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事涉大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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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回書說到,那陸寅中了楊戩、周亮部下的一個“千裏孤燈”。
剛要護了聽南先走,卻忽然想起,這朝夕相伴的的聽南,原本就是楊戩這廝的侍妾。
想那街角停靠的馬車,也是這兩人給安排下的。倒是怨了自家一個慌不擇路,中了這兩人的圈套。
死吧!終是一個無悔也!盡管這事辦的不怎麽光明正大,終究是幫那宋家討回了一些個公道。
於是乎,便是一個萬念俱灰,閉了眼等死。
不過這等了半天,雪都快把自己給埋了去,也不見那刀劍相加?
卻聽得楊戩、周亮這對老流氓一路扯了閑篇走遠,逐漸聽不清這對黑白雙煞的對話。
那陸寅睜眼看那兩人說話之處,饒是不見一個蹤影。
心下且是一個怪異。
心道不應該啊?若是讓他處理此事,絕對是要狠下心來斷了這手尾。如此才能一了百了,任那呂維有天大的本事,也查不出個端倪來。
且在這陸寅心思翻轉之時,便聽身後馬匹響鼻之聲。回頭見,那路中間,的風雪中披雪的兩匹肥馬,正在百無聊賴的晃了鬃毛,拱來積雪,啃那道邊幹草。
心下驚呼道此便是劫後餘生麽?
且在愣神,卻見那聽南上前攏了那馬過來,掃了鞍上的積雪,一個飛身上馬,坐定了,便歪頭看了自己道
“先生去哪?”
那陸寅卻是經過方才的生死一瞬,倒是心中有些個間隙。
且歪頭看了那馬上的聽南無邪嬌柔的麵容。
心道倒是怨我自作多情了。這女子本是楊戩的小妾,如今卻又留她在我身邊饒是讓人一個費解。
想罷,索性不去回了答她的問話。
自顧上前牽了韁繩,踩了馬鐙,在那鞍橋上坐了一個踏實。
想自己本是那宋粲帳下一個馬軍親兵。自作這“曉鏡先生”便再無緣這軍馬。如今又上得馬來,又是個往日重溫,熟識,然卻有些生疏。
如同現下於這曼雪如紗之中,看這聽南,倒也是如同再上這戰馬一般的熟悉的生疏。隨之,一口白氣自口中緩緩而出。
聽南不解陸寅所想,便歪頭又問了一聲
“先生?”
陸寅聽了聽南叫她,也不去看她。倒是一場驚心動魄,又見天邊泛白。
漫天大雪,此時也是個驟然停下,隻剩下殘雪幾朵飄然而下。
朔風不解風情,仿佛不想讓這雪停下一般,依舊吹了那枝頭的積雪,簌簌的掉落。
東方曉白,卻亦在身後。
眼前的西方,依舊是個黯黯的讓人看不出個前路。然,去了,便能見那九曜如紅丸,遍灑草豐人美。
如同汝州之野,那琳琅滿目,那溫暖如斯。
如夢如幻,讓人充滿希望。
如此想來倒是多了灑脫也。
於是乎,便頭也不回的道
“世間再無曉風鏡湖,亦無曉鏡先生也。”
說罷,倒是疏解了這些日子的鬱悶,心下豁然開朗。
便是抖開手中韁繩,暴喝一聲!
胯下軍馬且是聽話,隨了這聲號令,便趟開四蹄梁凱三掌一路唐楷路上的積雪,如蹬雲踏霧般飛奔而去。
且是一番朔風回雪的愜意,奔走馳騁的快感,充盈了心間。於往日,自由自在與他且是個奢望,如今又是一個失而複得。望那去?自然是那身雖不曾到,然心早已至的朝思暮想之處。
到不曾愜意一會,便聽的身後馬蹄聲響,隨之飛奔而來。卻不曾回頭,便見那聽南與之並駕齊驅。
陸寅心下遲疑望看那聽南看來。心道咦?陰魂不散麽?事畢也!還不趕緊回那楊戩府中交差去?又跟了我作甚?
剛想開口問她,卻見那聽南道
“好俊俏的小相公,倒是與我同路也!”
陸寅心下倒是一萬個不想與她同路。有她在,那段暗黑中的陰詭,便是一個擦不掉抹不去的記憶。往事不堪回首,隻剩下一個不得安生。
想罷,卻再也不敢去看她,又朗聲聞了
“姑娘是誰?怎知與我同路?”
聽南聽了倒是個不急,便提了韁繩拱手道
“小女子不才,本是那官宦妾室,如今得了一個自由之身,便想去哪去哪,相公怎知你我不同路也?”
這句話噎的陸寅直翻白眼,便又心有餘悸的瞥了一眼聽南。
見那聽南還是漏澤園負氣出走時,那一身男子打扮。那如同妖孽一般麵容,如初次相見般美的讓人心驚。
如今,眉眼依舊,麵上卻帶了幾分的冷豔。那目中藏了寸寸的殺意。妖孽也!這傾國傾城且是能要了命去,饒是不敢讓人正眼看了她去。
隻這心下一晃,那陸寅臉上便露出一絲久違的笑顏。
那聽南見陸寅笑來,便咬了嘴唇,怒目圓睜。抬手一鞭便往那陸寅兜頭打來。
陸寅坐在馬上卻也是個不防,一個躲閃不過,便硬生生的挨了一鞭去。
這鞭打來,且是帶了許多的怨氣。打得陸寅也是個揉頭嘶哈。
聽南卻不見停手,依舊憤然揮鞭,口中哭腔怒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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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把你這偷心的賊子!亂人的小人!”
其實吧,陸寅挨幾下倒是無妨,反正這冬天穿的厚。但也經不得那聽南手中的小鞭亂抽。
便一個閃躲,讓過鞭子,探手一把抓住那聽南的手腕,接著,一個小手一抄,攬了聽南的後腰,順勢一拽,便將那聽南擒了過來,按在鞍橋之上。
聽南被他拿了,饒是個大不甘,唧歪了叫了,在馬上踢騰不止,小口一通的亂咬。
這番掙紮,讓那陸寅且是一個受用,嘴裏卻是快意的勸道
“咦?你這小娘好不經濟。既然同路,便共騎了一匹,留下腳力也能做個替換。倒不是我願菲薄與你,怎的不識好人心也。”
且不說這對男女一路廝打了望那心中的西北而去。
京城的開封府,此時卻是一個大亂也。
怎的?
為什麽這開封府卻是一個大亂?要亂的也是那呂府才對啊?
此便是那對雪地裏跑路的作下的孽。
那呂帛懊惱了自家的當斷不斷,中了“曉鏡先生”的惡毒,生生做出了一個“血親相奸”來。
於急火攻心中,與那進入私宅的開封府捕快廝殺起來。
想那些個捕快手中也沒什麽兵刃,拿的盡是些個鐵尺、哨棒、十手、鐵叉。
饒是對不過那形如瘋癲一般的呂帛手中的樸刀。
說那呂帛從小養尊處優的,應該也不會些個功夫,平時也不難將它拿下。然,此時這呂帛錢是一個武瘋子,且是一個不好得手。再加上手裏那把樸刀也是刀,也是會傷人的。
饒是這瘋子打架最難防。
怎的?完全的一個沒路數!那就是一個不擋,不躲,以砍人為目的的不要命的弄法。
這捕快惜命,自是個不敵。一場纏鬥下來竟有幾人被那發了瘋的呂帛砍傷倒地。
無奈,隻得拍了快腳,喊了那巡城的殿前司步軍前來支應。
來人一看,謔!呂大衙內發瘋了!
善豬惡拿到是不可能了,小心翼翼的伺候著吧!
最後,上了十幾個盾牌兵才將那失心瘋的呂帛擠了一個不得動彈。
然,拿是拿下了,拿下之後,便又是一個犯愁。
怎的?
隻因為一個“事涉大員”!
那私宅之中盡是呂府的物品。而且,那些個死去的丫鬟、小廝亦是有人認得,都是呂府的。
辦案,就怕碰上這大官的。案子也不能按照平常的去辦。辦好辦壞的心裏也沒個拿捏。倒是能平白的得罪了人去。
而且,這大官還是個官居二品的一個大員。朝中妥妥的一個實權人物!隨了他心意去,也隻會給你個好臉,一旦不合他的意思?那你就慘了。
按說,出了此等的案件,開封府也是個哢哢的撓頭。盡管是朝廷的大員,但是也得公事公辦。
具體怎麽個“公事公辦”,這裏麵的彎彎繞繞,人情世故可就多了去了。且是讓這些個這芝麻綠豆般的小官無從下嘴。
按常理,發個火簽下去,將人犯押入開封府大牢,暫且做一個聽候發落。
聽候發落?這話說得好!不過,究竟要聽誰發落倒是個難題。現在的狀況是,晉康郡王也隻是個暫時代理的府尹,讓他出來管事?他能衝你說聲“滾蛋”就已經是很給麵子了。
那開封府就沒有一個當家說話的麽?
原則上是有的,不過這會還不知道這人是誰。
咦?怎麽會不知道?
還怎麽會?
開封府牧!執掌京城行政的官!
看看朝堂上一幫咬的雞毛鴨血的大臣們?這人能選出來才怪。況且,大年下的大家都放假,也不會因為你這是一塊開加班。況且,正常工作時間都不能完成的事,你指望加班?你也是想瞎了心了。
於是乎,那開封府僅有的,還能說話算點數的八品府院,司錄院判,石堅閃亮登場了!
倒不是這貨有擔當。隻因這開封府就那宋粲發配之事,本就怨懟那呂維不仁,而且,這事也是受了牽連的。
盡讓那些個閑的沒事幹老百姓花錢買通了糞頭往他門口堆糞了。這一通屎尿熏的,連門都不敢開!
石堅聽聞此事,也是連叫三聲
“痛快!”
扔下火簽愉快的叫了聲
“趕緊拿人!”
於是乎,便是連同衣冠不整,在房間內痛哭的呂家大小姐一並押到了開封府衙。這一通衙役堵街,仵作驗屍的,便在這年下的京城,弄出了一個滿城的風雨。
然,此事牽涉朝中二品大員家眷,那石堅倒也不敢擅自處理。
便一清早的換了青衣,改乘小轎,悄摸的報於開封府尹晉康郡王趙孝騫處。
咦?幹嘛還喬裝改扮,悄悄摸摸?
廢話,雖然這晉康郡王是開封府尹,但是人想不想管還是另外一回事呢!好,你這明目張膽,大馬金刀的去,那叫趕鴨子上架!
改衣換轎,便是留了餘地與那開封府尹晉康郡王。
他能說知道,也能說出個不知道。因為沒正式通知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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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這晉康郡王會就此時秉公執法麽?
秉公執法,倒是有些個可能,但是,能保證不樂出聲來。
當時宋正平流放雖說是皇帝的意思。
但是,皇上也沒讓你把一個老頭數九寒天的流放千裏吧?
最後也是逼的官家腆著厚臉皮,借賜喪吳王之便,與那表兄弟商量如何保住這宋正平的性命。
而且,後麵又有“陳王”之事,雖對外說是個魚刺噎喉而薨,但是這事宗親皆知其中緣由。且這呂維“非份之達”這非份所指,倒也是大家心知肚明。這也是宗親所惡呂維之處。畢竟人家再怎麽著也是親戚,而且還未出五服。其他不說,這唇亡齒寒的道理這自幼熟讀史書的宗親們倒也是明白的。
而且,一個兩個字的“親王”你都敢下手,我們這些個“四個字”的郡王,你自然是不在話下了?
隻說這人押到了開封府大牢中,卻又是一個難纏。
因為,這院中除了那呂帛姐弟,便無一活口留下。讓一個正常人去審一個撒潑打滾的武瘋子?這事有點難辦,不是還有呂家大小姐嗎?有棗沒棗的打一杆子也好啊?
你說的容易,那就是一個哭哭啼啼的文瘋子,除了哭,那就是一個語言不發。
倒是連夜審那姐弟兩人,白白忙活了一天下來,也是個啥事也問不明白。
怎的?這呂帛不說麽?
倒是讓他如何招來?
親弟弟與親姐姐共處一室,衣冠不整。
那開封府捕快因抓賊入院,便見那呂帛手持利刃,院內滿地躺了死人。況且這些個死人還都是呂府的丫鬟、家丁。關鍵是,這小院也是呂帛名下的產業。
這裏裏外外出不得呂府。刀是在你手裏,廢了幾個人才奪下的。經仵作驗定,屍體上的致命傷也是這刀留下的。血跡也是這些個死人的。
物證皆在,且鐵證如山,你卻他怎得說來?又如何說來?又怎的說個清楚?
那權知開封府晉康郡王的了消息,便是即刻令下
“嚴審!往死裏查!我就不相信了,物證皆在,還拿不出來一個口供!
咦?倒不怕這事有礙朝廷大員的觀瞻?
觀瞻?那是你們朝廷的事!反正又不是我們家子弟私宅亂倫,血親相奸,為防敗漏且行殺人滅口之事!好聽不好聽的關我鳥事。
既然上憲定了調子,這開封府司錄院判石堅便是一個心中有數,按您的意思,那就望這個方向整唄。
呂帛不說,自有別人說得。
於是乎,便是叫了穩婆喚了筆帖,對那呂家小娘一通的查驗。
那呂家千金雖說不是什麽貞潔烈女,但也是大家閨秀,哪裏受過如此屈辱?
倒是沒查驗幾次,便是羞愧難當,不堪折辱而失心也。
這等事情終是瞞不過,且不過午時,便有那台諫的探子將此事一份詳報陳於那禦史中丞的書案之上。
此事雖為民事,然,事涉朝中重臣,倒也是逃不過他們的管轄。
那劉榮得了“呂氏姐弟,於私宅通奸,因懼敗漏,傷人數命……”消息,那叫一個瞠目結舌!
便跌坐椅中,顫顫了捏了那紙詳報,耳中嗡嗡。
心下驚呼令公休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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