汁液凝結的冰晶混合物。
聞言,他動作微不可察地一頓,眼皮都沒抬,語氣平淡得像在問“晚飯吃什麽”:
“什麽商機?”
經曆了剛才的“廖議長”風波,他對薑嘩所謂的“商機”實在是提不起太大熱情,隻希望這小子別再惹出什麽幺蛾子。
薑嘩卻絲毫沒有被楊輔的冷淡打擊到,他搓著手,試圖營造一種神秘感:
“姐夫,你猜猜,那個廖平湘跑到那個這魚龍混雜的底層市場,是為了做什麽事?”
楊輔終於抬起頭,眉頭擰成了一個川字。
他疲憊的眼神裏透著一絲不耐:
“別繞彎子,直接說。”
他沒心情也沒精力跟著薑嘩玩猜謎遊戲。
煉藥失敗的心痛和收拾殘局的煩躁尚未散去。
“哦!他要買蟲卵!”
薑嘩迫不及待地拋出答案,聲音拔高了幾分,帶著邀功的意味:
“大量的、高品質的魔蟲蟲卵!我親耳聽見市場裏麵的人說的!”
楊輔的眼神從疲憊變成了純粹的疑惑。
買蟲卵?懸空島貿易司議長親自跑到這種地方買蟲卵?
這不合常理。
懸空島自有其龐大的采購渠道,何必屈尊降貴?
他看著薑嘩那張寫滿“快誇我”的臉,心中的疑慮更深,難道是那個廖平湘的私人興趣?
薑嘩見楊輔依舊不解,幹脆圖窮匕見:
“姐夫,咱們上次在蟄熬島冒險,不是正好得了一批品質極佳的魔蟲蟲卵嗎?你當時不是親口說過,這批蟲卵‘相當不錯’嗎?”
他刻意加重了“相當不錯”幾個字,仿佛這就是打開富貴之門的金鑰匙。
楊輔內心重重地歎了口氣,一股無力感再次湧上心頭。
他知道薑嘩誤解了,或者說,完全忽略了他作為藥師的核心關切。
他放下軟布,直視著薑嘩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糾正道:
“我是說過‘不錯’,但我說的是,這些蟲卵蘊含著一種奇特的生命能量,對提升某些特定藥劑的藥效有‘不錯’的增益潛力。我指的是煉藥,不是戰鬥或者別的什麽亂七八糟的用途!”
他強調著“煉藥”二字,希望薑嘩能明白其中的區別。
“啊?!”
薑嘩臉上的興奮如同被潑了一盆冷水,瞬間凝固,隨即垮了下來,濃濃的失望幾乎要溢出來。
他囁嚅道:
“可是……可是市場上的人都在傳,廖議長這次就是要找那種特別能打、戰鬥力凶悍的魔蟲蟲卵!都說他實力不高,想孵化出一些魔蟲認主,能夠幫……”
薑嘩努力回憶著他在蟄熬島的經曆,當時他主要負責外圍警戒,深入蟲巢的是團長和其他核心成員。
他隻記得遠遠傳來的、令人心悸的法術轟鳴聲和哢嚓哢嚓的啃噬聲,還有隊員們回來後疲憊又帶著後怕的神情中流露的信息。
“那些蟲子……打架厲害嗎?”
他有些不確定地問:
“我聽說……好像還挺凶的?”
楊輔看著薑嘩眼中的希冀,回想起團長歸來時的描述。
他斟酌著用詞:
“戰鬥力……據團長說,確實是極強的。我們遭遇的還隻是外圍的巡邏兵蟲,就讓我們小隊付出了不小的代價,而且……”
他頓了頓,聲音低沉下去,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團隊並未深入巢穴核心。據最後退出來的楊蒿說,那深處似乎隱藏著某種更恐怖的氣息,疑似……蟲王,根據楊蒿估計,至少有三、四級魔蟲的實力。”
“厲害就行!!”
薑嘩的失望瞬間被新的狂熱取代,仿佛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後一根稻草。
他猛地抓住楊輔的胳膊,急切地搖晃著:
“姐夫!快!把那些蟲卵先借給我!我有大用!這可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啊!”
楊輔被他搖晃得皺眉,甩開他的手:
“你想拿這些蟲卵去巴結那個廖……廖什麽來著?”
他的語氣帶著明顯的不讚同和一絲諷刺。
“廖平湘!廖議長!”
薑嘩趕緊糾正,語速飛快:
“姐夫,別管有沒有用,不試試怎麽知道?那可是懸空島貿易司議長!手指縫裏漏點東西出來,都夠我們吃幾輩子的!要是真能搭上線……”
他眼中閃爍著對權力和財富赤裸裸的渴望:
“別說咱們團隊以後的材料采購、運輸能大開方便之門,就是我……姐夫,我要是能在他手下某個差事,姐姐在城裏的日子不也能好過百倍?你也不用這麽辛苦煉藥了!”
聽到“姐姐在城裏的日子”,楊輔心頭猛地一震。
他腦海中浮現出妻子在雲穀城中那間略顯破舊的小院裏操勞的身影,為了支持他的藥師之路和照顧這個不省心的小舅子,她省吃儉用,毫無怨言。
薑嘩的話雖然莽撞功利,卻戳中了他內心深處的軟肋——對妻子的虧欠和想要讓她過上好日子的渴望。
若能借助這看似荒誕的機會,能夠謀得一份安穩,為這小舅子謀一個前程……
楊輔沉默了。他目光掃過滿室狼藉,最終落在角落裏一個不起眼的、貼著兩張卷軸封印的寒玉小箱上。
腦海中天人交戰:這些蟲卵確實珍貴且蘊含著他尚未完全挖掘的藥理價值,但同時也攜帶著蟄熬島深處那股令人不安的凶戾氣息。
交給薑嘩去攀附權貴?但廖平湘這個名字代表的權勢……難道真能帶來改變?
“唉……”
楊輔內心發出一聲複雜的歎息。
他走到角落,手指快速結了幾個解封的法印,卷軸無聲的放開了守護。
他小心翼翼地從寒玉箱中取出一個盤子大小、通體溫潤、散發著絲絲暖氣的密封玉罐。
“拿去吧。”
楊輔的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凝重,將玉瓶遞向薑嘩:
“拿去吧!無論成與不成,天黑之前,必須回來!”
就在玉瓶交接到薑嘩手中的刹那,煉藥室角落裏,那灘混合了魔蟲卵失敗藥劑的紫色熒光液體,極其微弱地閃爍了一下,仿佛在與瓶中的蟲卵產生著某種難以言喻的共鳴。
窗外,夕陽的最後一縷餘暉即將沉入地平線,濃重的暮色如同巨大的陰影,悄然籠罩了整個島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