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並沒有回省城找工作，而是回了老家。他媽媽短期內又一次入院，他沒有告訴杜雨薇自己趕回家照顧。這次犯病是家裏親戚喬遷之喜，本來應該歡聚一堂，結果親戚間閑聊買房情況，秦放的媽媽觸景生情悲從中來，回家之後血壓飆高隻能送醫院。
    他們一家三口在醫院不敢聲張，一怕親戚有想法，二怕秦放創業失敗到賣房的地步被別人知道了。他爸爸的話是“不要讓家裏人替你擔心。”
    剛好碰到中秋節，家裏親戚又要聚一聚，為了糊弄過去秦放媽媽出院吃了一頓飯，假裝沒事地應酬完再回病房。看到秦放也來了，家裏親戚特別激動，因為都說他創業很成功。
    “秦放，家裏人要互相幫助，你公司開得這麽好，要帶著兄弟姐妹一起發展。”大伯首先說。
    “對，上陣父子兵，打虎親兄弟。做事一定要家裏人一起才有力量。像你爸生意失敗的時候，你外公外婆讓你們住回去，我們這邊的兄弟想辦法給他找工作，大家一起渡過難關。”小叔跟著說。
    秦放的爸爸在九十年代下海包過工程，亞洲金融危機銀根緊縮，資金鏈斷了項目沒法收尾。把以前賺得都賠進去，項目也沒得做了。爸爸重新找了份工作，秦放和媽媽回村裏生活，直到秦放考上大學度過了那段困苦的日子，重新揚眉吐氣。
    現在親戚的孩子都在老家市裏，但總沒有秦放那邊經濟發達。這段老黃曆好多年沒提過，這次看他回來才又說起，都眼巴巴地盯著他把親親眷眷“帶飛”。秦放端著酒杯不敢回應，就繃著一張笑臉等長輩們換下一個話題。
    折騰了一圈，回到病房的媽媽很虛弱，秦放心像被揪起來似得疼。他的父母對親戚隱瞞，他但又對他的父母隱瞞。他父母怕說出他創業失敗到賣房的地步丟了麵子，他如果再說他現在擺地攤過活這個家就徹底崩潰了吧。
    ……
    少了秦放，杜雨薇就一個人搬貨，車留著但還是小電動方便。在她平常擺攤的地方突然有一個先擺著了。她看還有一半的空地，其他地方也不好找就過去和先來的女孩子商量。一看到她，先來的人馬上挪動了。
    “謝謝啊，謝謝啊。”杜雨薇連聲道謝。
    女孩子帶著口罩轉頭沒理她，整理自己的貨。
    “你賣的飾品真好看，是商貿城進的？”趁夜市還沒開始，看到隔壁攤子的貨很精致，杜雨薇趁機閑聊。
    還是沒回應，她也不放棄，“我以前也是賣飾品的。這個質量進價不低吧？我還有幾個貨源你可以看看。”
    麵對她的示好，對方依舊沉默。她就不自討沒趣，做自己的生意。
    晚上生意不錯，拿出來的貨基本賣空了。她收攤一身輕鬆，旁邊的攤子就基本沒動，這種質量的飾品價格肯定低不了，這個夜市就難賣。她去買了兩碗小吃回來送給隔壁的女孩子，謝謝給她留了位置。
    女孩子一言不發，擺擺手示意不要。杜雨薇就覺得奇怪了，她們兩個賣得也不一樣不存在競爭，要是不願意讓那就直說好了，何必這麽抵觸。
    “那明天我幫你占位置吧。”杜雨薇不想欠人情。
    ……
    餓了的杜雨薇找了空地把夜宵吃完了，收拾好東西騎車回租房。回去的路上會經過一條窄小隻有昏暗路燈的巷子。之前都是秦放一起，兩人聊聊天就過去了，現在安靜了一看還挺長。她隻觸景傷情了一小會兒就停下了，前麵有一輛電動車倒在路中間，有人站在路中間。
    她停了車過去看，前車不走，她也難過去。
    “我幫你把車扶起來。”想趕緊回去的杜雨薇說到。
    正揉著臉的人轉過頭就愣住了。
    “戴溪？”
    “杜……姐。”
    杜雨薇打量了一下，驚呼：“剛才在我旁邊擺攤的是你？”
    掩飾了一晚上的戴溪放棄了，點了點頭。
    從暗巷出來戴溪才看到自己有擦傷，她第一天騎電動車還帶著貨，環境也不熟悉就摔車了。杜雨薇帶她去藥房，買了點藥臨時處理一下。
    “你怎麽來夜市擺攤了？來看貨源？比貨？”杜雨薇好奇地問到，“你助理怎麽沒來？”
    “哪還有什麽助理？”戴溪笑了一下眼眶就紅了，委屈得很。
    杜雨薇又給她遞紙巾擦眼淚，“你出什麽事了？”
    戴溪出了一件大事。她從大學開始在服裝店打工，在朋友圈裏賣貨，畢業後拍視頻做博主，一年之內就成了大流量博主。同齡人還是職場新人，在底層辛苦，她就有了大公司來談合作。一家服裝企業找她做品牌，她出視頻，他們出產品，甚至讓她做大股東。那家公司看重的是她挑貨的眼光，她從國外品牌裏挑款，他們來做。本來她的要求是不能完全一樣加點自己的設計，但後來利潤好了那家公司就直接做成了一模一樣。國外品牌起訴，因為數額巨大她被拘留了，交清了罰款才出來。
    “那你合作的公司沒想辦法？你能合作的公司不會是小公司。”杜雨薇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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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讓我做大股東法人，說是我的品牌，把責任都推到我身上。”戴溪也看清了，她乘風而起身邊的人都捧著她，對她言聽計從，她以為一切都會是這樣沒想到成了別人手裏的工具，傲慢給她上了好大的一課。
    出事之後身邊的人就消失了，她出來必需從頭開始，看到網上說商貿城這裏充滿了商機，過來闖一闖。
    “杜姐，我以前對你態度不好。”戴溪主動認錯，“不糾結培訓費，和你們這些老老實實做生意的合作就好了。”
    戴溪滿是後悔，引得杜雨薇歎氣，“我們的公司也沒了，被投資人坑了。”
    在拘留所的戴溪對外麵的情況一概不知。兩個都一夕之間就一無所有的人冰釋前嫌。
    “回去好好休息，明天我幫你占夜市的位子。”杜雨薇拍了拍戴溪說。
    ……
    杜雨薇托馬麗麗看看有沒有合適的工作機會。馬麗麗發了些過來，普通文員朝九晚五工資三千。杜雨薇想想就是一身的勁兒沒處使。回去沒有機會，在這裏才有機會。杜雨薇一個人擺攤，每天去商貿城批貨，看什麽便宜就賣什麽。朋友圈裏刷到有人招帶貨主播，就是上次她加上想問景誠蹤跡的那個朋友。上次時間匆忙沒直說，現在她試著發了個消息想應聘。那邊直接回了非常歡迎到公司詳談。
    杜雨薇叫上戴溪一起去。直播公司一進去就很熱鬧，燈光很亮，每個隔間裏都在做直播，各種商品琳琅滿目。杜雨薇和戴溪像老鼠掉進了米缸，目不轉睛地盯著。老板出來，杜雨薇很心虛，畢竟這個老板是景誠的朋友。
    麵試的時候老板隻是一個勁地介紹自己的業務，一點別的都沒有提，杜雨薇感覺他並不知道她和景誠是什麽關係。她就順水推舟問主播的工作。
    “我做生意很多年，從來不搞學曆工作經曆那套門檻，有能力就上，你們過來試兩天就知道了。”老板當場就讓她們來試班。
    ……
    戴溪拍過很久的視頻，對著鏡頭駕輕就熟，一開始就上手了。老板隻知道賺錢，不知道戴溪曾經是個很紅的網紅，看到她的表現鼓勵她加油幹，早晚成大主播。杜雨薇就差一些，她隻能照本宣科地念賣貨的詞。
    時薪開了兩百。戴溪就全天在公司直播，杜雨薇白天直播，晚上還去擺攤。比起直播杜雨薇更喜歡在公司轉悠，看商家怎麽聯係，商家的貨源又是從哪裏來，主播怎麽招聘，哪種主播博得好。因為業績不佳，她很快就被勸退。
    “我才播了一個多星期。”杜雨薇不解。
    “小妹，不好意思啦，節奏不快賺不到錢。”老板很直接。
    “那我留下來打雜。”杜雨薇再爭取一下。
    “不需要，不需要，”老板哈哈大笑，“大材小用了。”
    杜雨薇去結算工資，看到財務打給她的數額眉頭皺得能夾死一隻蒼蠅。
    “200塊？”杜雨薇問到。
    財務點了點頭，表示這就是老板交代的。
    “老板跟我說的是時薪200。”
    “不開單的直播時間不算。”
    杜雨薇瞪大了眼睛，還能這麽算，底薪和提成混為一談。
    她沒有跟財務多說，等著戴溪下播。戴溪播的這麽好能不能帶個助理在身邊她不要工資。戴溪去溝通，公司馬上就接收了。杜雨薇換了個“小助理”的身份繼續在直播公司裏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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