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勇冠三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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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人向下一擲,陣陣白煙陡然炸開。
    薑桔趕緊閉住口鼻,這人不但武藝高超,用藥也是一把高手。
    她已經沒有力氣從這白煙中跳脫出來。
    哐啷一聲,手中的劍摔了下去,整個人也似水一般癱倒順著屋簷滾了下去。
    咕咚一聲重重地砸在地上。
    黑衣人說的沒錯,她就是強行的逆轉氣血,衝破血脈。
    這樣的做法對身體的損害是極難調養的。
    若調養得稍有偏差,便會內力全失,從此再無半點武功。
    但是唯有此法放手一搏,才能不誤了明天的大事。
    她第一次感覺到京城中的星星也如大漠裏那般明亮。
    濃厚的困意湧上心頭,薑桔再也無法抵抗地闔上雙眼。
    ......
    塵希一刻不敢停歇地飛奔到郊外密林中的一座茅草屋內。
    到這般時候,屋內依舊亮著橘黃色的燭光,依稀傳出細微的哭聲。
    塵希左右張望,確信周圍環境是安全的,抬手輕扣門板。
    “誰呀?”
    屋內傳來一聲抽泣著蒼老無力的詢問。
    片刻,吱呀呀一聲門響。
    屋內的老婦人花白的頭發在燭光下閃著銀光。
    “是塵希姑娘啊,”陳大娘擦了擦眼角的淚珠,趕緊招呼道:“這大半夜的站在風裏,仔細凍壞了。”
    滿是皺紋的手趕緊拉起塵希的手,向這爐火走去。
    爐火上煨著軟糯糯的紅薯,散發著誘人的香氣。
    陳大娘挑了一塊最大最圓的塞到塵希的手中。
    “這紅薯曬了一冬天,如今吃又香又甜,暖手又暖胃。”
    塵希捧在手中,如一個握著一個暖烘烘的湯婆子一般。
    “大娘,你最近還好嗎?怎麽又這麽晚睡覺啊。”
    大娘樂嗬嗬道:“歲數大了,覺少。”
    可是紅潤的眼眶卻是掩蓋不住的。
    “我近來老是夢見龜兒,他說他在邊疆過得很好,葡萄又大又甜,有機會一定給我帶回來一串嚐嚐。”
    塵希變了臉色,強撐笑道:“母子連心,這是您兒子記掛著您呢。”
    說著從懷來掏出一封信,“大娘,您兒子又給您來信了,我念給您聽。”
    “母親安好,龜兒在邊關很好,現在咱們的仗大勝了,這個冬天本該是我就輪換回朝,但我們將軍說我在邊關三年,熟悉邊關的風土人情,讓我帶新駐紮的將士熟悉一年再回京。”
    “現在不再打仗了,娘您不用擔心龜兒的安全,明麵龜兒一定會帶著南洵最大最甜的葡萄親手喂給娘吃,哪裏也不去了,就在母親膝前盡孝。”
    陳大娘一邊樂嗬嗬地聽著,晶瑩的淚珠卻如斷了線的珠子劈裏啪啦地往下掉。
    “大娘,您怎麽哭了!”
    陳大娘擦擦眼淚,“我兒得將領器重,是好事,我這是高興。”
    說著轉移話題道:“姑娘你深夜前來,一定是有很著急的事要我辦吧。”
    “大娘——”
    “老婆子我雖然大字不識幾個,又愚昧迷信,但是我知道姑娘你身份尊貴,是做大事的人。”
    “往日都是你陪著另一位姑娘來,今日她沒來,你又穿上這樣一身衣服,可知是悄悄來的,必然是有事情你二位不能出麵,需要我老婆子辦。”
    “我老婆子一介愚婦,既沒有我老頭子一把子力氣能夠以身阻敵,又沒有我兒那般年輕能夠提刀殺敵。”
    “能為北幽、為百姓做點事情,是我老婆子的榮幸。”
    塵希鼻子一酸,強忍著不讓淚水落下來。
    “大娘,得麻煩您陪我趕一天的夜路,去晟王府,你看看家裏有什麽要收拾的,咱們即刻就得動身。”
    陳大娘搖搖頭,“路不拾遺、夜不閉戶,沒有人會忍心搶我這孤寡之人。”
    深夜二人乘著院內的快馬,向城中飛馳而去。
    東方即白的時候,趕到晟王府門口。
    正趕上晟王乘轎要離去。
    他麵色凝重,昨日商議半天,依舊沒有商量出來到底誰能代表北幽接收降書。
    他們二人很默契的誰都沒有提這事情,因為二人都心知肚明,這樣的機會隻有一次,誰都不可能輕易的放棄。
    “晟王殿下——”
    塵希高呼著想要往前。
    卻被晟王的三個護衛按伏住。
    塵希知道這時候越是反抗越是會被當做刺客處置,再加上自己的這身裝扮著實不算好人。
    好在晟王不是一個濫殺之人,微微撩起轎簾,“什麽人,帶上來!”
    塵希被人按著胳膊推搡跪在馬車前。
    “殿下,你看看我!”
    “我奉小姐之命,有要緊的事情向您匯報!”
    晟王挑開轎簾,塵希目光熱切地向裏探尋。
    再向後看見跟在塵希後麵的老婦人。
    晟王心中便已經猜出了大概。
    廳堂內,晟王恭恭敬敬的親手奉上一盞熱茶。
    “大娘,這紅茶暖身,您嚐嚐用的慣嗎?”
    陳大娘起身接過茶水,卻沒有喝,“王爺,您深夜讓塵希姑娘帶老身前來,想來是十萬火急的事情。”
    “王爺不妨直說,老身二十七歲上死了丈夫,三十五歲上死了大兒子,四十歲上死了二兒子,三年前死了最後一個兒子。”
    “老身,沒什麽經受不住的。”
    塵希沒想到陳大娘已經知道了自己最小的兒子戰死的事情。不可置信道:“大娘,你——”
    陳大娘擺擺手,“我知道姑娘你們都是好心的,時不時地編造一封信。”
    “但是我兒從來不會自稱龜兒。”
    陳大娘苦笑道:“他小時候總說這個龜字不好聽,把自己的龜字改成了桂花的桂,還說這個字好,聞起來香,吃起來也甜。”
    “吾兒雖賤,壽勝於龜。”
    晟王端起茶水,深躬道:“大娘,您是我北幽的有功之臣,北幽欠您天大的恩情。”
    “有什麽需要,您盡管和我說,我以我的性命發誓,我一定辦得到!”
    陳大娘淚如雨下,聲音哽咽卻堅定問道:“那我有一事相問,煩王爺如實告知我。”
    晟王心中一沉,他料想到陳大娘一定會問自己的兒子是怎樣死的。
    這無疑是在再陳大娘傷痕累累的心上撒一把濃鹽。
    “大娘,您說。”
    陳大娘目光灼烈,聲音顫抖,“我兒勇否?”
    晟王的心被猛地一擊。堅定有力地回答四個字。
    “勇冠三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