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杜雨薇就後悔了。這家人情況這麽差，服裝廠轉了一圈都成了空殼，欠了這麽多債，會不會坑她一筆跑路。雖然隻是給料加工，也不給定金，但她心裏還是不停打鼓。拿了一點料做樣品，廠長大姐自己做的，又快又好。
    不過這讓杜雨薇更糾結了，“樣品沒問題，但是……廠裏沒人，你一個人真的做不了。”
    “這你放心，隻要你把這個單子給我做，我保質保量在工期裏給你做出來。”廠長大姐咬定了能做。
    因為是大公司采購的，料的質量上乘，再忽悠一下找到下家就能撈一筆。她擔心工廠接到原料直接倒賣跑路。她過來這兩天，廠長大姐下廚招待，每天盯著她不停地說，沒有賣慘，說的全是工藝方麵，讓她放心地給單子。
    杜雨薇想幫，又有顧慮，騎虎難下。時間不等人，錯過季節就糟了。糾結了一番她決定自己就跟著料，人在料在。
    把料運到了工廠，杜雨薇就住在廠裏。廠長大姐如約把工人招到了，杜雨薇去車間一看都是些成熟麵孔。回到辦公室她們坐下詳談。
    “大姐，車間這些人從哪裏招的？”杜雨薇問。這些一看就是過了工作年紀，她有點擔心用工糾紛。
    “村裏啊，她們都是熟練工，以前農村裏都要會手工，要不然一家人的日子過不下去。她們也都打過工，和我的水平一樣。”廠長大姐讓杜雨薇放心質量。
    “我是村裏第一批開工廠的，鄰居們都給我打工。後來做大了，招了很多年輕工人，她們慢慢就淘汰了。她們還在村裏罵我呢，不過這次都來了。”
    杜雨薇放心地閑聊著，“我也是從村裏出來的，平時磕磕碰碰，有事還是真幫忙。”
    “我找她們回來，一家一家地敲門，在一家跪了，她們就全回來了。還同意貨賣出去了再結算。”
    杜雨薇差點把嘴裏的茶水咳出來，這也太能屈能伸了。
    廠長大姐看出來就笑了，“風水輪流轉，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這心態是好，但慘也是真的慘。要不是入了投資的坑，奮鬥三十年的大姐就能安享晚年，不用到了這把年紀還要下跪。她想起自己也曾經踏入這種誘惑，有人拉住了她，不了解的東西利潤再大都不能碰。不然就不是從零開始，而是從負兩千萬開始。
    那人……杜雨薇歎了口氣，不再想下去。
    ……
    白天在車間，晚上睡原料間。第一批貨做出來杜雨薇馬不停蹄地帶著回市裏，戴溪搭好了直播間，當晚就開播。
    優質羽絨服隻賣81.8。賣地攤貨的賬號湧入很多量。檢測出一根假羽絨賠一萬。這個條件一出下單的信息源源不斷。
    數量有限，播了一個小時就停了。
    包完貨。杜雨薇和戴溪直接就地躺下。窗外的陽光一點一點照進來，馬上就要天光大亮，就要接著幹活把貨發出去。
    第一批貨空了，沒有一件退貨，絕對真貨，不怕檢驗。工廠發過來的第二批貨的數量卻減少了。杜雨薇急得不行趕緊給工廠打電話。服裝廠出問題了，大部分工人們都不做了。那些阿姨工人被子女們罵了，罵她們在受騙做白工。年輕人都在外地，和廠長大姐可沒那麽大的牽絆，就算跪了也看不到。廠長大姐和一兩個幫手把縫紉機踩出了火星子才趕出了這些。
    杜雨薇當機立斷把收到的貨款直接給了廠長大姐讓她招聘新工人。這個貨能跑通，打鐵要趁熱。
    其實廠長大姐要去貸款，這生意有希望，無奈能借能貸的都做過了，實在沒地方找錢。杜雨薇的這筆款子一打過來廠長大姐馬上把生產組織起來。知道工廠這邊經濟困難，杜雨薇都是第一時間結款。但是她再來工廠的時候，辦公室又被混混模樣的人圍了。
    他們在裏麵打砸，廠長大姐就想尊石像，一動不動。看見杜雨薇，她擺了擺手，示意杜雨薇別動。杜雨薇站在門口快把門框捏碎了。幫忙人什麽都往廠長大姐身邊砸，碎玻璃飛濺，把大姐的臉劃傷，已經見血了。
    “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大姐就是那一句話。
    混混們砸累了走了。杜雨薇進來查看，廠長大姐一抹臉，說了句，“沒事。”
    “我打了貨款，先還一點嘛。”杜雨薇帶入自己也扛不住。
    “不行，這是給工人的工資，我不能拖欠，要把這批貨做完。”廠長大姐態度堅決。
    杜雨薇心虛起來，“這批是清貨，賣不上高價。品牌上千上萬，我這裏隻賣80。”她無法讓廠長大姐有還清欠款的利潤。
    “隻要你賣得好，我廠子裏的信譽就能保住，我就能接到單子，東山再起。”廠長大姐握住了杜雨薇的手，“你隻要告訴我做多少貨，隻要不死，我就做的出來。”
    低價羽絨賣得風生水起，完成清貨已不成問題。原料是最低價拿到的，加工成本不高，最重要的是質量過硬，她們直播賣貨的口碑起來了。
    結完了各項費用，她把自己的利潤也給工廠，不多但盡點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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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這個結果讓戴溪有點灰心喪氣，“賺得不多。你為了投資人才做這個，現在投資人杳無音信。我們打了個白工。”
    杜雨薇笑了，“要是沒有投資人我也不會想商業模式。現在有沒有投資我無所謂，我們這一圈能跑通就行。”
    “心態真好。”戴溪說。
    杜雨薇笑而不語，戴溪是沒見過更慘的還在努力爬起來，那才叫真正的心態好。
    接下來她們選了一個美容產品，價格略高一點。直播開始前，她們信心十足，前一批貨是百分百好評。播了十分鍾，評論區出現了大量謾罵。罵主播是騙子，進過局子。杜雨薇緊急刪除這些惡評。她還要觀察戴溪，怕她情緒崩潰。
    戴溪平穩地播完，好像沒看見過那些評論。一下播她就對杜雨薇說：“被發現了，我不能播了。”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網絡世界也是如此。戴溪要退出，不能連累杜雨薇。杜雨薇不同意，“我自有妙計。”
    杜雨薇把直播間停了，戴溪覺得她重情重義在勉強罷了，還是要走。
    “停下來是為了招新主播。你不能走，你要培訓新主播。”這就是杜雨薇想出來的辦法，以前她就一直想讓戴溪搞培訓。一群人能比一個人走得更遠。
    ……
    話術、說話方式還是由戴溪出，新主播出一張新鮮臉孔，直播間打出一個“聽勸”的招牌。巧妙地把劣勢轉成了優勢，平息眾怒重新上路。質量好、價格低、還充分照顧網友的感受，越來越火。
    杜雨薇已經把投資這回事拋到腦後。失聯的投資人找到了直播間。
    “我有商業模式了。”見到投資人杜雨薇又把這事想起來了，帶著感激地說。
    投資人卻不讓她繼續說，“我不需要商業模式，就投你。”
    但投資人還附加一個條件，光是直播業務有點虛，還想有個平台能做基礎，一條龍的發展。這不就是她的夢想，在“找貨”的時候就是這麽規劃，隻是內部沒有做起來，外部又計劃趕不上變化。
    “我可以去找技術搭平台。”杜雨薇激動得聲音都抖了，夢想就要成真了。
    “我有個人選，你見一下看能不能合作。”投資人說。
    杜雨薇冷靜了下來，投資當然不是無條件的，同意先見一見推薦的技術，走一步算一步。
    “好嘞。”投資人就在等一句話，“我馬上把人叫過來。”
    “這麽急？”杜雨薇詫異道。
    “我馬上就上飛機，飛美國看項目。”
    杜雨薇還想先穩住，先找人把平台做出來，直接給成果。她的情緒一下子就低落了，默默地坐著沒有聲響。
    “這個是我師弟，一個導師教出來的，很可靠，也一直在找我做項目……”
    投資人介紹著情況，杜雨薇左邊耳朵進，右邊耳朵出，心思根本不在這上麵。
    “來了。”
    投資人指著門口說到，杜雨薇轉過頭去看了一眼。人才走到麵前，她就說：“可以，這個可以合作。”
    那人也立馬點了點頭。
    投資人打量兩邊，笑了出來，“那好啊，一拍即合啊。那我去趕飛機，你們聊，線上簽合同。”
    投資人要去趕飛機，兩人起身送到門外，站在路邊目送她上車離開。
    秦放把視線轉向杜雨薇，熟悉又生疏，“這段時間在做直播？”
    “嗯。”杜雨薇沒看他，“這就是你師哥？”
    “是。”
    杜雨薇轉身就走，秦放追上去拉住她。一回頭看到她的笑臉，秦放將杜雨薇高高抱起。
    對的人路過無數風景，終將重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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