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章 送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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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樂亭營外五裏亭,一輛車駕正在等待,亭子當中,韓林、蔡鼎、茅元儀等人正在與孫鉁、鹿善繼拱手作別。
    “多虧了守備與可挹,才不虛此行,鉁回去定然會徹頭徹尾與家嚴訴說。”
    孫鉁對著前來送行的兩個人躬身施禮。
    “先生哪裏的話,閣老對韓林有恩,此小事無需多提,他日先生與閣老若再來永平,定要來樂亭相敘。”
    韓林十分謙虛地對著孫鉁道。
    孫鉁、鹿善繼兩個人年初時去拜訪袁崇煥吃了閉門羹,在樂亭盤桓了大半年之久,這件事完不成,二人沒辦法回去和孫承宗交代,因此兩個人整日都是愁容。
    後來韓林實在是看不過眼,叫蔡鼎得了一個空,攜自己的親筆去拜訪趙率教,叫趙率教幫忙從中撮合一下。
    年初時趙率教答應了孫鉁和鹿善繼會上書,但是那得等到袁崇煥首肯了以後,這已經是不小的情義了,孫、鹿二人也不好得寸進尺。而韓林這一下可以說是幫了他們天大的忙。
    蔡鼎回來不久,趙率教那邊就傳回來消息,說袁崇煥邀二位去寧遠一敘。
    此時袁崇煥剛剛斬殺了毛文龍,興許是了卻了心中一件大事,同時也為了防止朝堂秋後算賬,想在朝廷當中找到一個奧援,因此轉了性子。
    同意上書辯稱柳河之戰的目標是接應難民而非渡河斬級,如此一來,馬世龍的罪責就減輕了不少,而孫承宗那邊也算洗清了。
    韓林稍微揮了揮手,二狗子和李柱就提了酒壺過來,韓林將盛滿的酒杯端起:“高陽雖說不遠,可林有值戍之責不能輕動,今日且以薄酒為二位送行,他日相見還不知要到多少時日。”
    鹿善繼哈哈一笑:“守備咱們之間的約定或許不遠,何須如說得如此傷感。”
    韓林微微一笑:“鹿先生放心,某已叫人在祥雲島上辟地,相信最遲不過明年,書院便會建成。”
    盤桓在樂亭營這段日子裏,百無聊賴的孫鉁和鹿善繼時不時就去營學當中轉悠,偶爾入其中聽聽其他人的授課,樂亭的營學都是涵蓋農、工、商、兵的實用之雜學,這給他們帶來了耳目一新的感覺。
    此時的社會風氣開放,各種學說並起,但這種雜學由官方統一教授還是第一次見。
    鹿善繼心中癢癢,也授了兩堂課,不過他講的都是儒學和心學,台下的人聽得雲裏霧裏的,很多都睡著了。
    畢竟這些人又不是讀四書五經準備入仕的士子,哪裏聽得下去。其時韓林和蔡鼎也在場,對視了一眼後,知道這事有戲,於是便和鹿善繼說了在祥雲島上開設祥雲書院的事。
    此事蔡鼎和他提過,鹿善繼想了想便答應了下來,同時還應承,會說服其好友孫奇逢一同,兩個人在這裏共同來此傳道授業。
    不過鹿善繼在定興還有很多弟子這裏的書院還未落成,便暫且先回去,等書院落成以後再攜弟子前來。
    韓林心中高興不已,他已經打算祥雲書院一旦落成,便開始向外招收士子,並給與獎學金製度,到時候從這裏出去的士子怎麽也會承他的情,往後在士林當中也算是有一股力量來與他支持。
    這個想法其實是受徽商的影響,隻不過徽商是鄉黨,而韓林將其範圍更擴大了一些,助其起於微末,總比後麵花銀子,人家還推三阻四的好。
    估計今年底或明年初這番景象就會在樂亭顯現。
    而除了祥雲書院的事,最近還有一個人的到來讓韓林十分高興,那就是一個名為祁坤的人到了樂亭。
    呂蒙子到達南京以後除了在南京盤鋪子,還攜帶了韓林以及張景嶽的書信去南直隸通州今南通)去拜訪當代的外科大家陳實功。
    此時的陳實功已經七十多歲了,經不起遠行的舟車勞頓,於是便派了關門弟子祁坤攜六個門徒來樂亭。
    張景嶽的麵子陳實功是要給的,不過最為打動人的其實是韓林在信中寫的一段話。
    大概意思就是,戰事的時候軍中會有無數傷殘,懇請若虛陳實功字)悲天憫人救助傷卒,此外外科與內科不同,外科需要大量的實踐,而現在的人對於動刀是十分害怕的,但軍中卻沒有這個說法;最後韓林還承諾,敵人之屍將全部交給其門生加以研究。
    死者為大、入土為安。
    哪裏有人肯將自己或親屬的遺體交出來供以解剖研究?可敵人的就不一樣,這種“大體老師”的許諾,反而是最打動陳實功的關鍵。
    他行醫數十年,見過也動過不少刀,可他的門生子弟哪有那麽多可以用的屍體去用?因此外科相對於內科來說理論大於實踐,現在有了絕佳的實踐地,陳實功便將自己的關門愛徒給送了過來。
    韓林不禁感歎,人脈網絡的建立果然是最好用的。從鴨掌子到張景嶽再到陳實功;從金士麟到趙率教再到孫承宗;從鄭養性到周延儒、溫體仁。無不體現出了這一點。
    而這也讓韓林下定了決心開設書院,現在他在士林當中的人脈,一個是靠他之前打響倒魏的第一槍得來的,另一個則是他用銀子買來的,但無論哪種其實的關係並不牢靠,而隻有培養起來的人才能放心。
    孫鉁和鹿善繼的車架在官道上越走越遠,直到完全消失,眾人才往回走。
    經過袁崇煥的上書,孫承宗的罪名十有八九會洗脫,而到時候,朝堂上奏請其起複的聲音肯定會來越強,對於此最興奮的不是孫承宗過往最神秘的幕友蔡鼎,反而是茅元儀。
    他開始絮絮叨叨地同眾人講述當年和孫閣老一起督師遼東的過往,同時也對未來能夠大施拳腳而充滿了憧憬。
    回到樂亭營以後,各人都返回自己的公事房,蔡鼎故意拖慢了兩步,在韓林身邊耳語:“若閣老起複,茅止生怕是留不住了,守備要早做打算。”
    韓林點了點頭。
    不過這麽時日下來,韓林和茅元儀也積攢下了深厚的情義。
    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韓林自然不能阻擋茅元儀的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