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價商品在夜市果然更受歡迎。之前是看的人更多，現在是買的人更多。當然有客人會問為什麽這麽便宜。杜雨薇就回答要是這兩天吃就買，兩天內不吃就別買。這樣反而給人感覺特別新鮮，價格還這麽低，購買誘惑力就更大了。
    這一天的銷售量是擺攤一起來的最高額，盤點的時候杜雨薇的笑就沒停過。秦放就沒那麽高興，還憂心忡忡。
    “多賺了多少？”他問到。
    “昨天兩百，今天四百。”杜雨薇回答。
    “這是小伎倆，馬上就會給被識破。”秦放來了一句。
    杜雨薇笑得更大聲，“不用長遠，我賣完這一批就換貨。夜市賣貨就是要靈活機動。”
    秦放深深歎了一歎氣，“難道我們一輩子在夜市賣貨？”
    “才一個月……”杜雨薇露出無奈，她擺地攤好幾年也沒想到一輩子，他才過了一個月就想到一輩子。
    “我不是個短期投機的人，我是長期主義者。”秦放又說。
    “那現在不在夜市賣這些，我們還能做什麽？”杜雨薇反問。
    秦放垂下了頭，“說這些也沒用，早點睡吧。”
    說完，秦放就躺倒床上背對著她。杜雨薇也不是故意逼他，也想聽聽他的想法。但看這樣子他還沒從創業失敗裏恢複過來。
    “你別看地攤這個生意小，很多小攤販就是靠這個小攤從一窮二白到買房買車。”杜雨薇靠在秦放的肩頭說，想讓他覺得走投無路了。
    “每個人的奮鬥路徑不同。”秦放又歎氣，“買房買車……我也有過。”
    “好了好了，”杜雨薇意識到適得其反，拍拍他的背，“睡覺吧。”
    ……
    在找到新出路之前還得擺攤。開車太麻煩的時候秦放也騎電動，和杜雨薇一起守著攤子，日漸熟絡討價還價，賣貨打包。杜雨薇在前麵賣貨結賬，有人買完又順手拿了一包零食塞進袋子裏。
    “唉，”坐在後麵的秦放攔住那人，“付錢了沒有？”
    “付了。”那人晃了晃手裏的手機理直氣壯地比秦放聲音更大。
    “剛拿進去的一包付了？沒付錢就是偷。”秦放比對方的嗓門更大。
    “賣貨的都有贈品，這是夜市的規矩，你們懂不懂？”惱羞成怒的人動手要推開秦放。
    兩人個頭差不多，對麵的人壯一些但也沒推動秦放。
    “誰定的規矩？你嗎？這夜市你開的？”秦放絲毫不讓。
    兩人推推嚷嚷，杜雨薇走過來隔開他們，“打輸住院，打贏坐牢。”
    “晦氣。”那人把多拿的一包零食拿出來扔了回去。
    收完攤，杜雨薇和秦放到旁邊的小麵攤吃夜宵。秦放吃得狼吞虎咽，杜雨薇拿紙巾擦掉他額頭的汗。
    “一包小零食不要計較，打起來我不是說你會吃虧，我們做生意，和氣生財。”杜雨薇說。
    “一包就賺那麽一點，當然要計較。”秦放吃著麵含糊地說。
    一方麵覺得秦放衝動得不像他，另一方麵杜雨薇又覺得他適應得不錯。要繼續這樣，還是趕緊另想他法，她搖擺著。
    臨期食品的進貨價低，定價低也好賣。杜雨薇就從食品轉向了日用品，這樣更不容易出問題。她擺攤賣貨就跟客人說是純植物，無添加，買回去要馬上用。
    秦放看不過去就跟她說：“賣東西還是實事求是，夜市裏人多可以渾水摸魚，但他們拿回去看成分表就知道是假冒純植物，就沒有下次。”
    杜雨薇不以為然，“誰會看成分表？那成分表我都看不明白。”
    “反正，反正這樣不利發展。”秦放提醒到。
    “把貨賣出去就行了。”杜雨薇覺得他在較真，還是完全沒必要的那種。她也沒改動什麽，該清楚的自然清楚。
    秦放把大公司運作的那套規範化運營拿出來，因為不想爭吵杜雨薇“嗯嗯嗯”地答應下來。
    第二天出攤，秦放先看了一會兒，有人過來問他就照實說是臨期所以價格這麽低。大部分一聽就走了，杜雨薇來了又來那一套全植物新鮮所以保質期短那一套說辭拿出來，買的人立馬多了。
    賣得多了秦放反而板著臉，一直到回租房心情也沒好起來。
    營業額不錯，杜雨薇心情大好，說著要再批點低價貨來賣。正要去洗澡的秦放“啪”地把手裏的浴巾和衣服摔在床上。
    “你的腦子裏隻有廉價貨，這麽下沉下去就上不來了。”秦放無預警地吼了起來。
    被吼懵了的杜雨薇瞪大了眼睛看向秦放，緩了兩秒才說：“下沉怎麽了？不都是賺錢？”
    “還有你非要加油添醋地說什麽全植物，現在誰不認字，你這麽虛假宣傳風險多大！”
    “我又沒有賣過期的，這不就是個說法嘛。”
    秦放氣得背過身去平複情緒，“這個錢我賺不了，為了這麽點利益就要違背良心。”
    杜雨薇氣得笑了，“你扯到良心上誇張了吧。還在保質期內，價格上也優惠了。覺得合適好用的就買了，又沒有強買強賣。”
    秦放繃著臉沒有說話。
    “你是不是覺得賣這些沒麵子？”杜雨薇問到。她記得他們剛在省城重新遇見她就是在擺地攤，他那時還追在她屁股後頭要一起擺攤。但現在他經曆過高峰就難回到平常的心態。現在是她的原點，他可是在穀底。
    “不是沒麵子，是沒意義！”秦放還是很激動。
    “秦放，你現實一點，我們要先生存。”杜雨薇大聲地“提醒”他。
    “這樣活著真比死了還難受。”秦放冷冷地回了一句。
    “那你想做什麽？”杜雨薇脫口而出。
    秦放長出了一口氣，“反正不是賣這些，我要回去，看看能幹什麽。”
    杜雨薇沒有說話，她現在能做的就是有一個攤子能養活他們，這就是她之前說的兜底。她也知道不好過，但隻能慢慢來。
    “你吃得消嗎？回去找工作。”杜雨薇又問。
    “反正比現在這樣強。”
    杜雨薇想了一晚，雖然不能馬上一步登天回到以前，但商貿城遍地是機會，抓到一個就能東山再起。起床她就跟秦放明說了。兩人都滿臉憔悴，都沒睡好。
    “我做不了這些。”秦放留下這句話，收拾東西走了。
    杜雨薇獨自待在屋子裏又想哭又想笑，就像做夢一樣。前兩天還覺得成了一路人，沒過兩天真相就暴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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