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製使欽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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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詩雲:
來時無跡去無蹤,
去與來時事一同。
何須更問浮生事,
隻此浮生是夢中。
話說,宋,大觀庚寅五月乙卯。有彗出奎、婁,芒長六尺,北行入紫微垣。
禦史張克公數十次上奏,曆數楚國公蔡京不忠不軌數十條罪狀。
不日,便有旨下:“興善仁以化災異,廢除崇寧諸法及全國各地歲貢方物之規。”
遂,貶蔡京為太子少保,出京,杭州居住。
京都汴梁此番權利更迭本對那汝州瓷貢並無大礙。然,這製使欽差已到汝州地界,方才得知有旨“廢除全國各地歲貢方物之規”。且讓正在趕往汝州窯官督事的製使宋柏然陷入兩難。
一則,此番瓷貢中且也有旨中所言之“歲貢方物”。如官家禦用,各宮的賞賜均在此列。
二則,這“歲貢方物”亦有那官家賞下的“蔡字款恩寵”。
雖是蔡京被貶,逐出京,但卻不曾致仕。這蔡字款恩寵與否,官家卻是一個態度曖昧。到底是燒還是不燒?且是讓這第一次做督窯的宋粲有失定奪。
卻又因彗出奎、婁,京畿周遭積年無雨。又遇宮中主位靖和皇後周年。
這“天地大祭”便是個當務之急。
天為乾,祭天當以金器。地為坤,祭地便以陶瓷為主。
於是乎,這祭祖祭地所用“甲”字款汝瓷上貢,便是一個貢期不可違。
宋粲,字柏然。本是敕封的五品宣武將軍。記祿,武勝軍中郎將。行,殿前馬軍司虞侯的職差。如今卻頂了這汝州督窯皇貢製使的差事出師。
咦?倒是奇了?
爐窯皇貢之事本與那禁軍殿前司司管素無瓜葛。上貢無論事體大小均由尚方局、禮儀局、內東頭供奉,三方司定官員予以提轄,怎又輪得上這八杆子打不著的宣武將軍、殿前司馬軍虞侯掌事?
此事麽,倒是一個孩子沒有娘,一說話就長。
隻因眾臣彈劾蔡京乃致朝中人事大動,京都官員變數未定而致朝堂不穩。
卻又是一個貢期將至,著實的耽擱不得。幾方相持不下,又有官家“茲事體大”的禦批。便弄出了禮、兵、三司,三部司共事,光祿、太常兩寺監理的事頭來。如此,且是落得個一個媳婦卻要五個婆婆去管。
事宜雖是定下,這督貢的製使欽差人選問題卻又是關乎了幾家利益,於是乎,又是一個左右盤亙。
最終,卻落在了不相幹的殿前司武職協為提典。卻讓宋柏然這一介武職撈得這場便宜,做得這督窯的製使欽差。
本朝雖有武職做這“製使”的先例,然這“製使”後麵若再加一個“欽差”的話……
於大宋,且是個大姑娘上轎———頭一遭。
此事雖為奇聞,卻也實屬無奈也。
再說這汝州。
此地乃大宋三大輔州之一。雖是個軍州,然此地卻是個五省通衢,水路交匯之所在。不僅是商業發達,物產也是個豐富。此地不僅產煤,卻也盛產上品瓷土。如此,此地雖有百業,卻以瓷為盛。
曆朝官家摯愛青瓷,汝瓷精美更是引得皇室垂青,自元豐年間這“汝瓷”便為歲貢。
若說這宋瓷,這汝窯的“天青釉”可稱之為這瓷中的魁首。
傳聞,此物以瑪瑙入釉,至其釉色純而釉膩,入手便是一個凝如堆脂,溫婉如玉。其色如雨後天色乍晴,饒是一個難得。
令人稱奇之處,便是那釉中疑有靈光在內,一日三變其色。如有光,便幻作霞霧繞器,釉內星光若隱若現。然,細觀之又不可見。時人且有一滿是詩意的名字與它,喚做“星光稀”。
且不說其他,單就這其型古樸,釉裹全器更是一個堪堪的難得。自紹聖年間一經出世便被世人驚為天物。而當今官家且獨愛青瓷,此物便是頗得那聖心,且有詩讚曰:
“雨過天青雲破處,著般顏色做將來。”
於是乎,自建中靖國始便定那“天青釉”為歲貢。
不過這世人皆讚這“天青釉”卻因其工序繁雜且是極難燒造之物。
自灌泥製胎,調釉入料,到入爐燒造,這夯裏琅璫一套下來,工序竟達七十二道之多。
又因爐火、氣氛幾不可定,而致窯變不可控。自燒造,便有得一個“入窯一色,出窯萬千”之說。
如此工序繁雜且火、窯不定,使得這天青之釉色幾無定數可循。以致這汝州之野縱有爐火百裏相連,汝河兩岸窯爐百座,若得之便是要焚香禱告,三牲供奉,以求天成。
那位問了,這汝瓷天青釉的燒造就這麽難麽?
難?哈,豈是一個難字了得!這玩意?那可是經“八百年不可複燒”玩意兒。這話還是清朝人,到得當下便千年已過矣。
也就是說自宋以後,此物便再無人燒造?
不是沒人燒,好玩意兒誰不想要?宋元一直到明清,民國,乃至到現在,一大幫人都在絞盡腦汁的複燒,那是壓根就燒不出來。
也別說宋以後,龍泉窯燒的東西和汝窯出的玩意兒同屬宋,那區別大的可不是一星半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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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是現代人用現代的工藝也隻能燒出來汝瓷的卵青釉。
天青釉,這等高級玩意卻是複燒不出來的。即便是仿了那天青的釉色,卻再無“星光稀”。
要能燒得出來也不至於一件“北宋汝窯天青釉葵花洗”在香港蘇富比能拍出一個近三億港元的天價。
真正的“天青釉”全世界的博物館、收藏家手裏算上殘片攏共了也就七十八件。
回到書中。
此番貢上又有祭天、地之禮器在內,這瓷貢燒造便又是一個難為。
隻因自大觀三年起,祭天一應物品必循那王黼所上書之“新成禮器”所示。又有上位“凡造養器必先修祭器。”之言。
若從之,型器“必厚重”才“不失國祭之用”。
然,這汝瓷釉色精美,雖為魁天下,卻是一個器型精小,釉質寡薄且胎質疏鬆。因此,便失了厚重而不合禮器法度,有不合國用之嫌。
而官家此番定下汝瓷為祭國之器,卻又讓這釉寡胎鬆的“汝瓷禦貢”幾不可成也。
朝中聽聞,幸有汝州提點監管司爐——程遠,改良爐具、火法,使得這靠天賞賜的汝瓷天青在這汝州百窯之中偶得一二,於萬難之中讓人見得一線的春光。
傳聞,這汝州窯司爐且不是甚尋常的村鄉野老,亦不是那窯爐之事的行家裏手,如此作為倒是讓人側目。
說起此翁且是奇人一個!這從八品的司爐亦不是他原本的官職。
此翁姓程名遠字之山,號,野山道人。本是那京城四品太常籍奏的寄祿郎中,行,太常寺太史局令。卻因獲罪於朝中權貴被貶,出居,差遣至這汝州做得一任司爐之職。
那位問了,這“出居”是啥?那“行”又為何意?
這“出居”可不是什麽好事,便是京官犯罪被逐出京城,限地居住。
具體待遇麽,就是你隻能在限定的地方居住,不能出來隨便亂逛。也就是跟蹲監獄差不多,隻不過是放風的地方大了些。但是,分派給你的活麽?倒是不少你一件,還得繼續幹。
這“行”且是有些個講究。
北宋官製比較亂,如果想說清楚講明白那可不是幾篇論文能講清楚的。
各位看官,咱們也避繁就簡,且將它粗分為官、職、差遣三種來解釋。
如這程遠來說,太常寺郎中為其官位,用於定官品級放俸祿,此喚做“寄祿”。太史局令為其“職”,也可以看作當時官員的榮譽頭銜,既能提高官員威望,亦可增加官員俸祿。
這“差遣”麽,也就是他擔任的真正可以行使權力的職位。
這四品郎中做八品的差事,雖與官階不符,但是在這大宋倒也是個常有之事。官員的高位低職在宋亦是尋常,這種情況叫作“行”。也可以理解為現在的借調。
那宋粲亦是如此,本是寄祿的五品的宣武將軍,職,武勝軍中郎將,卻也“行”作六品的殿前司馬軍虞侯。
這寄祿官銜且隻得其俸祿而不參加正經工作的,屬無權有實。
不過,即便這無權有實的虛職且也不是人人皆可得之,那是真給錢!而且還不老少的。若想得一個寄祿,那可是要憑了祖上蔭功,討了聖諭敕封才能得之。
所以,看宋代的官員且不看他官有幾品,倒是看“事”或者“行”被“差遣”的什麽實際職權。
說這程之山倒是個異類。本朝郎中之寄祿品序應為從五品,偏偏他拿了正四品的俸祿饒是個怪哉。此翁雖被貶出京,於這汝州行這司爐差事,卻官俸不減,倒是讓人頗為費解。
此等怪異倒是一個事出有因。
傳,崇寧五年,太史局測得“彗出西方”,又適逢歲在丙戌。天幹之丙屬陽之火,地支之戌屬陽之土,為火生土相生,兩陽相克,有“兵喪大饑”之相。
在“豫大豐亨”國運鼎盛之際卻出此“危國之兆”且是尤不得人心,不過也沒人信它。
但是此事卻開罪了當朝右仆射楚國公蔡京。
於是乎,便以“妖言惑君”被逐出京城,史稱“崇寧星官惑政”。
卻因這“禾苗長勢,以吾口呈王”的特殊姓氏而不得致仕。
雖是“出居”至這汝州之野,且行這八品的司爐之職。但也是領了都司汝州瓷窯的差遣於此溢奉養老。
其才學工巧在朝中亦有風聞,言其“可役風、水、日、月之天地之力”。雖是頗有讚譽,但其遭貶之時,朝中老少惋惜者眾多,敢為其言者甚少,蓋是因彼時“楚公獨大”俱不敢言也。
對於這程遠,那宋粲隻是耳聞卻未曾與此翁謀麵,且不知他人口中這“之山郎中”為何等人物。然此番又以武家之身領欽差製使之銜,行督窯之責,這心下忐忑亦是一個自然。
不日,那欽差儀、衛、兵、仗,船至汝州境內之周公渡。
遠遠便望見那碼頭之上高搭紅綢牌坊,四下錦旗招展,便知是地方各司衙官員列十裏亭迎了欽差製使儀仗。
聽得帶軍校尉稟報,倒是讓這船艙內的宣武將軍有些個心慌。那宋粲身為武職且頭次做這督窯的欽差,便是處處謹慎,事事小心應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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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乎,便是著實的洗刷打扮了一番,著了一身簇新的官服,行了儀仗下得船來。
兩下站定,尋遍了那地方也不見那汝州知州的牌子。
且在納悶,見那官員隊伍之中有同知汝州事上前參見,替了那知州告假。此為倒是有些個讓宋粲驚異。
知州,乃一州的首宰,“權知汝軍州事”的存在。這欽差製使到得這地方便是一個“告假”不見?倒是有些個匪夷所思。盡管自家是個武職的製使,但是賴好的也是個身負皇命的欽差。你看不起我可以,但是你得尊重我這身衣服!欽差駕臨,地方首宰避而不見且與禮儀不合。
既然是“告假”便是一個不方便見人。究竟是怎的個“不方便”那宋粲自是不得而知。雖心下不爽,也隻能做出一個不拘之態來,且將這“假”當作了“真”來看。於是乎,便嘻哈了一聲:
“久聞這汝州望嵩樓大名,倒是無緣看來,既到汝州定是要參詳一二。”
這話說的隱晦,那望嵩樓且在汝州州衙的後花園內。說這話,也就是拿這望嵩樓遮臉,掩過了那知州的“告假”不見的尷尬。
然,聽遍了兩旁官員報職,又獨不聞汝州窯司爐程之山的大名。心下便又是個大不。這再一再二不能再三吧!知州“告假”不到,於情於理也能說上個情有可原。但連這司爐都不來,而且連個說法就沒有,就有些個說不過去了吧!
合著我來此奉旨督窯,你們汝州地方就給來個頭尾都不讓見?武職,地位是低下,但是也不能這麽欺負人!
想罷,便是一個皺眉咂舌倒也不便多言。那隨行校尉見了自家官人的難堪,便押刀上前,嗬斥道:
“汝州司爐甚是狂悖,製使欽差,乃代官家行天青貢督造專事,本地知州、司爐俱不來見!敢問地方,藐君王者乎?”
這話說的兩頭堵,就跟你問別人“我是你爸爸這事你知不知道”一樣,怎麽回答都不對。
一聲問下竟使得兩旁官員各個低頭。
於是乎,那製使欽差剛到這汝州便是一個冷場,且是讓那宋粲心下不爽。迫於無奈,便自降了身段,笑了臉對那校尉道:
“誒?怎是個匹夫?本地司爐雖職級不高,然卻係本朝太常寺太史局令差遣至此。倒是一個妥妥的四品郎中。論這官可比你家官人要大上不少勒。還是煩請地方頭前帶路則個……”
說罷,便踢鐙催馬領了本部自顧前行。
本城兵馬不敢怠慢,前方呼喝了領了欽差製使儀仗一路吹吹打打。
兵馬不進那汝州城,眾地方官員擁了那製使欽差一行往汝州城外那郎中的住處行去。
一行人沿河漸行,遠遠便望見一高台水車立於沿河荒地,倒是一個突兀。
然,見那水車,架高兩丈上下,輪約四丈餘,引水力而自行“咿啞”緩動。遠觀巍峨崔嵬,近看卻是極盡工巧。
細看那物:其上輪樞靡繁,其中曲水流轉,水流運行樞輪猶自咂咂而動。
見其中,遞相鉤鎖,犬牙相製。機括環扣,滴漏擒縱。見有石料經河水衝洗,蜿蜒入其內。羅因水力,互擊樁柱,衝磨振篩,石料便成齏粉,於出口處自瀉而出。
那宋柏然觀之不禁稱奇,心道,人皆言:此翁“可役天地之力”,自家原是不以為然。然,今見之,且不是以訛傳訛也!
心下歎罷,便用馬鞭指了水車問那左右地方道:
“此物可是程大官人手筆?”那官員躬身回話,道:
“回製使話,本州屬下官窯司爐程遠,不思窯事,隻醉心於奇技淫巧。下官疏於管製。然,念其年邁,終日苦勞,還望製使海涵……”
宋粲聽罷歪頭一笑,望了那地方心道:這“疏於管製”用得且是個貼切。欽差到此,也不見尊駕與他知會一聲,可見這“管製”倒是一個“疏於”的且是有些個大發了。想罷,遂笑道:
“哈,地方姑且說之,咱家便是個粗人,也就姑妄聽之也。”
一行人馬前行不久,便是滿眼延綿的丘陵小崗,雖是野草荒長,然卻風滾草浪一眼的延綿,饒有一番野趣在裏麵。
又行,見前方豁然開朗,草崗之間一片草廬映入眼簾。
看那草廬,前水後山竹林環繞。晨霧如煙,影綽綽間有四五間樣子。
門前有樹,曰大榕。
枝葉如蓋,探了枝椏,掩了樹下殘石一方。觀那殘石台案,上刻縱橫十九。此時為清晨,露珠化水,緩緩自那縱橫間流下,隱有曲水流觴之感。
見案下,河石幽徑,滿布綠野青苔。之間卻有小花色白帶灰,此花饒是一個常見,喚做“懶梳妝”便是它也。
四周清幽,容得荒草蔓長。竹林掩映,隻覺有桂花香飄隨風,卻不見那樹在何處。但聞蟲鳥聲聲,又尋不得鳥跡獸蹤。林間溪水潺潺,饒也是個隻聞其聲。
前庭,竹牆泥瓦圍就一個院落。抬眼看,倒是枯木搭就的門楣,被那青綠的藤蔓漫卷了盤繞。綠葉間見有炭燒的匾額,上有篆書“草廬”二字。且不知是何人手筆,看來,饒是一個體劃嚴肅,布白嚴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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倒是這山野水汽甚重,霧招招讓人看不得個清爽,卻又將這山鄉野趣之地妝點得饒是一個不俗。有道是:
草廬泥舍樹籬牆,
苔綠竹青豆角秧。
筆走龍蛇惜翰墨,
窗開玄武品霞光。
黃封有幸邀冰月,
石案無書歎老桑。
琴韻繞梁金曲後,
星河鵲影印西江。
眼前這山野草廬且是看得那宋粲眼前一陣恍惚,心中不由的歎問:此間便是那詩酒田園麽?
歎罷又心下詫異。
歪頭思之:這郎中雖是被逐,好歹是個四品的寄祿,怎會如此的寒酸?倒是怨懟了官家刻薄與他哉?又是怎的個心境將這荒蠻之地弄出一個如此的清幽不俗?
且在思忖,卻見左右虎狼上前便要宣官,便慌忙著手中的鞭敲了領兵校尉的盔瓔,雙手按了鞍橋,欠身問那地方道:
“這郎中為何在城中不建邸?偏在這荒郊野地結草為廬?”那地方聽罷,便知這宋粲所問何意,便趕緊拱手答道:
“回製使,程司爐遠,雖為差遣,然,按製,應在城中建有屬邸。司爐見此地清幽便執意結廬於此。此次皇差駕臨卻不知恭候,實在有礙體統觀瞻,還請製使治罪。”說罷,便吩咐手下衙役上前叩門。
宋粲“誒!”了一聲,叫聲“慢來”,隨即滾鞍下馬,扔韁摘劍屏退左右隨身,獨步前行。
心下道:且不知是這郎中不知恭候,還是爾等的憊懶。你說一個地方野老如此不恭我便是信了,這郎中可是一個京官被逐!你們這個理由,說的不好聽點,那就是上墳燒報紙啊!
且想罷,便行至門前十步站定,整冠撣袍,躬身叉手朗聲道:
“禁軍,殿前司馬軍虞侯,宋粲,請郎中見。”
宋粲聲音剛剛落下,便見一小童與門口露出個頭來張望,剛想喚將過來,便見那小廝驚叫一聲便是遁入門中不見蹤影。
但聞得那清幽之內一陣嘈雜之聲。片刻不到便見那茅廬雙門打開,見一倉首老者聞聲而出,拱手抱於胸前躬身道:
“汝州司爐,程遠,恭迎上差。”
見那程之山頭不冠,腳無履,不著服色,倒是一身皺巴巴的直掇,腰間無束,手上尚殘存墨色。
雖說這“質勝文則野,文勝質則史”,但是這郎中的穿戴著實的有點太“野”了吧?
宋粲身後校尉見罷便是大不悅,剛想上前訓斥,卻被宋粲攔下,低頭輕聲道:
“請魚袋青劍。”
宋粲話落,那校尉便喚人抬出劍台,上前揭了劍衣,隨即躬身後退三步押刀站定。
見那玉匣長劍遍布金獸,呈神龍九子盤繞。赭黃的劍袍纏了南紅的掛頂,紫色魚袋垂於那金玉之側。地方官員見到,俱低頭整冠撣衣,後退三步躬身。
見,製使儀仗中,有中官出列,雙手托了黃綾上前。站定,請出聖旨,抖開了朗聲宣讀:
“門下:著,宣武將軍,殿前司馬軍都虞侯,宋粲,總領汝州瓷貢事,兼提領督查汝州瓷貢錢糧,專一報發禦前汝州瓷貢文字。賜紫魚袋及奉。敕,汝州地方官員將列奉行,凡隱瞞,延誤,不實者,交與三部嚴查。此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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