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蟲與藥

字數:5210   加入書籤

A+A-


    在那布置典雅卻又透著幾分威嚴的官邸會客廳裏,氣氛略顯壓抑。清源縣的縣令王飛,身姿微微佝僂,臉上堆滿了小心翼翼的神情,眼神中滿是忐忑,他湊到正坐在主位上的青州府司倉參軍事李慶豪跟前,輕聲細語卻又帶著幾分謹慎地問道:“大人,不知您何時準備查驗糧庫。”此刻,他的雙手不自覺地捏著衣角,仿佛這樣能給自己增添些許勇氣。
    李慶豪正悠閑地坐在椅子上,端起麵前精致的茶杯,輕輕抿了一口茶,那茶的清香在口中散開,讓他微微眯起了眼睛。聽到王飛的詢問,他不緊不慢地開口說道:“明日吧。”聲音沉穩而有力,透著一股不容置疑的威嚴。
    王飛的身子瞬間僵了一下,額頭上細密的汗珠開始冒了出來。他深吸一口氣,緩緩地躬身,頭低得幾乎要貼到地麵,聲音帶著一絲顫抖地說道:“大人,我們清源縣田稅出了些差錯……您看?”說著,他抬手不時擦擦額角流下的汗,那動作顯得慌亂而又無助,仿佛每一滴汗水都承載著他內心的焦慮與不安。
    李慶豪依舊端著茶杯,神色平靜,淡淡地說道:“沒收足?今年收成不好,青州府所有縣大抵都是這樣。隻要大差不差,就算了。”他的語氣中帶著幾分寬容和理解,仿佛這是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若是往日聽到這話,王飛肯定會如釋重負,整個人都會放鬆下來,甚至可能會長長地舒一口氣。然而現在,這句話卻像是一塊沉重的石頭,壓得他更加喘不過氣來,他不僅沒有絲毫放鬆,反而變得更加緊張了。
    王飛的嘴唇微微顫抖著,眼神中滿是驚恐和猶豫,他結結巴巴地說道:“大人,就是,就是差得有些多。”此時,他感覺自己的舌頭都有些不聽使喚了,每一個字說出口都異常艱難。
    李慶豪原本平靜的臉上閃過一絲驚訝,他緩緩放下手中的茶杯,發出“哐當”一聲清脆的聲響,這聲音在安靜的會客廳裏格外刺耳。他眉頭緊皺,目光銳利地盯著王飛,冷冷地問道:“嗯?差多少?”那眼神仿佛能穿透王飛的身體,看透他內心的秘密。
    王飛隻覺得一股寒意從腳底直躥到頭頂,雙腿不受控製地開始發抖,他的聲音變得微弱而顫抖:“差了一大半。”說完,他的雙腿已經抖得幾乎站不穩了,仿佛隨時都會癱倒在地上。
    李慶豪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猛地一拍桌子,“啪”的一聲巨響在會客廳裏回蕩。他怒目圓睜,高聲喝道:“你幹什麽吃的,田稅都收不上來?!”那聲音如同一道炸雷,在王飛耳邊響起,震得他耳朵嗡嗡作響,整個人都嚇得差點跌坐在地上。
    “稟大人,這,這原本已經收齊了,誰知第三日淩晨竟遭了賊人,田稅被盜了大半。”王飛幾乎要哭了。
    “糧庫被盜?你在這裏騙三歲小孩呢?”李慶豪明顯脾氣上來了。
    “大人,您請隨我來。您一看便知。”王飛沒了辦法。隻得引李慶豪去了糧庫。
    李慶豪也是起了好奇心,隨著王飛去了糧庫,看著眼前四個巨大的地道洞口,李慶豪皺緊了眉頭。久久沉默不語。“可有線索?”
    “沒,還沒,大人這夥賊人著實厲害,衙門裏能動的人都撒出去了,愣是沒查出個所以然。”王飛說道。
    “你洗幹淨脖子等著吧,這事太大我也擔不起。”李慶豪說出這句話,又補充了一句“你現在就最好回家燒香拜佛,求那夥人隻是求財,不是造反。”說罷,轉身就走了。王飛聽了這話直接癱倒在地上。
    “大人,請稍等。”此時張希安站了出來。
    “大膽,你是什麽東西?”司倉參軍事李慶豪的隨從罵道。“還不快把路讓開!”
    “小的清源縣捕頭張希安。”張希安躬身行禮。“小的鬥膽,求大人再寬限些時日,我等盡力去尋丟失的田稅。”
    “張希安?”李慶豪說著陷入了沉思“你需要幾日?”。
    “三日!”張希安咬咬牙說。“若是三日內查不出東西,小的願意受罰!”
    “最多兩日!”丟下這句話,李慶豪就離開了糧庫。
    張希安上前扶起王飛。
    “希安,你這是何苦?”王飛雖然內心感動於張希安的及時站出來。但是就目前狀況來看,要想在兩天裏查出個所以然,基本是不可能的。
    張希安苦笑“終歸要試試嘛。”
    王飛勉強站起來,撣撣身上的灰。“現在你我也算是同船共濟,一條繩上的螞蚱。這兩天裏,衙門所有人手都歸你調配!不論結果如何,希安,你這次挺身而出,我記下了。”
    張希安躬身行禮稱,領命而去。
    雖說自己在李慶豪麵前放了豪言,但是現在張希安可以說是毫無頭緒。
    還是老樣子,張希安把能動起來的人全部撒出去。自己則在衙門裏時刻等待消息。
    臨近晌午,張希安還是坐在桌前,苦思冥想。這時候黃雪梅竟來了衙門。原來張希安這幾日忙著破案,還未歸家。張父張母實在放心不下。就讓黃雪梅做了些飯菜,帶到衙門給張希安吃。順便看看張希安什麽情況。
    小主,這個章節後麵還有哦,請點擊下一頁繼續閱讀,後麵更精彩!
    “張大哥,再忙也是要吃飯的。我幫你把飯菜拿出來,就在這裏吃,耽誤不了多少時間,吃飽了在做事。”黃雪梅一邊說著,一邊把飯菜從食盒裏端出來放桌上。
    突然,黃雪梅一聲尖叫“啊!”,猛地撲向張希安懷裏。張希安也是嚇了一跳。他抱住黃雪梅,“怎麽了這是?”
    “有蟲,有蟲”黃雪梅顫聲道。
    張希安定睛一看,原來是幾條長蠹蟲,在從桌上的蟲洞中鑽了出來。
    “莫怕,莫怕,幾條蟲子罷了,這桌子有些年歲了,難免有蟲蛀。”張希安安慰黃雪梅。
    “張大哥,你身上什麽味道,好生刺鼻!”黃雪梅皺著眉頭說。
    “哦,可是糧庫用來防蟲的藥水,今日去了糧庫,怕是沾了些許。這些蟲怕是被熏出來的。”張希安笑著說,“過幾日回去,把這身衣服洗了。這味道確實不好聞。這幾日太忙,暫且就這樣了吧。”
    突然,張希安愣住了,他感覺自己好像抓住了什麽!也顧不上吃飯。“雪梅,把飯菜收拾一下,我不吃了。你先回去!”
    張希安跑到大牢裏,提審了黃糧官。
    “我問你,糧食入庫,每包糧食都會噴灑驅蟲藥水?”張希安此時很嚴肅。
    “是的,張捕頭,這糧食入庫,不光每包上都會噴灑大量的驅蟲藥水,糧庫內部也會大量噴灑驅蟲藥水。這藥水藥勁兒大,靈著呢,就是味道難聞了些。”黃糧官如實回答。
    “嗯,帶下去!”張希安吩咐道。整個審訊過程連一盞茶的時間都沒有。因為張希安自知沒有時間了。
    張希安現在也顧不得什麽程序不程序,規矩不規矩,即刻召集了衙門裏所有人手。
    眾人大都還沒來得及吃午飯。但是此時張希安不管這些了,他的時間真的不夠了。
    “糧庫的人呢?”張希安問道。
    人群裏站出來三人。“你們三人去把糧庫裏所有的驅蟲藥配好,分發給所有人。記住是所有!若是不夠就去買,越多越好!”張希安的語氣沒有任何商量的餘地。糧庫的三人也知道事關重大。絲毫不敢耽誤,直接就去準備。
    “諸位,大家夥兒應該都知道了,此番糧庫被盜,事關重大,弄不好,大家飯碗都得丟。這幾日各位都是很辛苦。待我們一起渡過難關,衙門必然不會虧待大家。”張希安頓了頓,“現在我們人手充足約莫都有五十多人,但據我估計,賊人大抵也有三十餘人。我們分為五組,一組十人左右,每人帶上糧庫弟兄配好的藥水。一同行動,不可分開。”
    此時糧庫的人已經拿著配好的藥水過來了。張希安見狀,“所有人盡量多裝些,沒有東西裝就用平日裏裝酒水的葫蘆,將藥水噴灑船上,如果有船沒有熏出蟲來,或者熏出來的蟲不多,一律將船上人帶回。是非對錯,待我審問以後再說。如是發現賊人,盡量留活口,但是堅決抵抗者,當場格殺!出了事,我擔著!”眾人皆躬身行禮稱是。然後就開始裝藥,然後分隊離去。
    張希安也沒閑著,他找來自己手底下的那十二名行事幫辦。“你們去河道,找靠得住的船家,告訴他們若是有人跳水逃跑,讓他們盡力攔截,他們隻需攔截,無需搏命,你們負責抓捕跳水而逃者,事後若有人問你等來曆,隻說皇城司辦事,你等可知曉?”
    那十二人盡皆點頭稱是,四散而去。
    張希安安排好這些,便著人去通知王飛,自己則直接趕往河道碼頭。
    此時衙門的人已經上船,按照張希安的要求開始行動。但也難免引起些許騷亂。
    大部分的船家都是樂意的,一來衙門辦事,這些船家出於畏懼肯定是會配合的,二來隻是熏蟲,又不是什麽大事,自然是樂意的。不多時,已然檢查了十多艘船隻。都熏出了大量蠹蟲,張希安也不急,就在碼頭等著,此時王飛跟李慶豪也已經帶人趕來。張希安躬身行禮後,三人都站在碼頭靜候消息。
    “希安,這次能成?”王飛低聲問道。
    “沒底啊,隻能試試。”張希安也是一臉無奈。
    忽然一陣喊打喊殺聲傳來,接著又是幾聲跳水聲。“成了!”張希安頓時激動起來。也顧不得禮節什麽的,直接喊出來了。
    不多時,打殺聲漸消,副捕頭王開前來匯報“諸位大人,共計捉拿疑犯三十二人,其中四人反抗激烈,被弟兄們當場格殺,跳水欲逃者都在周圍船家協助下,盡數拿下!下一步如何辦,還請諸位大人示下。”
    王飛跟李慶豪都看向張希安,張希安心領神會,“兩隊人將疑犯俱押進大牢,切不可走漏一人,其餘人等繼續熏蟲!如遇可疑之人,一律拿下!再派幾人守著賊船,我與幾位大人一同登船查看。”王開躬身領命而去。
    喜歡以捕快之名請大家收藏:()以捕快之名書更新速度全網最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