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真龍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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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回書說到,那陸寅說出“知性相攻”之言,那楊戩便心下大快,埋怨了那周督職後,便欣然道:
    “此計若成,便是斷了那呂維之後,也算是交了差事。”
    周督職聽了楊戩此言亦是如釋重負。
    望那陸寅道:
    “起來,一起喝茶。”
    說罷便啟盞請了那楊戩。楊戩卻見那陸寅雖是起身,然卻是個躬身拱手,站在那裏不動,心下便是個奇怪。便調侃了督職周亮道:
    “倒是嫌你的茶不好!”
    說罷,便拿了茶杯,吸了一口道:
    “此事有我,幫你尋得那‘外婦’,且不用你煩心。”
    陸寅聽罷仍舊不動,卻拱手道:
    “謝主司,隻是這‘真龍案’究竟如何?”
    楊戩聽罷,倒是漫不經心的“嗨。”了一聲,剛要將這“真龍案”的原委說與陸寅聽了。
    然這聲漫不經心的“嗨”之後,卻是一個啞口。心下忽然覺得這“真龍案”他也是個說不出個明白,倒是一個無從下口。
    心下暗道:倒是自家想的簡單了些,這“真龍案”卻是來的蹊蹺。
    原本是那群臣見宋粲汝州之事辦的甚得官家心意,怕那宋正平一家獨大。
    而後,傳聞又有“蔡字恩寵”的貢品。其意是要引的那蔡京重新入朝。這下,朝臣便是炸了窩一般。
    想蔡京亦是幾番起伏,重新回朝也是不可能的事。然那蔡京再度翻身,卻是那朝臣所不能承受之痛。
    怎的?這貨“獨”得很,本身就是個“天資凶譎,舞智禦人”,倒是兩黨加在一起亦不可敵。再加上宋正平這大德的加持,便又是一個獨相章惇。
    於是乎,便商量出這質其子之事。其目的是不讓那蔡京再度入京。
    官家自是不以為然,也不想動這宋家。畢竟宋正平之職關乎近內也。且這宋家與民間有大德,又不涉朝政,與世無爭,隻司其職,是為純臣一個。
    這兩下一個僵持,卻不成想讓那呂維一個就坡下驢,奪了個先機去。一句“皇權歸正”,便是讓那官家動了心思。
    官家早就不忿這朝臣分權,便發了詞頭由大理寺、皇城司、兵部三堂共審。
    然讓官家意想不到的是,竟讓這皇城司活生生的作出這“真龍案”來。
    最後卻得了一個“宋博元私藏貢品”牽連主家。
    這官司打到天邊也是那宋家“失察之罪”。
    “私藏貢品”說來也是大逆之罪。於是乎,且被那呂維裹挾了,判了個流放充軍與那宋家父子。
    然,隻是官家隻想了借了此事“皇權歸正”,卻也不想呂維拿了這“皇權歸正”行風布雨的一家獨大。便要那童貫做些事情罷了。
    如今,卻讓陸寅這一問,竟然是一個瞠目結舌。
    究竟這“真龍案”如何來哉?此間卻是個疑點重重,且不可言。
    一則,呂維做大便是得了官家的庇護,卻是有一問,這官家何為?
    “皇權歸正”?倒是個枉然,“皇權”是能歸正,然這“皇權”何人能用?用作何事?還是那句話文彥博的那句話“務在人推”。權利行使,是需要“把事與人”。
    說白了就是再將權力賦予“人”。究竟他會怎麽行使這個權力,倒是這賦權之人不好控製了去。
    二則,宋家受辱,雖不說是一點關係沒有。但這失察之罪,便判下個“銷官流放千裏”,對這禦品的太醫倒是著實的有些重了。
    那官家因何允之?
    而城門三帥護送,卻又宗室在內,官家和那呂維卻是不聞不問,朝堂之上亦是一個無聲?這就很吊詭了。
    然,“真龍案”所涉官員,除去宋家,便無一人歸案,期間且是讓人看不透徹了去?
    此前,楊戩隻顧著看熱鬧了,倒是沒仔細的想過這“真龍案”的來去。
    今日經這陸寅一問,種種疑團便湧上心頭。
    那周督職見楊戩“嗨”了一聲便是無語,卻也想到這“真龍案”卻有蹊蹺。
    此事中,自家雖失了冰井司,卻未奪職,與常理不符。細想來,卻也不是僥幸。
    便望那陸寅道:
    “有話直說罷了,繞的什麽彎子。”
    那陸寅躬身,道:
    “明公在上,在下日夜翻閱著‘真龍案’卷宗,斷這‘真龍案’便是一個‘龍’在內,其餘俱不在聖聽。”
    此言一出,便讓在座兩位心下一驚。
    原先隻是覺得這“真龍案”便是一個由頭,卻不曾仔細去想這“真龍案”的“龍”字,也沒敢去想這龍是真還是假。
    那陸寅見兩人不曾打斷他。便上前,躬身用手指沾了茶水,在桌上點畫,口中繼續道:
    “真龍案起因便是這天青貢,一則天青三足洗,聖上一見便如摯愛……”
    口中說了便在桌上寫了一個“天青”。而後,道:
    “二則為蔡字恩寵……”
    且說,且又寫了個一個蔡字,與那天青字樣同列。又於旁處寫了一個“汝”字,下又分別寫下了“豐”、“佑”二字,口中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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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事因天青貢,製使欽差查貢品之資,令汝州衙貪腐之事水落……”
    說罷,便畫了圈,圈住了那“汝”、“佑”二字。繼續道:
    “而後引發劫貢之事,奪了汝州於元佑黨之資財之地……”說罷,且在“汝”字上畫了一橫。繼續點了那“蔡”字,道:
    “而蔡字恩寵便是欲動了元豐黨人之根基……”
    且說,且將畫了引線與那“豐”、“佑”二字,與那“蔡”字。遂,又言:
    “以致兩黨皆齜目於宋家,除之而後快……”
    說罷,便收了手去,望了桌上茶水畫的一團亂麻,道:
    “而看群臣如何處置宋家的參表,倒也不難看出新舊兩黨尚未達成共識也。兩下匆匆相合,共彈劾宣武將軍冒領軍功。然,卻無那家主隻言片語。斷,兩黨隻謀質其子爾……”
    兩人看那陸寅在桌上點畫,聽其言說,這調理便慢慢清晰起來。
    按那陸寅所言,那呂維乃是黃雀也。
    見那群臣捕蟬,自家卻動了心思。
    便以“君所畏者,亂也”是以“構敵於為亂,不赦也” 之中動了心思,弄出一個“真龍案”。
    此案倒是精巧,可見那呂維且不是一朝之謀。饒是花了不少心思在裏麵。
    一則,卻是利用了“主臣相疑,其後謗成矣”之言,直奔了君臣而來。
    本身官家就被人詬病了“得位不正”。更是對著“真龍踔一目”之言諱疾如深,此言一出,必為所動也。又殿上疾言,有意偏袒了宋家,麵上給了官家一個支持,實則為皇城司日後查抄宋家一個鋪墊。讓人誤以為這呂維偏袒宋家,而後,便是拿出一個實證來。這一個先拉後推的,倒是由不得人不信他。
    二則,便是順了群臣的意思,做的一個推波助瀾,所幸將事做大,以增其成算。
    三則,立威,如果臣工日後與他有異,那宋家便是個例子。
    此計得逞,便是獨攬朝綱,權傾朝野也。
    而官家也不傻。平時畫個鶴,繪個鷹,做個萬裏江山圖,寫的《狂草千字文》,那也是個形勢所逼。
    但凡他能說話算一點數,也不至於隻關風月。
    想那哲宗,高太後垂簾之時,也是無聊的練出了一筆的好字!
    官家上位,向太後與簾內,幾月間,便將那哲宗、章惇、蔡卞的辛苦努力,統統的化做一個烏有。
    於是乎,權散於朝堂,官家也隻能望那群臣逐之。兩黨相爭,便成一個愈演愈烈。
    然,別說群臣,誰得了權力,都不會輕易的放手的。
    但是,這權力分散就是個好事麽?其實吧,無論是分權也好極權也罷,倒是在使用權力的“人”。如是這“人”不行,爭來爭去的,也是一個雞多不下蛋,讓你什麽事都幹不成。
    此間,且是一個“建中靖國”可見一斑。
    這皇帝近似於哀求的“靖國”的要求也不得一個滿足。要不然,也不會隻一年便重寫年號“崇寧”!
    而後,蔡京攬權,倒是做了許多的事情來。然,朝臣經過了前朝章惇、蔡卞的淬煉,已經不是過去的兩黨。盡管是“天資凶譎,舞智禦人”亦是個無法彈壓,終是被一顆彗星牽連了去。
    然,官家能允之任由呂維做大,卻是大有一番心思在裏麵。也應了那呂維“皇權歸正”之言。
    “真龍案”的發端便是“龍踔一目”之言。
    這句話自是前朝元豐年間便是有之。
    然,這句“龍踔一目”前再添上一個“真”字,卻是元符年間帝位之爭之時針對的是官家本人了。
    此事本就讓官家如鯁在喉,卻也礙得史官筆下如刀,做得個忍氣吞聲,不聞不問以示官家寬仁大度。
    然,這“大度”後麵,怎能不擔心那“燭光斧影”?怎不怕了他那還在壯年的哥哥,隻因的一場感冒直奔太廟,大行去者。
    心下總是放不下之時,卻得呂維重提此事。便是正打瞌睡之時,便有人送上一個枕頭。這枕頭送的太貼心了?亦是讓那官家心下感歎,終是有人能想到我了。
    於是乎,且想借勢,用這呂維之手幹“除去帝兄”這等不齒之事。
    假呂維之手,便和我這當官家一點瓜葛都沒有,隻是那呂維一人所為,自家隻寫下一紙判罪的詔書,便能脫的一個清白。
    所以,那官家一句“途說”之言便不讓那童貫動他,隻言道“尋些樂子與吾解悶”。
    這“悶”何來?
    童貫知曉,那黃門公知曉。卻不隻是斷了呂維之後,祠堂無煙火那麽簡單。
    官家的意思很明白,我許你一權獨大,但是,你得替我把髒活幹完!
    但是我又信不過你,也不能讓你拿這事來威脅我。
    所以,幹完了髒活,我還的把你除掉,而且,是那種理所應當的幹掉,省的你日後再拿這麽個破玩意生事。
    但是,又不能下了明旨殺了你。讓童貫幹這事跟下明旨是一個概念。所以童貫不能幹,黃門公也不能幹。便是那楊戩,周亮亦不能幹。也隻能說“尋些樂子與吾解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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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那童貫明了官家的意思,便一路的踏雪尋梅,去永巷找那一心報仇的宋家親兵陸寅去。
    暗自丟下了“禦前使喚”的令牌,安排那周督職和楊戩從中暗助,而不是去明火執仗的拋頭露臉。
    如此想來,這坐落於京郊的小院,與那童貫且是個淵源頗深。
    然,呂維何人?那也是個熟讀《羅織經》、《度心術》的,這陰謀詭計於他,且是個行家裏手。
    明知此乃死路,然也要一如既往。權力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怎的是個死路?
    自那宋朝開國便無武職獨霸朝綱之事。前有狄青,後有嶽武穆,從這兩人的歸處,便可見一斑。
    雖是現下,那呂維為從二品的文官大員,卻也逃不出禦龍直班和那皇城司的經曆。
    縱是官家容得下,那天下文士也不甘受這武人之下矣。便是玩了命的也要將其拿下!此事關乎一個莫名其妙的尊嚴,不可解。
    那呂維也非等閑,便又借“真龍案”查抄汝州瓷作院。
    將禍水引向官家、宗室私產,搜羅證據,欲拿掉楊戩這內東頭的攔路虎,而後控官家財路。
    此乃置之死地而後生也。
    但因那吳王氣壯,斬殺皇城司吏。
    此事雖不成,卻無端的讓那吳王亡故。然,如此倒是讓官家放下對宗室的疑心。
    而後,見那官家對宋正平父子隻是流放、充軍,便無一個殺字在裏麵。
    城門三帥護送,如果沒那官家的意思那便是造反之舉。
    而三帥行之,卻在朝堂無半點風言片語。
    卻是群臣皆盲瞎麽?
    卻恰恰是群臣看到此乃官家的激將之法,且想借了群臣,望這幫人能感念了宋正平平日的大德,出手免去那醫帥之罰。然,卻是一個事與願違,權、利兩者麵前,這“大德”似乎也是個可有可無。
    宗室城門劫囚,呂維卻不就此上參彈劾。暗地裏,卻不做聲息將禍水引向那宗室中“踔一目者”。
    此舉的目的,便是讓官家、宗室之間再生間隙。且做一個隔岸觀火。亦是提醒了官家,我還有髒活沒幹完呢!
    這丟車保帥,壯士端碗的慘烈也做了,卻不成想,對麵又來一個懸河炮來,讓你不得手腳。
    於是乎,便是讓那楊戩與那周督職得了信來此地,於這暗地裏布下的殺招——陸寅見麵。
    此舉雖是動了殺心也,但卻還抱有一絲希望。
    “踔一目”的“帝兄”不除,禍及帝位也。
    畢竟如呂維此類人物也是個不世出。然,朝中百官“侍道不侍君”者多矣。
    說白了,我們是遵從內心的道,不是專門來伺候你這個皇帝的。
    不行的話就換一個,無論誰做皇上我們照樣歌照唱舞照跳。
    你也別說換什麽皇帝,就是換朝代又怎樣?新來的這幫人也的靠我們才能玩的轉。實在不行的話,漢奸?也不是不能做的!
    什麽風骨?什麽大義?殉國?開玩笑!江水那麽涼,凍感冒了算誰的?
    臉?哪有錦衣玉食重要?實在說不過去,我就就找個理由出來!“為民,不在生靈塗炭!”這句怎麽樣?夠牛掰了吧?
    陸寅一番話說完,便是讓那來的時候還悠哉悠哉,風花雪月的兩位,爆出了一身的冷汗,浸滿全身。
    “換帝”,於群臣無事,大不了辭官不做,找了他們的金主“詩酒田園”去。
    但是,他們這幫人,可就真真的懸了!
    也別說他們這些個近內,哲宗朝獨相章惇狂不狂?
    哲宗一個大行,這章惇、蔡卞且化作一顆塵埃,於草莽中落定爾。
    楊戩聽罷,恍惚了片刻,喃喃道:
    “不曾想,這內裏還有咱家的瓜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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