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出房間，走出民宿。
    簡航走在她身側，餘光瞥見她偷偷搓手的動作，忍不住笑問：“還冷？”
    “還好。”
    話音剛落，簡航已經捉過她的手腕，把她的手塞進了自己羽絨服口袋裏。
    他的口袋裏有殘留的體溫。
    蘇清瑜怔了怔，指尖蜷縮了一下，卻被他緊緊地握住。
    ——二十分鍾後，滑雪場的初級道上。
    蘇清瑜死死抓著護欄，滑雪板像不聽使喚的蹺蹺板，在雪地上劃出淩亂的弧線。
    簡航抱著手臂站在一旁，墨鏡下的眼睛彎成兩道弧線。
    “簡！航！”她咬牙切齒，“你倒是扶我一下啊！”
    “求我？”
    “求你個大頭鬼！”
    話音未落，她的重心突然歪斜，整個人向後栽去。
    簡航反應極快，一個箭步衝上前，手臂環住她的腰，卻因慣性被帶得一同摔進雪堆裏。
    蓬鬆的雪花四濺，蘇清瑜仰麵躺在雪地上，簡航撐在她上方，護目鏡上沾了幾片雪花，正慢慢融化。
    他的呼吸噴在她臉頰上，帶著薄荷糖的清涼。
    來滑雪場之前，蘇清瑜嘴硬地說自己會滑得很好。
    “這就是你說的運動神經超好？”簡航笑著挑眉。
    蘇清瑜氣呼呼地伸手抹掉他鏡片上的雪水：“是你這個教練不合格！”
    簡航低笑一聲，突然摘掉手套，用微涼的指尖捏了捏她的鼻尖：“那現在開始，認真教。”
    他利落地起身，順手把她也拉起來，這次沒再逗她，而是真的站到她身後，雙手扶住她的腰：“膝蓋微曲，重心前傾……對，就這樣。”
    他的胸膛貼著她的後背，聲音混著呼吸聲落在耳畔。
    蘇清瑜突然覺得滑雪板也沒那麽難控製了——隻要他的手臂還環在她腰間。
    “看前麵，別老低頭。”他輕輕掰正她的下巴，“我數三二一，慢慢往前滑。”
    “三、二……”
    “等等！我還沒準備好——”
    “一。”
    簡航鬆手的瞬間，蘇清瑜驚叫一聲，卻真的順著緩坡滑了出去。
    風掠過耳畔，雪沫在陽光下閃閃發亮，她聽見簡航在身後大笑：“不是滑得挺好嘛！”
    結果樂極生悲，她在終點處沒能刹住，一頭紮進雪堆裏。
    簡航滑過來時，她正頂著一頭雪花憤憤不平地瞪他：“你故意的！”
    “冤枉。”簡航蹲下來替她拍掉頭發上的雪，突然湊近，“不過……”
    “不過什麽？”
    “摔倒的學員要接受懲罰。”話音未落，他已經吻住她沾著雪花的唇。
    遠處傳來其他遊客的笑鬧聲，蘇清瑜紅著臉推開他：“哪有這種懲罰！”
    簡航笑著站起身，伸手拉她：“再來一次？”
    簡航不知第幾次看見蘇清瑜摔倒在地時，終於忍不住滑了過去。
    “要不今天就到這兒？”他伸手拉她站了起來。
    “不行！”蘇清瑜咬著下唇，倔強地撐著滑雪杖站起來，膝蓋上還沾著雪粒，“今天我非得學會不可。”
    她鼻尖凍得通紅，睫毛上掛著細小的冰晶，可眼睛卻很亮，像是燃著一簇不服輸的火苗。
    簡航想起她高中因為埋頭學習昏倒時候的樣子——那時她也是這樣，認真又執拗。
    簡航回過神來，嘴角不自覺地上揚：“這麽認真？好，繼續，不過安全第一。”
    “好。”蘇清瑜聲音響亮道。
    陽光落在她發頂，鍍上一層毛茸茸的金邊。
    “繼續，”簡航收起玩笑的神色，退後兩步，“那你再試試。”
    蘇清瑜深吸一口氣，握緊了滑雪杖：“行！”
    看著她搖搖晃晃地向前滑去，簡航下意識繃緊了肌肉，隨時準備衝過去接住她。
    但出乎意料的是，這次她竟然穩住了重心，雖然姿勢還有些僵硬，但至少沒有摔倒。
    “簡航！”蘇清瑜回頭，眼睛亮晶晶的，“你看我——”
    話音未落，她又是一個踉蹌。
    簡航心頭一跳，剛要上前，卻見她靈活地調整了姿勢，居然真的穩住了。
    “我做到了！”蘇清瑜興奮地喊道，臉頰因為激動而泛紅。
    簡航滑到她身邊，忍不住揉了揉她的頭發：“不錯嘛。”
    “那當然，”蘇清瑜得意地揚起下巴，“因為簡老師教得好啊，繼續，我還要滑。”
    “沒問題。”簡航笑道。
    雪地上，兩道身影一前一後地掠過，濺起的雪沫在陽光下閃閃發亮。
    蘇清瑜的笑聲清亮又鮮活。
    簡航望著她越來越熟練的背影，心裏柔軟得不可思議。
    第一次見麵時，他以為她就是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沒想到也有這麽固執又倔強的一麵。
    總之，蘇清瑜總能給他帶來意料之外的驚喜。
    滑雪場的最後一趟纜車停運時，天邊已經染上了暮色。
    簡航拎著兩人的滑雪板，轉頭看向身邊的蘇清瑜——她正小口小口地喝著熱可可，鼻尖和臉頰都凍得通紅，睫毛上還沾著未化的雪粒。
    “累了？”他伸手拂去她發間的雪花。
    蘇清瑜搖搖頭，卻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眼角泛起一點濕意：“還行……就是腿有點酸。”
    簡航低笑，順勢牽住她的手：“回去好好休息下。”
    “嗯。”蘇清瑜含糊地應著，任由他拉著自己往民宿走。
    直到踏上木質長廊，簡航才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似的，漫不經心地補了一句：“對了，房間裏有私湯。”
    餘光裏，簡航看到蘇清瑜的耳尖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紅了起來，連帶著脖頸都泛起一層淡淡的粉色。
    “阿航……”蘇清瑜的聲音卡了一下，“你訂的時候就知道吧？”
    “知道什麽？”他故作疑惑地回頭，卻藏不住眼裏的笑意。
    蘇清瑜瞪他，可那眼神軟綿綿的，一點威懾力都沒有。
    她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麽，最後卻隻是低下頭，用圍巾遮住了半張臉：“……沒什麽。”
    簡航的心突然軟得一塌糊塗。
    刷卡進門時，房間裏已經開了夜燈，暖黃的光暈籠罩著那張顯眼的圓床——上麵的玫瑰花瓣早被他們上午的打鬧弄得亂七八糟，現在看起來反而有種隨意的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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