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1章 莫斯科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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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莫斯科,冬夜的降臨似乎總是比其他地方來得更早一些,仿佛時間在這裏也變得更為緊迫。當鍾表的指針剛剛指向下午四點,天空已經逐漸失去了它的光亮,被一片深沉的暮色所取代。秦樺身著一件厚實的黑色羊絨大衣,將自己緊緊包裹其中,抵禦著刺骨的寒風。她快步穿梭在紅場邊緣那些狹窄而曲折的小巷中,每一步都顯得異常謹慎和精確,這不僅是她多年職業生涯中養成的習慣,更是她生存的本能。
    她輕聲對著衣領處隱藏的微型通訊器說道,聲音幾乎被周圍呼嘯的北風所掩蓋:“目標還有兩個街區的距離。”盡管她的聲音低沉,但其中透露出的堅定和冷靜是不容置疑的。
    耳機裏傳來持續的沙沙聲,那是電流幹擾的聲音,緊接著,郭鬆濤那熟悉而刻意壓低的聲音透過通訊器傳來:“一定要小心行事。據我們的情報,克格勃最近在紅場及其周邊地區加強了巡邏力度,安全形勢不容樂觀。”郭鬆濤的提醒中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關切,他知道秦樺所麵臨的危險,也知道她必須完成的任務。
    秦樺嘴角微微上揚,她以一種輕鬆的語氣回應道:“什麽時候輪到你提醒我小心了?”然而,盡管她的語氣顯得輕鬆,她那雙灰藍色的眼睛裏卻透露出一絲絲的警惕,絲毫沒有因為輕鬆的語氣而有所減少。
    當秦樺拐過街角,她突然停下腳步。她注意到前方五十米處,有兩個穿著厚重皮衣的男人正站在她預定接頭的咖啡館門口抽煙。他們的站姿看起來過於放鬆,似乎並沒有什麽特別之處,但他們的目光卻不斷地在街道上掃視——這是一種典型的監視姿態。
    秦樺低聲說道:“情況有變。”她轉身假裝查看櫥窗,但實際上,她是通過玻璃的反射來觀察自己的身後。果然,正如她所預料的那樣,巷子的另一端也出現了兩個可疑的人影。秦樺繼續說道:“我們被包圍了。”
    耳機裏傳來了郭鬆濤緊張的聲音:“撤退路線c,現在!老倉庫會合!”
    秦樺沒有猶豫,轉身走進身旁的古董店。店主是個滿臉皺紋的老婦人,抬頭看了她一眼,又低頭繼續擦拭手中的銀器。秦樺穿過狹窄的過道,推開後門進入一個小院,然後翻過矮牆,落入另一條僻靜小巷。
    她的心跳開始加速,不是因為奔跑,而是因為那種熟悉的、被獵殺的刺激感。二十年前,她和張立岩一起受訓時,就常常玩這種追逐遊戲。誰能想到,二十年後的今天,他們會在莫斯科以這樣的方式"重逢"?
    剛跑出巷子,一輛黑色伏爾加突然橫在麵前。車門打開,三個壯漢跳下來,為首的掏出證件:"克格勃!請跟我們走一趟。"
    秦樺眯起眼睛,右手悄悄滑向腰間。就在這千鈞一發之際,街角傳來一聲巨響——垃圾桶被人推倒,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跑!"一個熟悉的聲音在暗處喊道。
    秦樺沒有思考,轉身衝向相反方向。身後傳來俄語的咒罵聲和雜亂的腳步聲,但她已經拐進錯綜複雜的小巷網絡。十五分鍾後,她確於甩掉了追兵,靠在某棟公寓樓的後門喘息。
    門突然打開,一隻強有力的手臂將她拽入黑暗。
    "好久不見,秦樺。"黑暗中,男人的聲音低沉而克製,卻掩不住其中的複雜情緒。
    秦樺的瞳孔逐漸適應了黑暗,看清了麵前這張棱角分明的臉——張立岩,她曾經的戀人,如今肩章上已經多了顆將星的陸軍特種部隊指揮官。
    "你怎麽在這裏?"她驚訝地問,同時注意到他左眉上那道新增的疤痕。
    張立岩沒有立即回答,而是遞給她一杯伏特加:"我是來找你和張四狗的。沒想到剛到莫斯科就看見你被克格勃盯上。"
    秦樺接過酒杯,指尖不經意地擦過他的手背,兩人都像被燙到般迅速分開。二十年了,那種電流般的感覺居然還在。
    "張四狗出事了。"她直截了當地說,"三天前他去接觸目標人物後就失聯了。我懷疑..."
    "郝曉東。"張立岩接上她的話,眼神陰沉,"他現在是俄聯邦安全會議副主席的女婿,化名維克多·伊萬索夫,在莫斯科政商兩界很有影響力。"
    秦樺的手微微顫抖。郝曉東,那個曾經發誓要保護她一輩子的男人,如今竟成了敵人?
    "他認出你了。"張立岩的聲音打斷了她的回憶,"克格勃的抓捕不是巧合。郝曉東在釣魚,而你和張四狗都是他的目標。"
    窗外,警笛聲由遠及近。張立岩拉起秦樺的手:"沒時間了,我們得立刻轉移。莫斯科的地下排水係統可以暫時藏身。"
    秦樺看著這個曾經最熟悉現在又最陌生的男人,突然笑了:"你還是老樣子,永遠有備用計劃。"
    張立岩的嘴角微微上揚:"而你也是,永遠在笑最不該笑的時候。"
    兩人對視一秒,默契地開始銷毀房間內的痕跡。二十年前的搭檔節奏仿佛從未中斷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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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他們潛入莫斯科錯綜複雜的地下排水係統時,秦樺忍不住問:"為什麽來找我們?上級命令?"
    張立岩的背影在昏暗的手電光中頓了頓:"部分是。"他沒有回頭,聲音在潮濕的隧道中回蕩,"部分是因為...我欠你們一個解釋,關於十年前的事。"
    秦樺的心突然揪緊了。十年前那個雨夜,張立岩不告而別,隻留下一封語焉不詳的信。如今命運將他們重新聚在一起,在這個充滿敵意的異國城市,麵對著共同的危險和未解的心結。
    前方傳來水滴落的回聲,像是時間的腳步聲。秦樺知道,一場遠比克格勃追捕更複雜的較量正在等待他們——與郝曉東的舊怨新仇,與張立岩的未了之情,以及營救張四狗的緊迫任務。
    而在莫斯科某座豪華公寓裏,郝曉東——現在的維克多·伊萬索夫——正站在落地窗前,俯瞰著燈火璀璨的莫斯科夜景。他手中握著一份剛送到的情報,上麵是秦樺和張立岩在地下排水係統的熱成像照片。
    "終於都到齊了。"他用中文輕聲說,嘴角勾起一抹複雜的微笑,"這次,我們好好算算舊賬。"
    莫斯科地下排水係統的黴味混合著鐵鏽氣息,秦樺跟著張立岩在黑暗中穿行。手電筒的光線隻能照亮前方幾米,潮濕的牆壁上凝結的水珠不時滴落,像是某種詭異的計時器。
    "前麵左轉有個檢修室,我們可以暫時休息。"張立岩的聲音壓得很低,盡管在這地下迷宮裏不太可能有人偷聽。
    秦樺的右腳踝在逃跑時扭傷了,現在每走一步都像針紮般疼痛。但她咬緊牙關不發出一點聲音——二十年的特工生涯教會她的第一課就是:疼痛是必須忽視的背景噪音。
    檢修室比想象中寬敞,張立岩從背包裏取出簡易醫療包,不由分說地蹲下檢查秦樺的腳踝。
    "腫得像饅頭一樣。"他皺眉,手法專業地包紮起來,"為什麽不說?"
    秦樺看著他的發頂,那些曾經讓她著迷的短發如今已經夾雜銀絲:"說了你會背我嗎?"
    這句玩笑話一出口,兩人都愣住了。十年前,在村前的蘆葦蕩,秦樺也曾扭傷腳踝,那時張立岩二話不說背著她走了五公裏山路。
    張立岩的手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纏繞繃帶:"會。"他的聲音輕得幾乎聽不見,"但現在的莫斯科不是當年的天都,我們身後追著的是整個克格勃,不是幾個毒販。"
    包紮完畢,他起身從背包裏取出壓縮餅幹和一瓶水:"吃吧,補充體力。"
    秦樺接過食物,兩人的指尖再次不經意相觸,又迅速分開。狹小的檢修室裏,十年前未解的結像第三個人一樣坐在他們中間。
    "為什麽是現在?"秦樺終於打破沉默,"為什麽十年後突然出現?"
    張立岩靠在金屬櫃上,手電筒的光從他下巴往上打,在臉上投下詭異的陰影:"三周前,情報處截獲了一條加密信息,提到"白樺樹"和"流浪狗"在莫斯科有危險。"
    秦樺心頭一震——"白樺樹"是她的代號,"流浪狗"則是張四狗。
    "信息是誰發的?"
    "不知道,加密方式很特殊,像是..."張立岩猶豫了一下,"像是郝曉東當年自己設計的那套密碼。"
    秦樺的餅幹停在半空。郝曉東,三人小組中的密碼專家,曾經能用一晚上時間破解教官設下的所有通訊加密。如果他真想聯係他們,確實會用這種方式。
    "但這說不通。"她放下餅幹,"如果郝曉東想警告我們,為什麽又讓克格勃抓我?為什麽囚禁張四狗?"
    張立岩搖搖頭:"我不認為事情這麽簡單。郝曉東現在的身份很複雜——他是俄聯邦高層的女婿,但同時..."他壓低聲音,"我們懷疑他一直在向國內傳遞俄方的高層情報。"
    秦樺瞪大眼睛:"你是說他是雙麵間諜?"
    "或者是三麵、四麵。"張立岩苦笑,"郝曉東從來就不是非黑即白的人。記得在天都市他怎麽說的?"世界是灰色的迷宮,而我想畫自己的地圖"。"
    記憶如潮水般湧來。秦樺想起那個總是帶著神秘微笑的郝曉東,想起他彈吉他時修長的手指,想起他半夜溜進圖書館研究密碼學的專注側臉。那時的他們,怎麽會想到有一天會在敵對陣營兵戎相見?
    "我們需要找到張四狗。"秦樺強迫自己回到現實,"他是唯一接觸過目標人物的人,可能知道導彈技術的下落。"
    張立岩點點頭,從內袋掏出一張折疊的莫斯科地圖:"根據線報,張四狗被關在盧比揚卡廣場附近的一個秘密審訊中心,但不是克格勃官方設施,更像是...私人監獄。"
    "郝曉東的私人監獄?"
    "很可能。"張立岩指著地圖上某個點,"這裏,表麵上是外貿部的一個倉庫,實際上..."
    他的話被突然響起的警報聲打斷。遠處傳來俄語的廣播和雜亂的腳步聲,回聲在排水管道中扭曲變形,無法判斷距離和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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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發現我們了。"張立岩迅速收起地圖,抓起背包,"能走嗎?"
    秦樺咬牙站起來,腳踝的疼痛讓她眼前發黑,但她點點頭:"帶路。"
    他們剛衝出檢修室,一束強光就從隧道盡頭射來。"站住!克格勃!"俄語的吼聲伴隨著拉槍栓的聲響。
    張立岩反應極快,一把將秦樺推向旁邊的岔道,同時從腰間掏出手槍還擊。槍聲在密閉空間裏震耳欲聾,秦樺看到一名穿製服的克格勃特工倒下,其他人迅速尋找掩體。
    "跑!"張立岩拽著她衝進一條狹窄的支線管道,身後的追兵不斷開槍,子彈打在金屬管道上當當作響。
    秦樺強迫自己忽略腳踝的疼痛,全速奔跑。轉過幾個彎後,張立岩突然停下,推開一個幾乎與牆壁融為一體的檢修口:"進去!"
    狹小的空間勉強容納兩人。他們屏住呼吸,聽著追兵的腳步聲從門外跑過,漸漸遠去。
    黑暗中,兩人的呼吸交織在一起,近得能聽見彼此的心跳。秦樺突然意識到這是二十年來他們第一次如此接近,近得能聞到他身上熟悉的須後水味道——居然還是當年那個牌子。
    "你還用"古龍七號"?"她忍不住輕聲問。
    張立岩的身體僵了一下:"...習慣了。"
    簡單的三個字,卻讓秦樺心頭湧起無數問題。還有什麽習慣保留著?還有什麽記憶沒被時間衝淡?但此刻不是敘舊的時機。
    "我們得換個計劃。"她強迫自己回到任務,"克格勃已經知道我們在地下係統,繼續躲藏不是辦法。"
    張立岩沉思片刻:"我有個安全屋,在阿爾巴特街附近。如果能到那裏..."
    "太遠了,我的腳撐不到。"秦樺實事求是地說,"而且莫斯科現在肯定全城戒嚴。"
    兩人沉默下來,各自思考著對策。突然,秦樺想起什麽:"等等,郝曉東的妻子——那個安全會議副主席的女兒,她是什麽人?"
    "安娜·伊萬諾娃,三十歲,聖彼得堡大學國際關係專業畢業,現任..."
    "不,"秦樺打斷他,"我是問,她是個怎樣的人?政治聯姻還是真有感情?"
    張立岩愣了一下:"據情報,兩人關係很親密。為什麽問這個?"
    秦樺的眼睛在黑暗中閃閃發亮:"因為如果郝曉東真的還在乎舊情,如果他真的用舊密碼警告我們危險,那麽也許...安娜就是關鍵。"
    "你是想..."
    "接近安娜,通過她向郝曉東傳遞信息。"秦樺快速說道,"明天是俄羅斯傳統節日,安娜一定會出席在救世主大教堂的官方活動。我們混進去,我找機會接觸她。"
    張立岩皺眉:"太冒險了。如果郝曉東已經徹底變節,你會自投羅網。"
    "那你有更好的主意嗎?"秦樺反問。
    沉默再次降臨。最終,張立岩歎了口氣:"如果決定這麽做,我們需要完美的偽裝和至少三個備用撤離方案。"
    秦樺聽出了他話中的妥協,輕輕握住他的手:"相信我,就像當年一樣。"
    張立岩的手在她掌心微微顫抖,最終回握住她:"一直相信。隻是...這次別再突然消失了,好嗎?"
    這句簡單的請求裏包含著二十年的思念與痛苦。秦樺突然意識到,當年她的不告而別,對張立岩造成的傷害可能遠超她的想象。
    "不會了。"她輕聲承諾,"這次我們一起麵對,所有事。"
    包括十年前未說出口的話,包括對郝曉東複雜的情感,包括三人之間那個從未真正解開的結。
    外麵的追兵似乎已經遠去,但更大的危險正在莫斯科的夜色中等待他們。明天,在救世主大教堂的金色穹頂下,一場危險的遊戲將再次開始——而這一次,賭注可能是他們的生命,和那顆從未真正停止為彼此跳動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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