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道爺出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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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書說到,那宋粲正與那校尉說話之間,卻看那誥命膝行而來,遂大驚失色,慌忙道:
    “這怎當得起,夫人請起,粲斷不可受之!”
    說罷隨即站起離座,退至旁邊垂手。
    眾人皆不解。那誥命已是泣不成聲,一味叩拜。身側同跪老奴亦是個淚涕橫流,口中悲道:
    “將軍年少,隻知金明之役,卻不知永樂之戰。俺家家主乃西路經略李諱持國,元豐五年家主領咱家奉沈帥之命援兵永樂。途中先遇西夏撞令郎耗我軍力兵械,後有鐵鷂子掩殺而至。麓戰三日,番兵如牆而來,大有源源不斷之勢。我主仆兵士皆陷敵陣。家主身中二十餘矢,眼見堪堪於非命。老奴無能,隻得於亂軍之中抱定家主哀嚎呼救。怎奈亂軍之中本部兵馬竟無人能顧,幸有醫帥部將易川者帶隊殺入亂軍陣中,拚了十餘條性命,才將我家主拖回大營……”
    聽得那老奴言有“易川”,且聽的那校尉身上一震,那宋粲亦是一個驚訝,且望向那身邊校尉,心道:你爹原來這麽猛的?怎的在我麵前就乖的跟個小老頭一樣?那校尉倒是知曉宋粲心下所想,然卻不以為豪,反倒是一個勁的擦冷汗,且是一個不敢言語。
    又聽得那管家言:
    “到得營中,醫帥以口吮創血,三日不休不眠,救得我家主一條性命……”
    聽得那老奴的話,那宋粲著實的一個驚詫,且不曾想到與這誥命娘家還有此等關節在內,便是望了那校尉,又看了那官家,結結巴巴回道:
    “此事……未曾聽我爹說過……”
    那邊,宋粲與那老奴說的且是一個熱鬧,卻讓這邊聽得校尉驚出一身的冷汗。
    心下驚呼:這是他媽的當事人來了啊!這便如何是好何也?
    且是唬的那校尉身上真真的發冷,那冷汗亦是一身身的往外冒啊!心下暗自叫苦:如問這等父輩上的事還能隻聽不說,倒是容易蒙混過關,若他說起金明砦皇城使之事那便是天降的災禍與那宋粲。
    咦?怎的這麽說來?
    還怎的這麽說來!宋粲是蔭功!而且是斬將奪纛的大功!仗是我打的,功是他領的!他?別說去邊關,邊關長啥樣他都想象不出來,更不要說什麽戰場是個什麽樣。
    咦?還不能想象了嗎?編瞎話麽。就跟寫小說是一樣一樣的。先說一個謊話,然後用一百個謊話去圓。誒?一個不個小心百十萬字就這麽出來了!
    喝?這話我不愛聽。
    也的看著瞎話跟誰去說!跟一個沒見過大象的人去和一個養一群大象的人說大象長什麽樣?什麽脾氣,吃什麽喝什麽一樣,人家都不帶用耳朵聽的!
    事實證明,吃豬肉和看豬跑完全風馬牛不相及的兩碼事。
    如那老奴有問,宋粲必然答他,且不用兩句話,這久經沙場的老將兵油就能判斷這人見沒見過沙場,經沒經過生死,不出三個來回定能聽出其中端倪。
    此間對話如若傳出,那好事之人定將此事細究。什麽是都經不得瞎琢磨,關鍵這還真不是瞎琢磨。
    如此便是個冒領軍功,貪墨功利之罪。這官司即便是打到官家殿下也是個問斬的罪過。宋家至此隻得這宋粲獨苗一個,若有不測便是滅門斷後的災禍。
    想到此處,便後悔將那些話說出,心中已是悔恨懊惱不已。事到如今卻也無法阻攔,隻得心驚膽戰的聽那管家說下去。
    且聽那老奴又淚涕滂沱道:
    “老醫帥乃大德之人,將那救人之大善視若無物,怎會與後人言說。後,我家主傷愈,因城中天花時疫不得擅離。便命老奴攜家中細軟至京師謝宋老醫帥活命之恩。老醫帥收之,且讓我等複命。待我返回城中卻聽家主言,那醫帥,那醫帥將所送銀錢卻假托我家主之名俱買做草藥糧秣,充於本地太平惠民局以鎮城中時疫,救得一城百姓。待事後算之,家主還欠醫帥千餘貫錢!家主愧然,事畢便親去京師登門拜謝,然醫帥卻閉門不見……”
    聞聽管家所言,宋粲心下想:這倒是祖上幹出來的事。自打他記事起,那登門致謝擔金挑銀者常有,且被他那爹關在門外涼著的也是尋常。實在拖不過的,便將所送換成銀錢,托財家之名或捐與太平惠民局,或義診施藥或作粥棚一通給散盡了了帳。
    若說這過往送禮者還屬這童貫最有心思。倒是專門找人淘換些個岐黃古籍、時興驗方,或不易得之之藥材送至。
    此人心思極巧,宋父正平明知此人不善,亦是不堪與之為伍,但卻鬧不明白這廝所送之物是否為官家暗賞。且又對所送之物愛不釋手,饒是一個堪堪的惱人。自李憲傷重得醫帥救治之時至今日已成年禮,縱是李憲被貶之後也不曾停斷。
    此事每每惹得宋父心煩,但禮至卻不忍退還,但是拿在手裏看著也是個不自在。
    想至此,宋粲對老管家拱手解釋道:
    “呃,拒禮於門外乃常有之事,且不是獨獨對了尊駕。祖上心性如此,且上有祖訓:發心為善,持心若水。況,醫者不可沾財帛,沾之必貪。貪心起,這錢饒是容易得來,卻妥妥的壞了別人性命。斷不是拒人千裏……”那誥命夫人聽罷,叩首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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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一發心為善,卻兩次施恩於我家,假我父之名救得一城百姓。讓我等如何自處?老身雖為披甲莽夫之後,卻也對著滴水之恩,自當湧泉相報有所耳聞。但這湧泉之恩,且是讓老身如何報得……”
    那夫人止住哭聲,斷續道。說罷又叩首不止。下麵人等也從了主家,便是一並跪下乒乓省不絕於耳。那宋粲見此且也隻能一味閃身避讓,口中道:
    “這便是一刻也不敢坐了……”遂又拱手求饒道:
    “夫人,家父雖年老卻尚有力氣!若知道今日之事,便是要置我於家父棍棒之下哉?切莫再拜,你我好生敘話,可否?”
    那夫人聽罷,倒是停下,便是直起身來,銀牙緊咬,一字字道:
    “也罷!老身年老不堪用也,卻也舍得身上掉的這塊肉。”說罷,便是高喊一聲:
    “李蔚!”那身邊老奴聽罷,且是單腿點地叉手眉上,喊道:
    “蔚在!”那夫人大聲令下:
    “將那孽畜帶來!”那老奴李蔚且是大聲回令,便是抹了臉上的眼淚轉身而去。那宋粲看罷倒是心下讚歎,且是一個帶兵的好手,到底是經略府上掌兵的校尉也。
    話說老奴李蔚到的那驛官的營長,也不讓那衙役驛兵通稟便挑簾進賬。見驛官正與那承節帳中對坐飲酒。見那李蔚挑簾進帳,慌忙起身拱手。一個“叔”且剛出口,便被那李蔚一把將扯了起來道:
    “夫人喚你。”
    那旁邊坐的承節見那李蔚麵色凝重,眼內赤紅,眼角似有淚痕,咽喉有哭包之腔。便眼珠一輪,便有計較在心。且是放了手中酒盞,起身對驛官道:
    “我與你同去!若是福,且分些於我。若是禍,且與你同擔也……”
    還未等那驛官回答,那老奴且是一眼瞪過,口中道:
    “夫人之喚少爺一人,承節自重!”
    此話一出,倒是威壓甚重,且是壓的那承節不敢說話,隻是拱了手畏畏而退。倒是那驛官伸手便一把拉住承節手腕道:
    “兄弟,且於我同去……”
    言已至此,那李蔚倒是不敢多說,於是乎,便是三人一同出帳直奔營中酒宴而去。
    中軍大帳中,那道士依舊是個一動不動,如同一個死人一般。那手腳上砸了長釘,簇新的鐵鐐與那燭光晃晃下冷冷的閃了鐵光。然卻看上去倒是個可有可無。
    身旁不遠處的兩個看守的親兵聽得帳外那酒宴的喧囂,饒是讓那其中年少者有些個坐立不安。遂站起坐下不得一個安生。卻起身,揭開那帳簾向外張望。上了年紀的親兵見年少者如此,便是一個不耐煩,道:
    “看了他就好,怎的又在那邊推磨頑?”
    那年少者聽罷,且近身看了那不死不活的道士,抖了那鐐銬,看是否將那道士鎖的一個穩妥。便又與那年老的同座,望了那道士懊惱道:
    “左右便是個沒酒喝!”那年長的親兵聽罷,坐定無言。且是激的那年少者遂又起身,扯了胸口衣衫揉了胸肉,幾番來回,便問道:
    “你喝酒麽?”年長親兵便望了一眼那道士,口中喃喃:
    “莫要生事……”
    且說這帳內兩個親兵饞酒。
    說那老管家帶了驛官、承節,三人匆忙趕至席前。卻見誥命跪與宋粲席前,苦苦哀求。四周眾人麵麵色淒然,酒宴氣氛異常。那驛官、承節兩人一時摸不準其中緣由,心下倒是一個七上八下,不知如何應對。索性,將心一橫,暗自道了一句:唉!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事到如今便是好好聽喝罷了。
    心下想罷,便低頭站定,向那誥命夫人躬身拱手叫了一聲:
    “母上。”
    “跪下!”
    誥命高喊一聲,且三人應聲跪倒。
    那宋粲見了倒是奇怪,怎的?這就要三娘教子麽?這驛官用的倒是個趁手,也無甚錯處在身?此番便是腰委屈了他麽?心下如此想來,且與那身邊的校尉對視一眼,那手卻不自覺的供在一起。剛想與之求情便聽那誥命望他一拜,淒慘道:
    “老身無能,隻此一子,原是留在身邊做個送終之人……”說罷,且將那頭猛然抬起,讓那宋粲決然道:
    “如今割與將軍,為奴為婢,為豬為狗悉聽將軍發落。將軍如不嫌小兒愚鈍,權且當個犬馬留在身邊持鐙銜鞭……”
    宋粲聽罷且是瞠目結舌,心道:此乃私收家奴也!倒是我還未成家立業,另立門戶。此事若讓我爹知道,不把我打出屎來都算我菊花緊啊!想罷,頓時覺得襠嚇跑風。
    怎麽?收個家奴也的挨打?那會有那麽大的規矩?
    倒也不是家家如此,那大戶人家收個家奴且不是件小事,必須品行良善,謙恭有序也。如果不是如此,倒是引得一個大大的禍事與主家。那宋家更甚!
    而且那宋家壓根就不收家奴。家裏麵的那些個家奴且都是些個本部親兵。積年的跟隨主家鐵馬冰河一路血透鐵甲,衣滿征塵而來。
    然,這人是會老的,待到這些個親兵年老無依便被宋正平收了,說是作為為家奴,實則是與他他們一個終老。所以說,這家奴的品行自是不必說來,且都是見過血的兵痞,你若惹了他的主家?他倒是能跟你真刀真槍玩了命的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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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宋粲亦是知曉自家收家奴的規矩,亦是知曉父親的脾性。於是乎,且將那腦袋搖的如同撥浪鼓一般,推手驚道:
    “這怎使得?!”
    那誥命夫人聽那宋粲如此說來,且是知曉作這宋家家奴不易,便是躬身再拜,口中淒慘道:
    “將軍見憐,老身年邁,實是將死之人,將軍不允,便叫我如何見我泉下爺娘!有何顏麵對得過我那有首無身的夫君……”
    宋粲聽那誥命這撓心扯肺的話且是能把那手搓出火星來。見宋粲在那哢哢的撓牆,那誥命亦是苦苦的哀求,便是一個兩邊誰都沒有台階下。
    那校尉便是眼珠一轉,心下道:初到這汝州,萬事皆不順,若有個熟知地方的人在側便是一個大大的省心。想罷,便是有了計較,便在一旁與那宋粲小聲道:
    “官人還是舍些個皮肉吧,替夫人擔待些則個。不防賞他些個富貴……”
    宋粲一聽就不幹了,驚恐的看了那校尉,罵了一句:
    “嘴臉!饒是挨打的不是你也!”
    嘴裏雖是罵了那校尉,然,聽到那校尉言中“賞他些個富貴”心下卻又想起那鬼吏托付的話來。
    心道:且是與他一場富貴罷了,想必此乃天意也!逆之則不詳。心下定了心思,口中道了聲“也罷!”便尋了這個台階,鄭重起手抱拳望那誥命一揖倒地,道:
    “夫人請起,粲,自當從命便是。”
    那誥命夫人聽了這話便是欣喜。且是仰天禱告幾句,算是謝了天恩,讓她還了這場恩德。低頭拜了四方,拜慰泉下父母夫君,了卻了先人的遺願。這才攜了兒子與那承節一同跪下謝那宋粲知遇之恩。
    那宋粲趕忙讓那驛官攙起誥命夫人,便起身問了兩人姓名。那驛官名為張呈,承節名為陸寅。問了出身,籍貫。便叫了那小校霍義取了紙筆刷下文書牒報。
    手中下筆,卻因適才聽得校尉與老管家所言,心下饒是鐵馬冰河滿懷激蕩,歎本部親兵驍勇,為自己攢下了著碩大的蔭功和這本不該屬於自己的人情。卻不知這祖上的蔭功不僅是三生石上鬼筆神刀刻就的功業,在人世卻也是如瀚海般的福報。
    簽上畫押行了印章,宋粲起身,端一杯酒,四下敬了澆灑於地。一是澆祭祖上麾下千餘英魂,二是還了皇城使那一縷幽魂所托。
    坐下眾人淚目,跪拜謝之。宋粲落座,吩咐那霍義將張呈、陸寅二人收錄在兵冊,交由他管教。待明日便著人將文書牒報送京,上請殿前司將二人調任。
    如此,饒是一個眾人皆大歡喜,落座暢飲不止。
    席間那些老兵圍了老將那征戰凱歌擊鋏而唱。饒是一個金鼓不斷,聽得那宋粲熱血沸騰。
    帳外的金鼓、擊鋏之聲傳至者中軍大帳之中,饒是讓那一老一少的兩個親兵聽得一個胸中激蕩,且是一個推杯換盞,大碗的喝來。
    那燭光昏暗之處,且見那道士緩緩的醒來,且是一個不動,看了那手腳上的鐵鐐,先是一驚,便又露出諧虐的麵目來,且環顧了四周,便是以舌為筆,於空中亂畫。隨之,便活了口水,吐出一個好大的泡泡懸於空中。遂以嘴吹之,飄向那酒酣耳熱的兩個親兵。
    那倆見那泡泡飄來且是一個好奇,便是起身湊近了看那七彩,且是個出神。那年少的見那泡泡甚大,便以手點之。
    指尖觸碰,那大大的泡泡便是一個淩空崩裂,卻得那紅光一閃,便幻出一道靈符於空中炸開。於是乎,這倆親兵便是被那符咒紅光照了臉,且是一個目瞪口呆。這一下,便落得個渾身上下隻剩下倆眼珠能動,其他的部位麽,也就跟不是自家的一般,使喚不得也。
    帳外酒宴熱鬧得眾人且不知這中軍大帳內的這般怪異。依舊是一個觥籌交錯,擊鋏而唱,饒是一個熱鬧非凡。直至深夜宴席方得一個席散人去。
    宋粲命人自那京中帶來的物品之中選了些個時興綢緞、四色糕點與那誥命。帶了校尉等一眾步送那誥命一行直至營前的下馬牌坊,卻架不住那誥命夫人退卻,隻得與轅門停步,目送那誥命車行遠方才得一個回還。
    送走了誥命,一路上那醉醺醺的宋粲且是感慨那鐵馬冰河,征戰殺敵,且是身未至而心心向往之。說起那建功立業,便是胸中翻騰了恨不得立馬跟誰拚了命去的熱血。
    那校尉且沒有自家這少爺的胸懷激蕩,熱血酬國。此時才能將這懸著的心放在了肚子裏,原先那是一直都在嗓子眼懸著呢!
    於是乎,且小心攙扶了自家已經酩酊大醉的少爺,心中暗禱一聲“阿彌陀佛”,心下想了,且到那中軍大帳之中,四下無人之時,與宋粲說些戰陣之事好與他知曉,也不至以後與人說起,自家再糟這提心吊膽之罪。便一遍迎合那宋粲滿口的醉話,一邊不耐煩的道:
    “先去看那道士如何罷!”
    那醉步蹣跚的宋粲聽那校尉的話,也是一怔,停了步,醉笑道:
    “咦?一夜歡歌,且是將那廝忘了一個幹淨!”說罷,便推了那校尉嬉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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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莫要扶我,本座一個,便料理他……”那校尉且是邊摻扶了那著醉漢,口中且道:
    “將軍勢大,將軍威武……”
    而後,卻又小聲道:
    “真長能耐了還……”
    那宋粲雖醉,然也聽得出個好賴話。且又推了那校尉,蹣跚了望那校尉,含糊道:
    “小瞧我麽?”
    蹣跚撕扯中,兩人便撞進那中軍大帳。隻是一眼望去,這倆人的酒便是醒過了一大半!
    怎的?見兩個看守道士的親兵且保持了原有的狀態,一個站一個做,站著的且伸了手指,且不知要用手指點些個什麽。坐著的倒是一個四平八穩,看那那手指所指之處。
    倒是兩人麵色都一樣,帶了一絲好奇且詭異的微笑,傻嗬嗬的兩眼亂轉。那宋粲傻眼,心道:這他媽什麽活啊?這是?哦,我們都是木頭人,不會說話不會動?還是老狼老狼幾點了?
    那校尉且是沒醉的太很,便是“媽耶!”一聲,扔了那宋粲直奔那大帳的角落去者!
    然所見便是讓他瞠目結舌!卻隻見滿地的鐵鐐碎塊,且不見那道士的蹤影!慌忙鼻炎晃了晃腦袋,睜眼再看!依舊是那副場景。且蹲身,撿了那鐐銬,見上齒痕遍布,慢慢的牙印!卻是一個真真的被那道士啃斷了了帳。
    那校尉看著鐵鐐上的齒痕恍惚道:
    “莫不是變成了食鐵獸焉?”
    回頭想喚那宋粲來看,卻隻見那貨如同那倆看守親兵一個模樣。口不能言,身不能動,目光呆滯,形若癡迷。
    好,這回輪到著校尉傻眼了。剛想起身喚醒那宋粲,卻見那宋粲將那臉上的汗抹了一把,甩了手去!自家喃喃一聲“他娘了個爹!”遂,如同回魂一般的望那校尉喊道:
    “莫說食鐵獸,便是它主人來了,定也搶了過來!”
    於是乎,這剛才還在熱鬧的兵營,這會又炸鍋了!眾人領命出賬,那是騎馬的騎馬,點火的點火,四下一同的苦尋找。
    且是馬蹄將那周遭蒿草中的宿鳥驚起,呼啦啦起伏不定。火把趕起了螢蟲,便是一個四下如同飛火。螢蟲又圍了火把,如星河旋轉與夜空。饒是一番天翻地覆。然,至天光大亮卻也尋不得那道士半點痕跡。
    巳時剛過,陽光曬至中咒親兵臉上那一老一少便是一個自醒,問其昨夜之事,便分毫也不記得。所派出人等也無消息回傳,宋粲隻得在帳中悶坐鬱鬱不樂。
    見宋粲悶悶不樂,那校尉隻得在旁勸慰道:
    “道長乃方外之人行方外之事,去留皆由不得將軍,其中自有福禍相依,豈非我等可參透也……”
    宋粲聽了校尉所言,也隻得如此,便望天歎了聲道:
    “也罷,隻能如此!且不知怎的與那郎中交代。”
    見自家的將軍沮喪,那校尉眼珠一轉,道:
    “官人且有個郎中的上呈沒簽……”那宋粲目光呆呆的望了天,道:
    “簽了又怎樣……”那校尉近前,柔聲道:
    “都說這見麵……才有三分情……”此話且是聽得那宋粲一怔,遂望向那校尉,心道:招也!見麵便有三分情。與那郎中言明此時,橫不能當時就罵我臉上。
    想罷,便讓校尉將程之山呈箋取出,尋了筆墨,取出印信,匆匆壓了畫押。又讓那校尉去喚那驛官張呈、承節陸寅門外等候。此去,一為是送石碳玉的批押,二則是去認那道士人口走失之罪。
    清晨,風過茅草翩躚,霧靄漸散。那草廬饒是一番清幽無聲,隻聞鳥蟲之鳴,樹葉隨風。
    茶爐燭火中搖曳,映照了那茶亭壁上那“不問四時,同畫一景”的雪中芭蕉。郎中獨坐矮幾之前,望那畫,目光悠遠。
    這“雪中芭蕉圖”典自唐代摩詰居士王維之《袁安臥雪圖》。
    後人習之,且作“雪中芭蕉”。
    世之觀其畫者多能指摘其間瑕疵而已,至於奧理冥造者,倒是罕見其人。
    摩詰先生因篤誠奉佛,有“詩佛”之稱。
    這“摩詰”二字本為梵語。譯意為“淨名”或“無垢稱”。
    此翁參禪悟理,精通詩書音畫。以詩名盛於開元、天寶間,尤長五言,多詠山水田園。然,這“雪中芭蕉”且也隻見那“袁安臥雪”之中。
    曉風推窗,殘燭不經夏風,搖搖曳曳一番,便吞了火苗去,換作一縷青煙嫋嫋婷婷。
    矮幾之上倒是橫鋪一卷文書,且也是積年放置,讓那桑麻紙邊角參差紙色泛黃。
    窗外陽光射窗欞,便是將那霧靄成縷,斑斑點點灑在那字墨間飄忽遊走。
    見那卷書且是密密麻麻千字成方,看那字倒是字個個認得,但連接起來卻也不知其意。
    倒是那字下紙角朱砂依舊殷紅,押在“與洞元通妙法師舊作”墨跡之上。又螢蟲,忽閃了翅膀,尾腹間,點點的螢火之光照亮了那書卷上“元豐庚申”留字。忽而風過,便又匆匆的飛起,脫了那熒光,遊轉於那絲光如縷的茶室之中。
    小爐火紅,催了那爐上鐵壺鬆濤滾滾。燭光搖曳,將那燭影篩於壁上無字無款,無年庚的“雪中芭蕉”之中。
    那成尋晨起,見郎中沉浸於那“雪中芭蕉”之中。
    倒也不敢打擾,自顧灑掃了周遭。那郎中且是知曉他來,手中合了那桑麻文卷。成尋聽那動靜便躬身進得茶亭,無聲站與那郎中身後。
    且聽的那郎中道:
    “收了吧。”說罷便起身,許是跪坐時間長久,倒是一個不得起。那成尋見了趕緊上前,攙了那郎中起身。
    二人身影映了那窗外射入那如絲如縷,緩緩的將那壁上“雪中芭蕉”畫屏沾滿。
    蹣跚行走間,且漸行漸遠,獨留那白燭紅光逐漸盈滿那茶亭壁上之畫,幾上之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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