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小張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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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張山島在覺華島南七裏處,與覺華島隔海相望,這座島長不過五百三十餘步,寬不過一百九十餘步,由於太小,又是不毛之地,因此它和另一座島大張山島一樣,都沒有人定居,隻是偶爾有一些漁民上島躲避風浪。
不過最近一些年來,靠岸的漁民也沒了。因為,島上如今已經成為了海寇的老巢。
未時,一艘小船從覺華島方向破浪而來,被斬碎的海波,亮晶晶地反射著陽光,讓人睜不開眼睛。小漁船剛剛靠岸,一男一女就迫不及待地從船上跳了下來,草草地將漁船係在簡易碼頭上的木樁上以後,這兩個人就匆忙地往島西南方向快步走去。
小張山島是海寇大頭目海閻王的老巢,守衛著海岸的幾個海寇,認出這一男一女是依附在他們下邊烏侉子的手下,見到兩人行色如此行色匆匆便叫了兩聲,但兩個人沒有應聲,似乎沒有聽到一般,根本沒有停留。“他娘的,這烏侉子是怎麽管的手下!”
看著兩個人的背影,一個小頭目模樣的海寇臉上恨恨,嘴裏嘟嘟囔囔地罵道:“狗日的,等下次再停船,看老子如何修理你們。”
烏侉子,就是鄭掌櫃提到的那個海寇頭目之一。大小張山以及附近礁島這裏盤踞的海寇大大小小有幾乎十來夥,烏侉子就是其中之一,這些海寇一般都是單打獨鬥,但也有一起聯手的情況,除了紛爭都交給這倆頭目去處理。
海閻王和章老三這兩個大頭目,之所以不將這些小股的海寇全部吃掉,納入自己的治下,是因為海路與陸路不同,船隻在航線上逡巡,而一個個的小團夥進行劫掠反而更容易得手,隻要成功了,這些人就要向兩個頭目繳納三成的貨,比收歸到自己下麵更賺。
兩個人走了不久,就來到了烏侉子的地盤,十來個用爛木頭、破布、毛氈搭建起的營地內,烏侉子正在木頭樁上坐著,和幾個手下喝著酒,看到兩個人走過來後,放下盛著酒的木碗,有些奇怪地問道:“怎地這麽早就回來了?難道是吹了喇叭?”
所謂的“喇叭”便是海寇在岸上的探子,這些“喇叭”會將打探好的情形傳遞回來,比如什麽船,走的什麽貨,有多少人,什麽時候出發等等。海盜的分工也十分明確,比如鄭掌櫃他年輕時也跟著在海上劫掠,但現在的歲數大了,身體和廝殺的事已經跟不上了,由此才上了岸,做起了喇叭。
而“吹喇叭”的意思,便是接上了頭。
並不是所有的船隻都適合劫掠,有的船所載的貨物根本不值得去劫,有的船上的貨物雖重,但是護船的船員裝備精良,一般海寇根本打不過。更主要的,還不能天天都去劫,否則這條線就沒有人跑了。
好在劫一次就足夠吃很久,他們上次出海還是大半年前,又恰好到了冬天,因此就一直在島上窩著。
前去接頭的那個男寇點了點頭說道:“接上了。”
烏侉子倒了一杯酒,遞給那個回來的男寇,有些心不在焉地問道:“老鄭這次又傳回了什麽消息,別又跟前兩次一樣。”
鄭掌櫃這個“喇叭”隻負責打探和傳話,但真正決定打劫與否的還是烏侉子這個頭目,這大半年來,鄭掌櫃合計傳回了三次話,但最後都是因為價值不高而作罷。
“老鄭的意思是這次是大魚。”
“有多大?”
“說是一條冬船。”
聽到這話以後,烏侉子瞬間就從木頭樁子上站了起來,瞪著眼睛問道:“此話當真?”
“老鄭說的應該不會有假……”
所謂的冬船其實就是海滄船,屬於四號福船,船長是七丈五尺、寬約一丈八尺、舵杆高約二丈四尺。
雖然比不上一二三號福船,但是在戰時他也是妥妥的主力之一,而如果用於民用,那就更是巨無霸級的存在了。
“北邊怎麽會出現運貨的冬船,不會是官府假扮的罷?”
之前和烏侉子一起喝酒的一個人嘴裏說道,這句話一下子就提醒了烏侉子,讓他在興奮之餘沉默了下來。
烏侉子在地上踱步良久,一直沒有說話,七八個海寇的目光也隨著他的身影緩緩移動。
許久,他再次看向那個傳話的男寇問道:“老鄭還說什麽了?知不知道走的是什麽貨?”
“走的是皮貨,遼東那邊的三船皮貨即將要到覺華島,到時候直接在碼頭一手交錢一手交貨,海滄船是從南邊來的,最後應該是去江浙那邊。”
明末的奢華之風大行其道,別看九邊還在溫飽線上掙紮,但是江南秦淮等富庶的地方,綾羅綢緞滿街市,在大戶人家,哪怕是一個小廝沒準也是穿著緞子的。
不過,由於大明和女真人連年征戰之下,大明這邊停了和女真人的互市,而相比於綾羅綢緞來說,北邊來的皮草、野山參、鹿茸等更加緊俏,在江浙秦淮一帶,價比黃金。
至於是不是官府假扮的,烏侉子心中自然明白。
不用問肯定是。
海滄船雖然也有民用,但大多都是閩地,民船不會千裏迢迢出現在這裏,沿路的海寇就夠他們喝一壺的,因此隻能是官府的船。
不過,就算是官府的船又如何,現在的水師大部分都已經淪為了達官顯貴們走私運貨夾帶的工具。
按照烏侉子的看法,這應該是閩地哪個大官或者大族與北地達成了交易,而這一船貨,其價值不言而喻。
但對於海寇來說,他們比陸上的土匪馬賊更加凶惡,畢竟不管劫到劫不到,他們都要冒著大風巨浪,一不小心就會有沉船的風險。
烏侉子一時間有些猶豫不決。
男寇對著烏侉子提醒道:“大把頭,老鄭還跟我說,這骨頭十分硬,要咱們聯合其他人一起。”
烏侉子點了點頭:“老鄭說的不錯,這骨頭咱們要是硬啃,怕要嘣了牙。”
他沉吟了一番,心中一動,又對著那個男寇說道:“你這次見到老鄭,他有沒有什麽異樣?”
男寇剛要搖頭,緊接忽然眉毛一挑:“倒是多了一個夥計,過往從來沒見過,說是他那糧店的東家新雇的。”
烏侉子眼睛眯了眯:“突然多了一個?”
忽然他好像想到了什麽一樣,繼續問道:“他之前不是說,年前他那老婆子和那小妾回老家省親,回來了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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