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春宮宴樂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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薑桔蹙眉,嗬斥道:“胡言亂語!”
“今天下午祁檸見王氏還是好好,怎麽人就沒了?”
侯府中的人素來是知道王氏與薑桔不和,故而對薑桔的訓斥隻當她是裝裝樣子,並不真的懼怕。
臉上依舊掛著笑模樣,邀功似的爭相說道:“就是在送走二小姐之後,王氏回屋後沒多久,伺候她的丫鬟去給她送晚膳,見王氏躺在床上麵色紅潤,一動不動。”
“起先他的丫鬟還以為她是睡著了,連叫了兩次,王氏依舊沒有動靜。”
“伸手去推,這才發現,王氏氣若遊絲,有出氣沒進氣”
“連忙去請了侯爺來,侯爺吩咐人去請郎中。”
“大約是王氏不修陰德的緣故,未等到郎中來,便斷了氣。”
說著混笑道:“那郎中也是倒黴,想著侯府大娘子看病,怎樣都能落些油水,誰知道趕上這樣一個喪門星。”
“一文銀錢沒掙到不說,還白跑一趟。”
薑桔已經無心聽這兩人說些什麽。
他隻聽到了王室死之前麵色紅潤,如同睡著了一般。
這不正是母親死之前的樣子嗎?
母親死之前已經瘦得皮包骨頭,就在死在自己懷裏的那一刻。
母親如同新生一般,麵色紅潤,神情泰然。
別人都說母親是羽化成仙,去仙界享福,才會修得如此麵相。
那時她隻覺得蹊蹺,但也並未深究。
如今看來王氏之死,連同自己母親的死,都不是那麽簡單。
薑局來到正庭前。
王室已經躺在棺材裏。
她死的突然,一應香蠟紙馬都沒有預備齊全,又沒了當家理事之人,來往操辦的丫鬟亂作一團。
祁檸趴在王氏的棺槨上默不作聲地留著淚。
薑桔上前。
棺槨內的王氏穿著她生前最喜歡的母親的一套雲錦衣袍,麵若桃花,簡直比活著的時候氣色還好。
就像睡著了一般。
可憐她機關算盡一輩子,到死連一套壽衣都穿上。
薑桔的目光下移,王氏的脖頸處有一點猩紅。
若不仔細看絕對看不出端倪。
薑桔伸手摸在王氏的脖子上。
果然!
王氏的脖骨被捏斷。
她是被人掐死的。
剛剛門口小廝的話回蕩在薑桔的耳旁。
王氏臨死前,祁雄曾經去看望過她!
薑桔揪住一個下人,“侯爺呢?這樣大的事情,侯爺怎能不在場!”
“侯爺......”丫鬟的眼神躲閃,支支吾吾的說不上個所以然來。
南苑突然傳來一陣絲竹聲。
“夫人新喪,誰人敢在府中演奏此靡靡之音!”
薑桔怒斥道:“速速命演奏之人停下!”
操辦的丫鬟小廝都垂首愣在原地,並沒有絲毫想要挪動的跡象。
薑桔溫怒,“果然是人走茶涼,我現在竟然指使不了你們了!”
所有地下人原地跪下,為首的一個向上叩頭。
“大小姐還是自己去吧,我們實在是不敢!”
薑桔擰著眉毛。
按說她極不喜歡王氏,但她突然離開,薑桔心中還有隱忍。
或許是因為她穿著母親生前的衣服。
亦或許是她嘴裏還有許多秘密沒有說出來。
祁雄如何聯絡南洵,就算他在軍中有親信眼線,自己夜襲斷魂崖這樣的機密他又是如何知道的!
更重要的一點,王氏為何與母親去世前的狀態一樣。
薑桔打量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的小廝。
疾步向南苑去。
暮色裏南苑燈火通明,八角亭中祁雄懷中的舞妓衣著暴露,在這寒冬冷得皮膚泛紅。
周圍美女如雲,演奏聲伴隨著刺耳的調笑聲,儼然是一副活的春宮享樂圖。
薑桔矗立在月亮門前。
她幾乎可以確認是祁雄殺了王氏。
而此時的殺人凶手、自己的枕邊人僅在一牆之隔處與舞妓歌舞享樂,好不快活。
“父親好興致!”
幽靈般的聲音從祁雄身後傳來。
就連薑桔都沒有發現祁檸何時站到祁雄身旁的。
她難道是翻牆進來的?
絲竹聲戛然而止。
祁雄醉眼朦朧地抬頭,舞姬脖頸間的金鎖片在燭火中晃出細碎金光。
薑桔眯著眼,如果自己沒有記錯的話,那枚金鎖是王氏當年嫁入侯府時唯一的嫁妝。
好不可笑。
王氏剛剛咽氣,屍骨未寒。
這金鎖就被祁雄用來討好自己新看上的舞妓。
“是檸兒回來了。”
祁雄一把又將站起身的舞妓攬到自己的懷裏,端起自己的酒杯喂她喝酒。
“可曾見你母親最後一麵?”
祁檸的眼神無光,聲線沒有絲毫起伏,“見過了,母親的額麵容平和,比平日還要光彩照人幾分。”
“你母親也算是有福的,雖出身風塵,見識、氣度上不得台麵,索性能伺候我幾年。”
“能以侯府主母的身份下葬,算是她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祁檸的眼直勾勾地盯在舞妓脖子上的金鎖。
仿佛眼中沒有其他,用手一勾。
金鏈瞬間將舞妓的脖子勒得通紅,隨著不斷地用力,金鏈快要嵌入舞妓的皮肉裏。
同時也將祁檸的手掌勒得鮮血直流。
可祁檸絲毫沒有鬆手的意思。
就在舞妓快要窒息的時候,金鏈子突然斷裂開。
當啷一聲,金鎖滾落在地。
祁檸視若無人的追隨著那枚金鎖,
金鎖落在祁雄的腳下,祁檸跪在地上伸手去撿。
她的手心裏嵌著剛剛那跟金鏈。
好似全然感受不到疼痛。
就在她還差一點就要夠到的時候,突然一隻大腳踩在她的手上。
祁檸還要奮力去夠。
祁雄腳上加重力道。
嵌在祁檸手心裏的金鏈與青石板發出刺啦啦的聲音。
祁檸好像這才看見祁雄,眼中的光有了波動。
“父親——”
祁雄輕蔑的用腳尖抬起祁檸的下巴。
“你還知道回來?”
話音未落,朝著祁檸的心窩狠踹一腳。
“我往日竟然沒有看出來,你也是個白眼狼。”
“你竟敢勾結那個孽障耍老子!”
薑桔心中冷笑,他口中的孽障正是自己。
夜黑風高,旁人也看不清楚自己這裏,薑桔也不急著去做什麽。
索性靠在樹上,看看祁檸如何回應這個曾經疼愛自己入骨的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