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五 曠野的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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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姚珍珠摸摸她的頭,“因為人的貪念,就是個巨大的窟窿,永遠也填不滿。”
    不過不重要,那首詩她已經命人送去京都。
    李公子不用進京趕考,他的才華就能在京都‘大放異彩’。
    姚珍珠牽起小姑子的手,"走,嫂嫂給你熬冰糖雪梨壓驚。"
    沈懷玨立馬歡天喜地。
    什麽李公子桃公子的,她又不認識,才不會在乎呢。
    不就是嘲諷她圓潤嘛。
    圓潤怎麽了?
    她又沒吃誰家大米。
    橫豎哥嫂養得起,她自己靠‘鑒食’才能攢的錢,早夠自己花一輩子了。
    所以,她幹嘛非要嫁人呢?
    是嫌日子過得太舒服了嗎?
    ……
    不過半月,京都傳來消息。
    禮部侍郎家退了婚,理由是‘他家閨女吃的多,怕李家養不起’。
    李公子鄉試文章被當眾指認代筆,李太守因泄題被革職查辦。
    州牧府門前,終於徹底清淨了。
    人的偏見,比山沉,比海深。
    壓著世人眼,遮住俗人心。
    縱然姚珍珠已是天下第一皇商,金線繡山河,算珠定乾坤。
    可茶樓酒肆裏,仍竊竊著:"那商賈女啊,當年可是倒貼嫁妝買朱門……."
    縱使沈懷謙重整南州賦稅,夜夜挑燈批文書。
    市井繁榮,百姓安居。
    可老學究們仍搖頭:"那個荒唐子,不過是運氣好……"
    那些世家大族背地裏仍會議論:“不過是仗著嶽家錢財鋪路而已。”
    他們認為她見利眼開,認為他軟弱好欺。
    所以,才會無所顧忌地來試探。
    人性便是如此。
    寧願相信舊日的偏見,也不願正視眼前的改變。
    既是如此,那便讓這偏見成為一把鋒利的刀。
    算盤傷不了人,但能撥動輿論。
    權勢更是好東西,能叫人生,也能叫人死。
    ……
    幾年後,沈懷謙一家遷至京都。
    沈懷玨接手了輕食記,不過菜品大改,專做一些稀奇古怪的吃食。
    辣得人流淚的西域胡餅、甜得發膩的江南糕點、甚至還有一道被無數人詬病的‘酸梅湯燉羊肉’。
    偏偏這些古怪菜品,竟成了京都一絕。
    酷暑時節,沈允嘉終於得了長假,回南州探親。
    沈懷玨自是要大露一手。
    廚房,她挽著袖子,露出兩截白生生的手臂,額前的碎發被汗水打濕,貼在光潔的額頭上。
    和從前一樣,沈允嘉就守在一旁,隨時待命。
    "小元寶,去後院把新摘的紫蘇葉拿來!"
    果然,沒一會兒,沈懷玨就頭也不抬地吩咐道。
    “得嘞!”
    少年像陣風似的竄出來,不一會兒,手裏捧著一把新鮮的紫蘇葉回來。
    "姑姑,外頭又有人議論你呢。"
    沈懷玨接過紫蘇葉,隨手撕碎撒進麵前沸騰的湯鍋裏:"議論我什麽?"
    "說您都二十五了還不嫁人,怕是要孤獨終老……"
    沈允嘉眨巴著眼睛,"還說您做的菜稀奇古怪,和您這個人一樣……"
    沈懷玨無所謂地笑一聲,手中的菜刀‘唰’地劃過一塊羊腿肉,"嘴長在別人身上,讓他們說去吧。"
    她今年二十有五,無論在何地,這個年紀未嫁的女子,早該被人戳脊骨了。
    可哪又怎樣呢?
    她總不可能為了別人的閑言碎語,就跑去嫁人吧?
    就像嫂嫂說的,姻緣不是歸宿,而是選擇。
    她也並非抗拒,隻是寧缺勿濫罷了。
    早些年,她跟著嫂嫂走南闖北,遊山玩水,不知道有多快活。
    這兩年,母親身子不好,又不願意去京都,她便留下來敬孝。
    閑來無事,就接管了輕食記,當起了廚子。
    吃有吃的快樂,做有做的快樂。
    總之,她沈懷玨的人生,能自己做主。
    "姑姑,今天要做那道燉羊肉嗎?"
    小元寶咽了口唾沫,“別說,我還挺期待。”
    沈懷玨擦了擦額頭的汗,"做!去把地窖裏那壇三年陳的酸梅湯拿來,姑姑今日就叫你好好嚐嚐,什麽叫極致的鮮美。"
    正當小元寶要往後院跑時,食肆門口突然傳來一陣嘈雜聲。
    沈懷玨抬頭望去,隻見一隊風塵仆仆的胡商停在門前,約莫十幾人,牽著駱駝和馬匹,衣著打扮與中原人大不相同。
    領頭的男子身材高大,一襲深藍色胡服,腰間配著一把精致的短刀。
    棱角分明的臉上,高鼻深目,眉如刀削,一雙琥珀色的眼睛在陽光下熠熠生輝。
    "店家,可有吃食?"
    男子開口,官話帶著異域腔調,卻意外地流利。
    店裏的人有些害怕,不敢上前答話。
    沈懷玨便放下菜刀走了出去, "有,今日特色是酸梅湯燉羊肉。"
    男子眉頭微皺:"羊肉?"
    "怎麽,胡人不吃羊肉?"沈懷玨挑眉。
    男子身後的同伴哄笑起來,用胡語說了幾句什麽。
    男子回頭瞪了他們一眼,轉向沈懷玨:"在下阿史那雲,西域商人。我們西域人最喜歡吃羊肉,所以也最是挑剔。"
    沈懷玨雙手抱胸:"那您大可以不吃。"
    阿史那雲卻邁步進了食肆,徑直走到沈懷玨的灶台前,目光落在那塊剛切了一半的羊腿肉上:"肉質不錯,但刀工不太行。"
    沈懷玨眯起眼睛:"那你來做?"
    她本是隨口一說,誰知阿史那雲竟真的挽起袖子,從腰間取下自己的短刀。
    那刀出鞘時寒光一閃,刀身細長鋒利,刀背上刻著繁複的紋路。
    "借案板一用。"
    接下來的場景讓沈懷玨瞪大了眼睛……
    隻見男人手腕翻飛,那把短刀在他手中如同活物,羊腿肉在他刀下如雪花般片片分離,每一片都薄如蟬翼,在陽光下幾乎透明。
    "西域人吃羊肉,講究薄、嫩、鮮。"
    阿史那雲頭也不抬地說,"刀要快,手法要輕,順著紋理切……"
    沈懷玨不由自主湊近了幾步,鼻尖聞到一股淡淡的香料味,混合著男子身上風塵仆仆的氣息。
    像是世外曠野的風。
    羊肉切好,男人又用自己帶的香料醃製,隨後讓人燒上滾水。
    薄薄的肉片,在開水裏蕩上四個來回,肉色變淡,男人夾出,遞到沈懷環嘴邊。
    “試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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