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陽光下行走的屍體·全裝Rojit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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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十點半。
走在路上,迎著冷風,
拿出手機,給老板娘打了電話——
“寧寧姐,我今天請假。”
“怎麽了?哪裏不舒服嗎?”
慵懶散漫的聲音從耳機裏傳來,
雖然是冰冷的金錢雇傭關係,但每次蘇澈上班心情不好時,老板娘都會第一時間發現,並且走上來噓寒幾句。
有一次搬家時交房租,遇到拒絕付三押一的房東,搬完了臨時反悔,非得付六押一,兜裏的錢實在不夠,導致兼職時表情頹廢,
老板娘看出自己的窘迫,提前預支了不少工資,在自己剛工作一個月的前提下,一口氣給自己轉了兩萬八,並且暗搓搓的提醒:“千萬別跟別人說,任何人。”
因此,自己兼職很賣力。
蘇澈向來是個恩怨分明的人,且認為雪中送炭的意義遠大於甩手施舍的價值。
今天也一如既往的對她並不藏掖,隻是嗯了一聲,說道:
“出門參加了一些活動,然後想起不開心的事。問題不大,不會影響周五上班。”
“好的呀,你如果實在難受,隨時可以來酒吧,姐陪你喝酒。”
“哈哈,不用。”
“咋?怕我灌蒙你,然後把你抬進儲藏庫玩一哈?”
“不是…”
蘇澈無奈搖首。
雖知能讓寧寧姐親自陪聊的待遇別人前所未有,
但自己此刻所需的,也並非隻是言語上的治愈。
應付幾句過後,他掛斷手機,輕歎一聲,繼續往家的方向行去。
【每次都是這樣,想到一件事時,會將原本還好的心情跌落穀底。】
因人生無法超越的存在太多,長大過後才明白,這個世界並非圍繞著自己轉動。
除卻家裏的那尊大佛以外,兒時所遇到的,還有另外一道身影,
即便多年流走,也還是揮之不去。
仔細想來,
那是某個夏季的尾巴,自己在黃昏的光線裏練琴。
陽台外部傳來非常細微的人聲。
由於聲線太過抓耳,導致放下了琴,受到吸引。
起身,來到陽台,扒開和剛剛的Livehouse大門構造差不多落地窗,
探出頭,循著聲音飄來的方向,放眼望去。
左手邊的隔壁,
一道背影斜倚在護欄的欄杆上,懷中抱著一把日落色木琴,
黑發飄逸,溫柔輕哼。
猶記發絲在夕陽的星星點點下隨風輕動,
時至今日,對方的麵容早已模糊。
她穿著什麽呢?
似乎是很漂亮的洋裙,裙長及膝,保守而又清新。
她比自己大多少呢?
一歲、兩歲?
蘇澈記不清。
隻是仰起頭,看向她的同時,
內心滋起無盡的自卑。
——那種被太陽灼燒、被光輝籠罩的自卑。
…
太多年過去,
自己從半大小子長成了陰濕男子,
知道了那把琴的名字,
GIbson蜂鳥,型號是最為漂亮、最適合彈唱的J45,
掃弦之時清脆空靈,耳膜高概率在一擊之下懷孕沉浸。
知道了小姐姐輕哼著的旋律是原創,指尖流淌著的是和聲即興。
知道了那樣漂亮的裙子似乎來自Rojita,亦或是頂級設計的Lizlisa——
可是,可是當初啊,
心裏沒有別的什麽波動,也沒有不該浮現的悸動,
隻因蘇澈從小就知道,
「無人在意的自己不應該、也不配對任何美好事物產生憧憬。」
但對方的年紀,對方的曲調,對方那溫柔到足以融化冰川的先天聲線,
卻是像烙印一樣,深深印在了一灘死水般的心底。
後來啊。
後來怎麽樣了呢?
【一直尋找著類似的聲線。】
【看了無數場Live,聽了無數首歌。】
【手指扒動著各種聲線類似的音樂人的完整資料,卻無任何一位是與當年的她完全相重。】
之所以章聰說俞學姐是認證音樂人這件事對自己毫無吸引力,
是因為自己早在七年以前就已達成原創成就。
可這樣又如何?
常年不在家的父母,突然消失的女仆,大家各有各的生活。
自己不過是在那一天受到刺激後開始發奮圖強的童子功吉他愛好者,甚至連「專業路徑」都算不上。
隨隨便便彈著琴,莫名其妙出現在天Live這樣的地方,如僵屍般,盡情演奏。
父母明明可以說是音樂世家,奈何到了自己這兒,除了一手神器以外,大學居然隨心隨緣的選擇了非音樂學院類綜合,
理由是“家裏沒錢,大學隨緣”。
“哈哈,也挺好。”
蘇澈魔怔般笑了笑。
與昔日之人的距離越來越遠,這樣也是挺好。
隻要放棄了就會一身輕鬆,
隻要不追求什麽高度,就可以像格萊美琴行的老楊那樣一直擺下去,退隱天海,
以後老了找個角落,喝著龍井茶,再學方大爺一樣天天聽書。
【都挺好。】
“大家都很好。”
蘇澈開心了。
看向天邊的陰雲,
心情奇怪的由暗轉明。
【上次喝酒時秦楠說的對,他說天海市“人外有人,藏龍臥虎。”】
本以為是山吃海喝之後的胡言亂語,但結合自己的實際來看,確實如此。
身邊都是人中之龍,天上神鳳,
唯有自己是洞穴裏一隻蝙蝠。
現在,家裏有小貓在蹲守,
外界有受傷小鳥求教飛翔。
自己雖是蝙蝠,但也可以帶著小鳥一起飛,艱難的飛,
必要之時,還能殺死想要狙殺她的獵人。
吸幹他們的血。
咬斷他們的喉。
“就很棒。”
蘇澈豁然開朗。
心情像是走至桃源,柳暗花明。
過山車般的心態一直是讓自己不斷去三甲醫院尋求解藥的致病根源,
50多歲的閆主任曾經說過這樣一句話,讓自己記憶猶新——
他說,“我坐診三十來年,前段時間從副主任升到主任,就是因為職業生涯接手過的極端案例數不勝數。
小蘇,你要是再不聽我的話,不吃藥不控製,老是甚至自以為挺好兒,那你別怪到時候你雙向大發了,被我當做典型案例寫篇報告,搞不好我70歲時晉升專家教授有望。懂我意思嗎?”
主任喝著冰雪碧,帶有挖苦意味的幽默攻擊道。
蘇澈覺得好笑,
該買的藥買了,但吃不吃就是另一回事了。
反正自己和偶像不一樣,偶像書裏寫著,他罹患叢集性頭痛,一身病,沒得治;
自己至少沒那麽大的毛病,頂多算是有點Emo,平日裏看起來像個死人在行走,
怎麽了?
“嗬嗬,有趣。”
蘇澈走到家樓下,依照慣例看一眼手機。
總覺得剛剛手機在兜裏震動了好幾下子。
果不其然,
打開之後,一聯飛信消息映入眼簾——
【「俞汐」請求添加您為好友,附言:學弟,快點。】
【「綾Ayaki」請求添加您為好友,附言:前輩……我、我想和您擴個列……】
【「璐璐」請求添加您為好友,附言:哥,我服了。哥太猛了哥。求通過。】
【「小小」請求添加您為好友,附言:你好。】……
蘇澈瞪大了眼珠子,立刻將提示消息劃到最後,
果不其然,最底下也就是最先發過來那條,是狗室友章聰的留言消息——
“哥們兒,剛才有好多女的托人問我你飛信號是多少,我尋思這玩意不能白給,所以就獅子大開口一人要了500塊錢,這是7000塊的收益,我留70作為辛苦費,剩下的全轉給你了奧,我就知道,你一出場,絕對能鎮壓七校的。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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