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傅九霄臉色猝變，霍然抬頭，“陛下之前明明說過會和我們合作，一起把容兒帶回來，陛下，您……！”
    明昭冷冷凝視著處於下位的傅九霄，傅九霄一改往日畏縮，毫不畏懼的和明昭對視。半晌，明昭忽然一斂冰冷的神色，露出了招牌的微笑：“本皇不過開個玩笑，九霄何必如此緊張？”
    傅九霄仍舊緊繃著身子，絲毫不敢放鬆。
    “稍安勿躁，跟著本皇的計劃一步步走。”明昭眺望著遠方高聳入雲的雪山，那是玄極宗所在地，“本皇說過要做到的事情，還沒有做不到的。至於你所說的……現在，還不是時候。”
    “陛下。”一道黑影突然出現在庭院中，對著青衣帝皇單膝下跪，瞥了一眼旁邊同樣跪著的傅王，向著明昭沉聲道：“陛下，臣收到前方傳來的消息，交界地似乎出現了東方王的蹤跡！”
    “什麽？！”傅九霄失聲道。仙域和魔界的交界地，那是北仙域和西仙域交匯的地方，離他們現在的位置並不算遠。
    明昭仍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哦？消息可是屬實？”
    “前方探子回報，交界地有人看見了東方王，亦有東方王的氣息出現。臣雖還未曾親自前去確定，但事關重大，臣不敢妄下定奪，隻好先行向陛下回稟。”明子川轉頭看了傅九霄一眼，“以東方王的實力，若有心故意隱匿行蹤，以臣的實力，恐怕……”
    “陛下，臣認為，或許需要傅王一同前往，以血脈感應協助，方可確信無疑。”
    “我和你一起去。”不待明昭答話，傅九霄就先一步搶白。
    明昭深邃的眼神在傅九霄身上來回打轉，傅九霄保持著跪姿，拳仍是握得死緊。良久，明昭的聲音才從頭頂響起：“此去最好真的能找到‘她’。九霄，你，應當明白本皇的意思。”
    “……臣遵旨。”
    “去吧。”明昭轉過身，負手而立，繼續眺望著遠處的雪山。
    ……
    手腕輕抖，青霜在半空中劃出一道優美的弧線，擋路的藤條被幹脆利落的切斷。
    從破開的口子中矮身鑽過，東方九容擦了一把額上的汗珠，憂心忡忡。
    眼下是藏不住的青黑，身上衣衫有多處被樹枝刮開的破口，形容狼狽。
    困囿於崇山之間，不知具體的光陰流轉，隻能靠日升月落來判斷又過一日，時間久了，根本無法記清究竟在山裏呆了多久。
    山路崎嶇難行，更有密林遮天蔽日、難辨方向。因了有山神的傳說，這處山脈是村民們心中的聖地亦是禁地，人跡罕至。沒有人類的幹涉，此地密林極為茂盛，幾乎沒有路可走，每走一步都要用劍破開阻隔的重重林木，時不時還有野獸偷襲。
    即使她野外生存經驗豐富，身體素質也遠非常人能比，但沒有靈力、僅靠兩條腿和一把劍，一行多日，還是頗為吃力。
    所幸，周圍的妖族或是修仙者大都知道此地“山神”乃是一名實力強大的修者隱居之地，不敢踏足這片山脈。不必跟有靈力的妖或者人對上，對她而言算是不幸中的萬幸，讓她也稍微放鬆了些許。
    連日行走，雙腳早已疲憊不堪。東方九容還劍入鞘，倚靠在一株樹木旁邊稍作休整。
    山中果不其然，布有明顯的念力結界痕跡。她是王族，本就能無傷穿過王族以下東方族人布下的念力結界。而且她沒有靈力，穿過結界時也不會觸發結界的攻擊機製。尋找東方蒼歌隱居地的同時，她也留下了少數王血，希望能引起東方蒼歌的注意。
    但，兩者皆無所獲。她沒能找到東方蒼歌，東方蒼歌似乎也沒感應到她的氣息，不知是否是在閉關，還是恰巧外出了。
    東方九容歎了口氣，看來，隻能繼續往深處搜尋，或許能找到東方蒼歌的洞府，抑或是她的夫君。
    東方蒼歌的夫君，隻是一名普通的平民，並非貴族，實力地位更是無法和東方蒼歌相媲美。
    這位蒼歌長老，當年之所以會放棄公爵和長老的崇高位置，正是為了她的夫君。
    彼時她年紀尚小，關於東方蒼歌的事情，她不得而知。後來，她也無意多打探旁人隱私，具體的事情並不了解。她隻希望，她能運氣好些，盡快碰到東方蒼歌或者是她的夫君，讓她早些回到魔界。
    修整片刻，感覺體力恢複了不少，她負起青霜，再度踏上了漫漫路程。
    日升月落、月升日落。時間一天天流逝，似沙滑過指縫間。
    眺望著層疊蔽日的慘綠色枝葉，繞過無數纏繞的藤蔓，隨手驅趕餓虎撲食般的蚊蟲，此地，已是密林的最深處。
    越往裏走，結界層數越來越多，她愈發篤定自己接近了東方蒼歌的洞府。隻是，那股不好的預感也愈發強烈，按理說，東方蒼歌不該對她的到來一無所覺，難道說，她真的這麽倒黴，恰好碰上東方蒼歌不在的時候了？
    再一次繞過千重百轉的林木，麵前景象驀地一變，濃白色的霧氣籠罩了整座密林，眼前白茫茫的一片，突如其來的變化，本該讓人寒毛直豎，但東方九容臉上卻終於露出了久違的如釋重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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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青霜再次割開傷痕累累的手臂，望著滿是傷疤的手臂，東方九容忍不住在心裏苦笑，這段時日割開的傷疤、用掉的血，比之前幾百年加起來的還要多得多，手都被割到麻木了。
    吐槽歸吐槽，她也不由在心裏自嘲，除了血，她也沒有別的手段可用了，再怎麽不願，也隻能接著割。心中也不由慶幸，好在她還有血，不至於全然束手待斃。
    蜿蜒流下的鮮血，一與白霧接觸，白霧就像碰到了火焰一般，極快就被焚燒殆盡。很快，籠罩整座密林的白霧盡數褪去，麵前豁然開朗。
    與外麵荒涼的密林全然不同的盛景，巍峨的青山畔，飛瀑傾斜而下，濺起珠玉光輝。翡翠深潭坐落其中，竹籬圍出一片靜謐的小院，竹林深處，幾間小屋若隱若現。
    空山鳥鳴啾啾，一派恬靜之景。隻是，她如今無心欣賞，眼裏的欣喜再次褪去，麵前一片寂靜，顯然，並無人在房中。
    握著劍柄的指節攥得發白，仿佛被一盆冷水從頭澆至腳，如墜冰窟。
    即使再怎麽竭力想平靜，絕望仍是像藤蔓一樣從心底絲絲纏繞到心尖。
    深吸兩口氣，推開緊閉的竹門，屋內陳設雅致整潔，居住痕跡明顯。桌案上甚至放著一壺未倒的茗茶，顯然主人不久前還居於此地，且走得相當匆忙，連茶壺都忘了洗淨。
    究竟是突然出了什麽事情，才會讓隱世幾近千年的東方蒼歌如此匆忙的離去，還恰好就在她造訪之前？
    報應，或許這就是她應得的報應。
    心底驟然湧現的黑暗鋪天蓋地，如同吞噬萬物的黑洞，壓得她喘不過氣。麻木的拉開一張凳子坐下，無意識地輕輕摩挲著放在桌上的青霜，望著雪亮的劍身怔怔出神。
    良久，她才猛地回過神來，再次握緊了劍柄。
    不行，她還不能就這樣放棄！
    不甘心，不甘心！好不容易才找到了這裏，總不能就這樣離開。
    希望重燃，鳳眸裏再次凝起堅決之色。再多等幾天，萬一她前腳剛走，東方蒼歌後腳就回來了呢？
    這已經是她目前能求助的最近的人了，若現在離開，她真不知還能去找誰幫忙。
    ……再等一等，再最後等一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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