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踹開生鏽的防火門時，女嬰的瞳孔突然擴張成夜視儀般的橢圓。地下室走廊的聲控燈隨著她的呼吸頻率明滅，黴味裏混著熟悉的雪鬆香，和程鐸辦公室裏那株枯死的盆栽味道一模一樣。
    "404號房在第三隔離區。"看門老人的假眼球懸在菌絲臍帶上，像鍾擺般晃動著指向走廊深處，"記得避開通風口，上周剛有個孩子被孢子寄生了。"
    女嬰突然伸手抓住飄過的飛絮，那些看似棉絮的物體在她掌心發出熒光——是菌絲休眠體。當它們接觸36.5c的皮膚溫度時，立即蜷縮成微型克萊因瓶結構，滾落在地麵發出玻璃珠般的脆響。
    檔案室的門鎖是九十年代的老式轉盤密碼鎖，但鏽蝕的表麵布滿新鮮的指痕。我正要嚐試程鐸的生日組合，女嬰突然將食指按在鎖芯位置。她指尖滲出的銀藍色液體腐蝕金屬，顯露出隱藏的指紋識別模塊——上麵赫然是我的右手拇指紋路。
    "2003年9月15日。"機械女聲從門縫滲出，這是程鐸在解剖室被菌絲寄生那天的日期。鐵門自動滑開的瞬間，頂燈滋啦閃爍，照亮牆上用菌絲黏液書寫的海量公式。最醒目的位置掛著泛黃的實驗日誌：
    1998.6.12 林晚繃帶女人）記錄
    "第44號實驗體程鐸）展現出驚人的量子適應力，其臍帶血成功激活Σ菌絲二代變種。今日將其轉移至城南分院，偽裝成火災遺孤......"
    女嬰突然劇烈咳嗽，噴出的血珠在空氣中凝結成1998年的監控畫麵：年輕時的林晚抱著繈褓中的程鐸，正將注射器紮進他後頸的Σ符號。而背景裏的恒溫箱顯示著37.5c，正是女嬰此刻的體溫。
    檔案櫃第三層傳來蜂鳴，我拉開抽屜發現整層被改造成生物培養艙。七支密封的臍帶血試管在營養液裏沉浮，標簽上的名字讓我渾身發冷——其中三支分別寫著"蘇夏2003"、"程鐸1998"、"林晚1970"，剩餘四支標注著不同星係的坐標代碼。
    "媽媽，冷。"女嬰突然指向牆角的老式顯像管電視。雪花屏突然跳出現實中不存在的頻道：午夜便利店監控畫麵裏，中年版程鐸正在貨架間布置菌絲培養皿，而牆上的日曆顯示2023年9月14日——正是女嬰誕生的前一天。
    地下室突然震動，培養艙的玻璃出現蛛網狀裂紋。菌絲黏液從通風口噴湧而出，在空中交織成林晚的全息投影："終止實驗已經太遲了，蘇醫生。當你剖開第七具屍體時，量子糾纏度就超過了......"
    投影被突然闖入的程鐸實體打斷。他的西裝沾滿便利店關東煮湯汁，手裏握著帶血的消防斧："別碰1970年的臍帶樣本！那支試管鏈接著......"
    女嬰的啼哭打斷了警告。她的體溫飆升至39c，整排檔案櫃的門自動彈開。數千份病曆如雪片紛飛，每張都記錄著我在不同時間線的就診記錄：2040年的胃癌晚期報告、2028年的產後大出血搶救記錄、甚至還有1932年的霍亂診斷書——那時我尚未出生。
    "看看這個。"程鐸用斧頭劈開地板暗格，拽出布滿咬痕的保險箱。當女嬰的血液滴在密碼盤上時，箱內傳出機械齒輪的轉動聲——裏麵是盤標注"最後備份"的vhs錄像帶。
    老式錄像機吞入磁帶時發出垂死般的呻吟。雪花屏中浮現出令我窒息的畫麵：白發蒼蒼的我自己正給女嬰注射藥劑，背景是正在融化的太陽。瀕死的我對著鏡頭呢喃："記住，程鐸的克萊因瓶刺青要逆時針轉動三次......"
    地下室突然響起生物防護警報。培養艙裏的臍帶血開始沸騰，1970年那支試管突然爆裂，黏液在空中形成林晚年輕時的虛影。她手中的手術刀精準刺進程鐸的量子態心髒，而現實中的程鐸同步跪倒在地，西裝口袋滾出全家便利店的員工牌。
    女嬰突然爬向通風管道，後頸的Σ符號與林晚實驗日誌上的完全一致。當我抓住她的小腿時，發現體溫已經突破42c臨界值——整間檔案室的菌絲網絡突然活化，在牆麵編織出巨大的時空拓撲圖。每個節點都閃爍著我不同人生階段的影像，而所有時間線的交匯點，正是此刻渾身發燙的女嬰。
    程鐸用最後的力氣將消防斧擲向拓撲圖中心："毀掉錨點！"斧刃卻在接觸虛影時量子化，反而激活了隱藏程序。女嬰的瞳孔突然映出母宇宙的星空圖，便利店廣播聲從地底傳來：
    "各位旅客請注意，開往獵戶座β星的末班車即將進站，請攜帶好您的量子車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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