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小天目光集中在血袋上，找到血管，細長的針頭紮進手臂，血液在一滴一滴的慢慢流入曹氏的身體。
    “希望有用！”莫長興暗自祈禱道。
    吳氏端著藥過來時，見房門被關上，莫長富就那麽在一門之外守著，一動未動。
    她敲了敲房門：“小天，長興藥熬好了。”
    莫長興打開房門，對她感激道：“三嬸麻煩你在端一盆熱水來。”
    “好，我這就去。”
    莫家富見房門被打開想進去看看，莫長興卻依舊攔著：“爹，你站著也累了先去休息吧，娘這有我。”
    “長興，讓爹再看看你娘吧！”
    “嘭！”
    莫長興還是未讓他進屋。
    端來的湯藥喂進曹氏口中，不到半個小時，曹氏就傳來淒厲痛苦的慘叫。
    燒好熱水的吳氏連忙端著盆子進屋。
    “阿英！”聽著慘叫聲莫家富焦急的在門口走來走去。
    “哥，娘怎麽了！”聽到動靜，莫長富也是一臉擔憂，他不停的拍打房門，莫小天與莫長興打開門，莫長興沉默無言攔在門口。
    莫小天道：“長順哥，先別急，大伯娘這是在過鬼門關，你是男人，不管結果如何，一定要冷靜。”
    “我冷靜不下來。”莫長順望著關閉的房怎麽也控製不住心裏的顫抖。
    喝了藥，還停在曹氏肚子的死胎終於排了出來。
    不忍多看，吳氏給曹氏下身簡單收拾一番，將血水和死胎端了出來，那死胎現在就是一塊血肉模糊的肉坨坨，她將盆子遞給莫家富，道：“可惜了，孩子都成形了。”
    那血紅的鼻眼暴露在莫家富麵前，是那麽醒目，他眼睜睜的看著，瞳孔一震，驟然間眼珠布滿血絲，身體一個趔趄，差點栽倒在地！
    “爹！”莫長富見狀將盆扶住。
    見他這般，吳氏歎了口氣：“作孽啊，這可是一條命。”
    他抱著盆的雙手猛然收緊，身體止不住的發寒顫。
    房間裏曹氏還在緊眉呻吟，莫長順立刻衝了進去，莫家福隨其後，床上的人痛苦的掙紮，他雙手無措，不知道如何去安慰妻子。
    像是被什麽定住，曹氏的聲音就像一根刺，深深紮進他的心裏，他滿臉痛楚。
    “放心，死胎清理出去，對大伯娘身體來說是一件好事。”莫小天道。
    “小天，我想分家！”莫長興臉色堅定，一點不像是臨時起來。“我們這一房已經被逼得活不下去了，隻有分家我和長富才能活得像個人。”
    看來長房這一支也要覺醒了。
    沒分家的時候，大家一個鍋裏飯，也不是按勞分配。
    家裏裏裏外外都由老婆子把控說了算，從來沒有私有一說，再勤勞，最大獲利者也不會是最辛苦的那一個，長房的人本就老實沒什麽小心思，不懂爭搶，做事也不偷奸耍滑，兄弟姐妹間的擠兌本就受盡委屈，再加上莫家老兩口區別對待，這幾個人比家畜好一點的地方就是多了個名字。
    “長興哥，我支持你，但大伯是你們這一房的當家人，他會同意嗎？”
    “我知道我爹孝順，甚至可以說是愚孝，在爺奶麵前抬不起一點頭，但是我和長富也不能再任人宰割！”
    這樣的話，那就得再逼一逼大伯才行，他心裏想著。
    曹氏的呻吟一直持續到後半夜。
    不知道今晚這個院子有幾個人能睡得著。
    莫長興走至頹然的莫家富身邊道：“爹，要是娘死了，我和大富也不想活下去了！”
    莫長順不知道大哥為什麽會這樣對爹說話，但是兩兄弟想來有默契，他覺得莫長興應該不會亂來，真要衝動就不會是現在這般淡定了，所以他靜靜的待在一旁聽著。
    莫家富倒是急了，“你怎麽能說出這樣的話！”
    “可是爹，娘變成現在這樣到底是為什麽？”
    “還不是莫家芳...”撞的兩個字還沒說出來，就被莫長興搶先堵住了話：“是爺奶的偏心！因為他的偏心，所以莫家芳才能在家裏橫行霸道，還有你的不作為！爺奶說什麽就是什麽，你從來沒想過娘會怎麽想，我和長順所有的苦都得自己咽！所以娘才會躺在床上，我和長順失去了一個可能成為我們弟弟或者妹妹的孩子！那也是你未見天日的孩子！”
    “可是為什麽你們會想不通要去死呢？有什麽過不了的嗎？”莫家富不懂。
    “爹，你覺得我和長富以後還有活路嗎？”他絕望的反問道。
    他張了張嘴，想不出其他勸人的長篇大話，隻能幹癟的說道：“日子會好的。”
    “這種話，你對娘已經說了二十多年了，怎麽今後幾十年也要繼續用這樣的話對我們說嗎！”
    莫長興忽然言語激動，聲音突然拔高。
    “我....”莫家富語塞。
    “爹，我們分家吧。”他所有的悲憤在這一刻壓抑成兩個字分家。
    “分家？”莫家富震驚的看向莫長興，這兩個字眼對他來說是多麽遙遠和陌生。
    從他出身起，作為老大，他的父母就讓他承擔起照顧弟妹的長兄責任，父母讓他幹活他就幹活，他用盡所有，毫無保留的為這個家付出，在這個家他已經住了幾十年，從未想過分家是什麽概念。
    “對！分家，咱們三個大男人身強力壯，分了家日子照樣過得起來，哪怕我和長順一直去下苦力！”
    莫長順自然聽明白了自己哥哥的話，他立馬上前對莫家富道：“爹，咱們分家吧！如果不分家，你就妻離子散，這難道是你想看到的嗎？你孝順爺奶，咱們每個月也可以像三叔他們那樣交孝敬錢！那咱們也算是盡了孝道。”
    “真的要分家嗎？”他喃喃自語，舉棋不定。
    莫長順連忙道：“要分家，分了家咱們才能把日子過好，娘不會被奶隨意打罵，我們兄弟也不會被欺負，你也不用受莫家芳的氣，咱們全家人才能活得真正像個人！”
    莫家富看著自己的一雙兒子，他們雙眼灼灼滿含期待的看著自己，聽到兒子們的話他的內心被重重衝擊，這些年的一再忍讓，讓他的兩兒子也跟著自己抬不起頭，他是該為自己這個家硬氣一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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