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月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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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燈破開霧靄,鋼鐵的嘶鳴聲刺穿了凝固的腐臭空氣,古老的環際列車像一柄生鏽的刀,緩緩剖開月台的寂靜。
    刹車時迸濺的火星在暮色中明滅,金屬摩擦迸濺的火星照亮了軌道上幹涸的血跡和鏽跡,些許火光驅不散昏暗,也驅不散死寂。
    一隻脫落的高跟鞋深深紮進某具屍體的眼眶裏,那屍體斜臥在軌道上,如同其他堆滿軌道的屍體一般,被列車無情的碾碎,化為金屬車輪上的紅白之物,裝點著列車,如同某種荒誕的紀念方式。
    環際列車尖銳的刹車聲宛如垂死野獸的哀嚎,隨著刺耳的"吱——"聲,這趟遲來的列車終於停在了地獄般的月台前。
    在月台頂棚漏下的夕照裏,蒼蠅群聚成黑色的旋渦,蛆蟲匯成白色的汪洋,它們啃食著還能啃食的部位。
    而那些層層堆疊的屍體,還保持著最後的姿態。
    即使那些人已經死去,鏽蝕病的進程也沒有停止,隻是某種方麵而言,鏽蝕病或許有著成為藝術手段的潛質。
    他們生前是如此渴望這輛能離開外環的列車,以至於死後,半金屬化的他們依舊維持著那副猙獰的姿態。
    一個年輕母親用脊背抵住閘機,她的雙臂呈擁抱狀,即使在死前她也盡到了一個母親的職責,隻是這隻是徒然罷了,她懷中的嬰兒車隻剩扭曲的金屬框架。
    不遠處,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生前似乎是被人流裹挾著前進,最後被自己的公文包帶勒死在扶手欄杆上,而那金絲眼鏡後的雙眼,已經融化成膠狀物,細看的話甚至還有幾條蛆蟲在裏麵蠕動。
    在最靠近列車的地方,十幾個形形色色的屍體疊成怪異的金字塔狀,然而最下麵的人已經血肉模糊,隻剩下緊緊相握的兩隻手。
    列車門開啟的瞬間,似乎有什麽東西從車廂頂部滾落。等教會的醫療隊們定眼看去,才發現那是半截風幹的斷臂,手指仍死死扣著早已無法運行的終端屏幕。
    月台廣播突然發出電流雜音,或許是自動啟動了備用的魔力電池,即使這麽多天,廣播仍舊在工作。
    隻是那播放到一半的"請有序撤離"被拉長成怪誕的顫音,回蕩這片充斥著死亡的空間之中,宛如喪鍾在耳邊長鳴。
    在更遠處,自動販賣機如蛛網般破碎的玻璃映出千百張腫脹的臉,它們的血模糊了畫麵,自己也隨著最後一絲光線的消失,漸漸隱沒在黑暗裏。
    腐爛的甜腥味瞬間湧入車廂,那是數百具屍體在密閉空間裏發酵近半個月的死亡氣息。
    月台的防滑地磚上,粘稠的體液已經凝結成一層暗紅色的膠質,踩上去會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咯吱"聲。幾隻肥碩的老鼠從屍體空洞的眼窩中鑽出,不慌不忙地打量著闖入者。
    不得不感歎老鼠這種生物生命力的頑強,即使到現在,它們身上似乎也沒有表現出多少鏽蝕病的跡象,至少比起人來說,它們症狀要輕的多。
    一具穿著製服的站務員屍體掛在檢票口的欄杆上,他的製服領帶緊緊勒進浮腫的脖頸,紫黑色的舌頭垂到胸口。
    而在他腳下,十幾個行李箱被踩得爆裂開來,裏麵的嬰兒用品散落一地,沾滿了黑褐色的汙漬。
    月台中央的電子鍾定格在"1527",那是恐慌爆發的時刻。現在,它的玻璃屏幕上爬滿了蛆蟲組成的"河流",這些白色的小生命正從顯示屏的裂縫中源源不斷地湧出。
    突然,一陣穿堂風掠過月台,掀起無數張散落的車票。它們像冥幣般在空中飛舞,其中一張黏在了車窗上,上麵依稀可見被血染糊的日期。
    6月23日......十五天之前。
    似乎是終於病入膏肓,生鏽廣播喇叭突然發出"啪"的電流聲,播放到一半的緊急通知戛然而止,隻剩下一聲聲越來越微弱的"請...保持...秩...序......",最終也化作一縷帶著血腥味的靜電雜音。
    ......
    “口區......”
    教會派來的醫療隊裏有很大一部分是年輕的誌願者,他們心思單純,涉世也不深,因此在看到這副情景後紛紛幹嘔,有些甚至嚇昏了過去。
    其他幾方組織的隨行人員也很難說得上好到哪裏去,個個都是麵色鐵青十分難看。
    倒是家族的那群代表們沒什麽波瀾,甚至能從表情中看出些許玩味。這不奇怪,就像人看著豬被花樣宰殺,頂多也隻會覺得殘忍而不會惡心罷了,他們也是如此。
    他們根本就沒把這些人當人,自然也不會覺得惡心。況且,很難說他們自己資助的實驗室裏會不會有比眼前這東西還惡心的玩意兒。
    克洛西婭率先踏出了車廂,鞋底將一隻隻蛆蟲踩爆,黏膩的觸感倒是讓她感到了惡心。隻不過她畢竟是在龍墟裏生活過的,在那樣的地獄搏殺過的她,見到此番情景很難有什麽觸動。
    “斯裏揚卡小姐!您還沒穿防護服呢......”
    阿蓮莉娜在身後焦急的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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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的臉色也很難看,畢竟她在家族裏算個正常人,麵對這番情景很難不有所觸動。
    因為她在隨行人員間的地位可以說是最低的,所以很多雜活都交給了她來幹,但其他家族小姐自然是不可能會屈尊來這種地方的,所以她所要服務的反而隻有克洛西婭。
    而且就之前宴會上的表現,其他人也識趣的不敢使喚阿蓮莉娜,這倒是讓她清閑了不少。
    “不必了”
    克洛西婭抬手打斷阿蓮莉娜,然後釋放了一發低階的[冰封]。
    這個一階魔法克洛西婭還勉強能夠使用,如果進入四階後強行使用的話,魔力回路大概會被直接撐爆,不過她也進入不了四階就是了。
    因為本身魔力質量隨著位階的提升而提升,所以這發[冰封]的效果格外的強而有力,頃刻之間,藍色的波動就籠罩住了整個月台。
    整個魔法幾乎都看不到蔓延這一過程,那些屍體在瞬間就被凍成冰雕,隨著克洛西婭繼續向前踏出一步,紛紛化為冰塵碎裂。
    若非克洛西婭有意控製範圍,連同行的成員也會隨著這些冰塵消散,畢竟這個魔法即使是一階,最初也是用於龍族間進行戰鬥的,在威力方麵要超過人族許多。
    家族的一些成員們本來對於克洛西婭那天在會議上的獨斷專行相當不滿,但在見識到這個魔法後個個噤若寒蟬。
    身為法師的他們自然知道這個魔法的威力到底如何,尤其是他們都是清一色的三階法師,自然感受的出來,這其實隻是個一階魔法。
    而一階魔法就有如此威力,再高階一些的要是轟在他們身上......他們想都不敢想,想到這裏,他們心中的不忿自然也消失了。
    而不壓遠處的另一節車廂中,同行的亞爾薇特要比這些法師們看得更清楚,她所注意到的是,克洛西婭沒有詠唱就釋放了這個魔法,但這個魔法看起來並沒有因為省略詠唱而帶來威力衰減。
    似乎想到了什麽的她當即催動魔眼,隨後就看到了沿克洛西婭脊柱分布的刻印。
    “怎麽會是刻印!?”
    三階的唯識魔眼無法做到看清靈魂,所以自然是看不到克洛西婭的本源核心。但作為第四法魔眼,隻需要捕捉到殘留的魔力波動,就能反推魔法構成。
    殘餘波動最多的地方自然是施法者的附近,因此她自然而然的把將閃爍著藍紫色幽光的魔眼投向了克洛西婭,結果卻有了個令人意想不到的發現。
    “刻印麽?”
    亞爾薇特在心中默默思考著,實際上,身為本源學派的成員之一,她對於刻印這個東西並不陌生。
    在刻刻夏學院裏,刻印和本源兩大學派一直都在相互競爭,根據現有的曆史,兩大學派的曆史甚至可以追溯到亂法紀時期,比世間第一位新神[夏爾]的誕生還要久遠。
    隻不過因為亂法紀時期的曆史混亂不清,所以兩大學派公認的曆史是從朽滅紀算起的,具體起源眾說紛紜,但刻刻夏學院的建立是目前公認的起源標誌。
    刻刻夏這個姓氏最初是兩大學派共同的首席使用的,因為本身都是在用不同的方式抵進本源,所以兩個學派並沒有什麽太大的矛盾。
    而刻刻夏這一詞本身的含義是“抵達原初”,因此兩派一直有個約定,無論是哪個學派,隻要有人抵達了原初,那麽這個學派的全體成員都可以使用刻刻夏作為姓氏。
    目前刻印學派陷入的瓶頸,而本源學派則是因為大賢者的緣故,有資格享受這份榮譽,這也是亞爾薇特姓氏的由來。
    而刻印本身嘛......亞爾薇特的評價隻有一句“不太像人練的”。
    年輕時她好奇過,於是纏著學派裏的師兄師姐們央求去刻印學派學習一段時間,那時她已經覺醒了唯識魔眼,覺得學魔法也不過如此。
    區區刻印,拿下拿下。
    她的想法很簡單,本源修靈魂,刻印修肉身,那我要是都練了可不就無敵了麽?
    結果到地方後就一連泡了幾十天藥浴,而且為了增強效果還必須在泡的時候將身體一刀刀不停的割開,美其名曰,醃製入味。
    同時為了防止出意外,期間還不能用魔法阻斷神經感知。
    在第一次藥浴後她就後悔了,但一想到這樣回去師兄師姐肯定會笑話自己,所以咬咬牙忍了下來。
    結果接連的藥浴一洗完,檢測的時候還是身體不達標,沒辦法進行刻印,氣的她當場道心破碎,從此再也不提刻印有關的事。
    那時的她根本不知道刻印要求的身體素質有多麽苛刻,那並不是洗多少次藥浴就能達到的需求,而是必須要有能容納規則的底子在的,否則洗多少次都白搭。
    “她還真是令人驚喜啊。”亞爾薇特不禁低聲感歎。
    “那位斯裏揚卡小姐?她的確如此。”
    在亞爾薇特身旁開口的是一個出乎意料的人物,亞維爾.斯特拉,餘痕學派的學究,不知為何,她也跟著來了。
    亞爾薇特對於亞維爾的出現並不感到意外,餘痕學派......或者說風月通鑒的人總是如此。往好聽的說,這叫記錄曆史,往難聽的說,這不就是什麽狗仔隊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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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要是願意多說說些什麽,恐怕也不會老被其他組織詬病了。”
    亞爾薇特無奈的搖搖頭,毫不誇張的說,學派這個組織在宇宙中就是全知的,像這次鏽蝕病的原因他們絕對是知道些什麽的。
    但有些東西並非知道就有用,學派全知的基礎是建立在保密上的,如果你無法掏出更有價值的消息,那他們就無法你任何東西。
    而且有些消息涉及到高階存在,一打聽就是個死,很多時候無知反而是一種保護。
    法協體和學派自古以來就有著密切合作,因此亞爾薇特也知道學派的一些忌諱,隻是每每看著他們一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模樣,她就氣不打一處來。
    “我不能說,你也不能問,但你要想明白,我幾乎是看著拉維利亞走到今天的,所以自然不希望它就這麽毀掉。”
    亞維爾看向遠處的克洛西婭,停頓了一下又接著說道。
    “倘若你願意相信我,那我隻能告訴你,一切都會沒事的。”
    ......
    “不要使用外界的魔力即可”
    克洛西婭擺擺手,從昨天拉拉緹娜給她同步的消息來看,已經可以確定鏽蝕病最主要的傳播方式是魔力感染。
    因此在主動切斷和外界的魔力交換的情況下,感染風險會大大降低,話雖如此,但空氣傳播也是主要方式之一,所以口罩還是必須要戴的。
    當然,這東西對於克洛西婭來說則沒什麽必要,感染她的病毒首先要避免被克洛西婭感染才行,哪怕她把這東西當糖水注射著玩,針頭也根本紮不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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