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大道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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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書說到,謝霽看罷那呂維與他的來信,亦是看的一個膽戰心驚。然,為恩情所累,倒是容不得他發了善心。
    且又仔細看了一遍。皺了眉頭,無奈道:
    “遣他帶了此子,去牢城營軍馬監做事!”
    說罷,扔了那信與那校尉。到了一聲:
    “丙去” 便是個扭頭便走,不肯在此地多待上片刻。
    殊不知,這謝延亭遵從呂維之毒計,讓那宋粲攜子與那苦寒死地,卻誤打誤撞了救下那宋若一命來。
    咦?怎的這一句話還能救下這宋若?
    若是那宋若被送到邊關寒砦的“浣衣院”內,左右撐不過三、四個月,便是個一命歸西。
    也那“浣衣院”之中,不都是些個犯官家的女眷麽?怎會如此狠心?
    莫說婦女,也別說什麽為母則剛。那是你平時見到的女人。極端的環境下,女人,卻是比男人還狠上許多。
    咦?不是說為母則剛嗎?
    話說的不錯,為母則剛,那是親娘才剛。落到那幫連後媽都算不上的女人手裏,倒是能讓你知道什麽叫做殘忍。
    同為女子,怎會如此不堪??
    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你都是“天涯淪落人”了,還於苦寒之地因罪受罰,倒是能顧得上旁人的死活。
    若是平時,溫飽尚可,倒不會生出這般的惡毒。然,與這苦寒之地,牢獄之中,那宋若便不是嬌小可愛,惹人憐惜的繈褓之嬰。倒是個吃喝拉撒都需要人照顧的累贅。
    若被人視為累贅的話,她的哭鬧,卻是換不來那些女子的母愛爆棚,聖母的心思。得來的也隻是“趕快丟了去”,換得一個自家的活命。
    錢橫見那校尉燒了了那封呂維親書,甩手走遠,便趕緊扯了那王申將那宋粲的木枷打開,交予身旁的兵士看管,交差了了事,這化名“孫佚”的配軍,是死是活,自此,與他無關!
    不過一刻,便見勞懲營的人來,見是一個都頭的打扮,懶散了下馬。
    看那都頭身寬體胖,一臉的橫肉。卻生了個小嘴如喙。眼白渾濁,黑多白少,長就了四白的環眼來。
    這麵相不好,且是一個“臉惡顯心眼壞,邪念神色藏”。
    見那兵士押了那宋粲,上前接了文牒看了,便是一腳與那宋粲身上,口中惡道一聲:
    “醒來!”
    叫罷,且不顧那宋若的哭聲,便對了宋粲的麵,看了文牒驗明了正身。
    倒是個話不多說,且讓那兵士扯了鎖鏈拴與他馬後,拖了宋粲父女往那勞懲營而去。
    見宋粲抱了宋若,被那馬拖拽了踉蹌的走遠,那錢橫卻是不動。隻是眼睛直勾勾的望著那宋粲背影。
    旁邊王申看了奇怪,問道:
    “哥哥還看他作甚?左右還是個死人罷了。”
    錢橫聽罷,卻是一聲歎息。
    這因何而歎?倒是個無端,自家卻又說不出個清爽。
    王申看他也是個奇怪,瞪大了眼問道:
    “咦?哥哥歎個什麽?”
    錢橫無答,隻是抹了把臉道:
    “走吧,到驛站取些幹糧酒水,回京交差領錢!”
    王申聽了且是個撇嘴,咂了一番,道:
    “倒是不好交差也。”
    說罷,且是眼珠一輪卻有一番計較,便拉了那錢橫且要追了那都頭的馬去。
    且遭了那錢橫甩手,道:
    “莫要再生事!”
    那王申也不顧那話來,且拉了錢橫道:
    “倒是怕他生事……”
    此話一出,倒是讓那錢橫襠下一涼,竟然激得一個冷顫出來。倒不是怕這王申,卻是半路將那奶娘活活的折磨至死,且心下又將那奶娘當作那宋粲之妻。
    說自家是個無辜?這事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這話,錢橫能說出來,倒也有人能去聽!
    惡人,且是不怕那冤鬼索命,怕的是那活人報仇。
    且在正盛之時,把那惡做盡了去,省的日後有人找他算這本人命賬來。
    於是乎,兩人趕上那都頭,一路的馬屁山響,親兄熱弟的一番,混熟了他來。
    且不到勞懲營,便在城門處且尋了一家酒館。
    饒是什麽好,什麽貴,什麽稀罕就要什麽。那都頭本就是個聽喝的,哪見過這般的殷勤?
    不過片刻,便被那兩人好酒好菜,哄得一個心花怒放,豪情萬丈。
    酒過三巡,酒酣耳熱,王申見時機成熟,便是做了個苦臉,言,那配軍孫佚且是如何的一個惡人。與京城中欺行霸市,占人妻女,胡編亂造的說來。
    一番胡說,聽的那勞懲營的都頭饒是一個義憤填膺。
    見到了時機,那王申便是一把錢引塞了去。
    那錢引足足有十貫之數,且是看的那錢橫瞠目結舌。
    心道,且是花了血本也!他這辛辛苦苦一趟下來,也不過是這個數來。
    驚詫之餘,且聽那王申望那勞懲營的都頭一拜,道:
    “都頭行個方便,此隻是家屬謝利,還有厚報!”
    那都頭本就是一個邊寨勞懲營的小吏,倒是比不得京城的那些個衙門的辦差。銅錢,他倒是見過,這錢引便是聽過,且也不曾沾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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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那錢引,那眼珠都要掉了出來。也不管那王申說些個什麽,便是一把搶過那錢引,揣在懷裏,口中豪爽了道:
    “兄弟且說出個樣子來!”
    那王申便是拉了那都頭一陣的附耳嘀嘀咕咕,倒是那錢橫也不曾聽了個清爽。
    一陣大笑過後,且也不知曉這兩人所言何事。
    然那錢橫清楚,這宋粲,不,不,這配軍孫佚,此番,且是個死了個透徹!
    有道是有錢能讓鬼推磨,那勞懲營的惡吏得了錢,且是將那殺威棒泡了辣椒水,賣力的打了一個足數。
    饒是一頓脊杖下來,將那宋粲打得一個一背的皮開肉綻,滿嘴的鮮血噴紅。
    且是紮紮實實的與那鬼門關中跑了一個來回。
    留了半條殘命,被人抬了,與那宋若一並扔在牢中,聽天由命去者。
    隻等傷好後,這對父女便被一並發往那牢城營軍馬監喂馬。
    且暫按下這倆惡鬼撇下這苦命的宋粲父女與邊寨,回去交差不表。
    說這陸寅。
    自那日與童貫在那永巷監牢中交談之後,便被那那永巷的給事李岩,灌了一個爛醉。
    便是一覺到天亮,那陸寅才恍惚地醒來,且不知自己身置何處。見所在不是那永巷的牢房,卻是有門有窗的房間。
    漲了膽,喚了幾聲,亦是個無人應他。
    索性起身,開了房門。
    見門外,一個清淨的院子映入眼簾。
    索性,漲了膽出得門去,四下的看來。
    院子倒是個不大,也分的前後兩院。且是個廳堂兩廂,兩進的模樣。此時,見小廝跑來,躬身叫了聲:
    “相公醒了?”
    那陸寅聽了迷茫,且不知這小廝口中的“相公”何來?
    小廝見他不回話,隻是個愣愣,便喚來廚娘、丫鬟往來了伺候。
    盡管這人來人往的忙了伺候,於那陸寅看來,此處依舊是個牢籠。隻不過多了些個鳥語花香,人來人往。
    後,幾日內,便有人來,將那“真龍案”文卷書案,殿前對答,禦史臣工參本、折辮,一應資料便事無巨細的統統搬了過來拱那陸寅查詢,那文卷劄子竟將那不大的書房堆了大半個去。
    那陸寅雖不知此為何地,卻每日聞聽那牆外蟲鳥鳴叫。與那宋邸相較,卻是少了街市上小販的叫賣和來往行人車馬的喧囂。心下判了,此處應該是京城郊外。
    每日便是有下人伺候吃喝用度,問卻不答,更不要說是與她們聊天解悶了,這日子過的也是個好生無趣。
    雖是無聊,但在此活得卻是甚好,卻也是心中掛念那盟兄弟張呈,也惦記那牢中的宋家父子。
    這心內也是個焦躁不踏實的緊。
    那童貫倒是有話,讓他拿了那“禦前使喚”的牌子去找楊戩。如今卻困在這院子裏終日賞雪看書,倒是磨了性情。
    也是無奈,便靜下心來翻閱數日終將那“真龍案”始末看的一個明白。
    本是那群臣“榮所眾羨,亦引眾怨”之心,擔心那宋家做大而謀質其子。
    如此倒也是個無可厚非,朝堂見怪不怪之“慣例”。
    然,此“慣例”卻無端的被那呂維鑽了空子,平白的做出了一個大逆來。
    如此說來,倒是不奇怪也。那呂維經年的皇城司經曆,料想這《羅織經》、《度心術》且是不少看來。
    這“事不至大,無以驚人。案不及眾,功之匪顯。上以求安,下以邀寵,其冤固有,未可免也”的道理他也是懂得的。索性把這事情做大,踩了這件事,飛黃騰達去,亦不是不可為。
    隻是這供狀,就這推官之後的陸寅看來,卻是做的潦草了些。
    陸寅以自家從小與張呈為伴,且知他那習性。且不說這拱狀的內容如何,就那語句、語氣,絕對不是出自那張呈之口。
    這供案內容倒是個疑點頗多,又與他那盟兄平日言語行書習慣大有不同,斷此供狀而非張呈所書。既不是他寫來,又不是口述,然,蹊蹺的是,這拱狀紙上的簽押手印,卻又是那張呈親手所為。
    直到此時,那陸寅卻也不敢相信這拱狀出自張呈之手。
    又看那校尉宋博元的供狀,便是滿紙荒唐加上了胡說八道了。
    且不看那供詞,隻是看那滿紙的簽押手印卻也是漏洞百出。
    朱砂印泥為油性,按上手印必油漬透紙,那供狀上卻也有油漬,卻隻是淺淺一層,不曾透紙。
    陸寅積年看得父親留下的案卷供狀,也曾在父親所留書中習得如何判得何為偽證。便看不到兩遍,便知此證非出那校尉之手。
    而翻閱朝堂對答便是知曉那宋粲父子已被發配。
    咦?倒是奇聞。如此手段低劣,這滿朝文武做過推官刑判的卻也不少,便是無一人察覺了麽?
    細細了想來,便是那“榮以榮人者榮,禍以禍人者禍”之理。
    看到了破綻又如何?官家不說什麽,那就不是什麽了。
    是夜,又於那夢魘之中見那宋粲披發遮麵,以糠塞口之慘狀。驚醒後,又得一個夜不能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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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內憤恨了那呂維為求得自家升遷,而平白冤了宋家,不惜殺善,與自家祭旗立威。
    而朝臣卻做的一個存身避禍隔岸觀火,生生的弄出個以退為進的捧殺局出來。將那官家猜疑之力聚於那呂維身上。
    何為正大光明?何為明察秋毫?何為明鏡高懸?
    每每見得此字懸於公堂之上,卻讓這不齒的陰詭伎倆頻頻而出,以置家國天下而不顧,讓那知性相攻薪火不絕!
    如今卻將那殘忍,強加於這與世無爭的宋氏父子之身。手段之卑劣,饒是讓人瞠目結舌。
    自是公道不在人心也!
    此為讀書人之“侍道不侍君”的大道麽?
    然,何又為“大道”?且是讓那陸寅迷茫了,昏昏然找不到個方向。
    陸寅所想,與汝州之經曆。“大道”者,便是眾人與一事,而舍身忘命也。
    斷不是這共事朝堂,滿口仁義而私下卑鄙伎倆知性相殺之為!
    那陸寅亦是個推官之後,心下也有得害人的伎倆。然,自汝州結識那人,見了那事,便以這陰詭為恥!
    如今,昔日崇仰之人卻是這般模樣,倒是一個黯然。一個人信仰的崩塌,並不僅僅是一個黯然頹廢,放下一切的無為。倒是也有的憤怒和不甘。
    怒火的焚燒,不甘鍛打,也能將一個人活脫脫的化作一個毀天滅地的惡鬼!
    便暗自咬了牙,心道:呂維,當殺也!
    怎得個殺?那陸寅心中便是早有打算,卻也不敢與人言說。
    即便是那童貫問了也隻是說出個開頭,卻也不敢全盤托出。
    為何?隻因此計甚是陰毒,喪人倫,滅親情,且大傷天理也!
    卻也在那陰暗中,心下找了些解脫,心下默念:我本良善,唯願宋家父子平安無恙,安度天年,無他……
    想罷且是自顧了歎息。埋了頭去,翻看那“真龍案”的相關文卷。
    心入事中,便無有雜念紛紛擾擾。
    看那呂維府中察子記錄,自崇寧元年呂維做得那勾當皇城司主事為始的“呂府言事”通篇仔細的看了一遍。
    卻不是說冰井司走水燒了嗎?
    唉?但凡一把火能“燒”了去的,那也是挑揀了“燒”。哪能全部都“燒”了去?全燒了去,便不是“一把火”能做的事。
    陸寅,卻也是應了自家那日於那童貫所說,“人患株親麽,呂維雖無破,其子可攻”。
    今日,又看那呂維所出之證,朝上之言。不能說是個漏洞百出,那也是但凡做過推官,有過刑獄經曆的,都能找出百十條的錯處來。
    然,滿朝文武集體失聲,不置可否,這呂維此時還動不得去。
    便是打定了主意。既然老的動不了,這小的麽,倒是可以花些個心思,徐圖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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