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渡厄東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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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東海歸墟,東辰徑直駛向下一處龍穴點——東荒雷澤。
    一路上,烏雲如洶湧澎湃的黑潮般翻滾著,將整片蒼穹遮蔽得密不透風。
    偶爾有幾道慘白的閃電撕裂雲層,卻又迅速被黑暗吞噬。
    而且,越是靠近東皇雷澤,雷劫之力越盛,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他獨自駕馭著太淵劍,在這蠻荒雲層之上艱難前行。
    白發淩亂地散落在肩頭,白袍早已沾滿塵土,隨著疾風獵獵作響。
    每一次劇烈咳嗽,都帶著血沫從嘴角溢出,染紅了衣襟。
    看來,以身體為鼎爐鎮壓龍脈,終究不是長久之計,他這具身軀幾乎已被五條龍脈消耗殆盡。
    他的思緒不由自主地飄回斷龍礁那場慘烈至極的血戰。
    彼時刀光劍影交錯,喊殺聲震耳欲聾,無數身影倒在血泊之中。
    如今東疆王府的局勢雖已初步安定,可那血腥的記憶卻如同附骨之疽,揮之不去。
    此次東行,於他而言,既是療傷之旅,亦是使命使然——收集第五條龍脈,為上京國這即將崩塌的天地規則尋找突破口。
    隻是近來五條龍脈異動頻繁,似有不安之兆,隱隱暗示著王朝根基尚存隱患。
    正沉思間,一陣尖銳刺耳的嘶鳴驟然響起,打破了寂靜。
    他抬眼望去,隻見一群雷暴飛獸正朝著他呼嘯而來。
    為首的是一隻巨大的雷翼妖鷲,雙翅展開足有數十丈寬,羽毛根根豎立,閃爍著幽藍的電光,宛如一道移動的雷霆屏障。
    雷翼妖鷲張開血盆大口,噴出一團熾熱的火焰,瞬間將周圍的雲霧燒灼出一個窟窿。
    東辰眼神一凝,腳下太淵劍“鏘”的一聲出鞘,劍身上光芒大盛,化作一道淩厲的劍芒迎向敵群。
    他此時的劍術已精妙絕倫,幾乎已到無劍勝有劍之境,每一招每一式都蘊含著無盡的仙韻,灑脫而威力巨大。
    然而,體內的真氣卻因舊傷未愈而不暢,使得他的動作略顯遲緩。
    幾隻雷翼妖鷲趁機俯衝而下,鋒利的爪子撕扯著他的衣袖,留下一道道血痕。
    東辰咬緊牙關,強忍著身體的劇痛,施展出身法,身形如鬼魅般閃躲。
    他看準時機,以“神行訣”中的一招,巧妙地避開了一隻雷翼妖鷲的致命一擊,反手一劍刺向其腹部。
    這一擊雖然成功擊退了對手,但也讓他自身的傷勢加劇,鮮血順著手臂流淌下來。
    然而,等他再次看向東邊天際時,隻見黑壓壓的獸群如潮水般朝著他湧來,遮天蔽日。
    黑壓壓的獸群如同沸騰的墨汁,潑灑滿了整個視野。
    雷翼妖鷲尖喙中的慘白電光時明時滅,匯集成一片足以撕裂靈魂的噪響,仿佛整個東荒的雷霆都被聚起,在這蠻荒天穹之上癲狂擂鼓。
    視線所及,天空已不再有縫隙,唯有疾風卷過時,偶爾暴露的一鱗半爪的破碎天光。
    東辰握緊了太淵劍柄,冰冷的觸感透過掌心傳來的微末暖意也已耗盡。
    每一次呼吸都牽扯著五髒六腑深處撕裂般的劇痛,喉嚨裏的腥甜不斷上湧。
    劍身上流轉的淩厲光華,曾被稱讚為精妙絕倫、蘊含無盡仙韻,此刻在這無垠的獸潮麵前,卻如同風中殘燭,飄搖不定,範圍被擠壓得越來越小。
    避無可避。
    幾隻格外暴戾的雷翼妖鷲撕裂同伴的翼影,從頭頂和側翼同時悍然俯衝。
    尖銳的嘯音刺透鼓膜,幽藍閃電包裹著的巨爪撕扯開凜冽罡風,直取他的頭顱與後心,封死了所有騰挪的空間。
    頓時,死亡的氣息濃稠得令人窒息。
    東辰牙關幾乎咬碎,體內殘存的枯竭真氣猛地一激。
    強行將身形向右一擰——劍嘯嗡鳴,太淵的劍光瞬間暴漲數尺,劃出一道淒美決絕的弧線,迎向右側那隻體型最大的妖鷲脖頸。
    與此同時,他隻能以殘存的神念勉力感知頭頂和左側的殺機,心中掠過一絲蒼涼。
    “終究是……撐不住了麽?這斷龍礁上未能了結的債,終究要在東荒這片絕域雷雲之中償還?”
    一時間,東辰心死如灰。
    就在千鈞一發,血肉將被撕裂的前一刹那——
    嗡!
    一種截然不同的、沉悶到令人心髒驟然一縮的震蕩,自遙遠的獸群邊緣悍然橫掃而至。
    聲音並不高昂,卻蘊含著一種難以言喻的、沛然莫禦的穿透力。
    如同最古老的山嶽低吼,又似深埋地心的第一聲雷鳴初始的回響。
    那無形的音波掃過,連狂暴的獸吼也為之短促一滯。
    東辰尋聲望去,隻見混亂的戰場邊緣,一道漆黑的影子驟然撕裂稠密的妖獸之牆,以不可思議的速度切入。
    那黑影的動作快得隻能捕捉到一抹軌跡,疾如魅影。
    所經之處,那些猙獰咆哮的雷翼妖鷲仿佛遭遇無形壁壘,竟倉惶閃避不迭,發出一陣古怪的、近乎恐懼的嗚咽。
    黑影目標極其明確,沒有絲毫停留,如同閃電般鑿穿沿途獸群的阻礙,直撲東辰所被困的核心。
    鐵棒!
    東辰瞳孔驟然收縮。
    他看清了,那攪動風雲的存在,竟是一根粗礪、暗沉,仿佛剛從爐灰中撈出、通體布滿玄奧又樸素螺旋紋路的無名鐵棒。
    此刻,這鐵棒就握在一個身形頎長的黑袍人手中。
    黑影瞬間已至東辰近前,時機正是東辰舊力剛去、新力未生的絕險瞬間。
    那籠罩在寬大鬥篷下的身形如同緊貼著東辰背脊閃出,袍袖翻飛間,粗礪鐵棒在空中劃出一道沉重而奇詭的弧光,沒有炫目的靈光,亦無仙韻繚繞,隻有一種沉重得令人窒息的勢——仿佛攪動了一池沉寂萬年的死水,引動了最原始的大地脈動。
    噗!
    嗤——!
    沉重的鈍響與刺耳的撕裂聲同時爆開。
    黑影右側那隻即將撕碎東辰的妖鷲首當其衝。
    他手中的暗沉鐵棒看似緩慢,卻詭異地後發先至,結結實實拍擊在妖鷲的胸骨之上。
    那裏覆蓋著閃爍電光的堅硬羽毛,尋常飛劍難傷半分,此刻卻如同朽木般深深凹陷、炸裂。
    慘白的骨茬混合著腥臭的血肉碎片迸射向獸群深處。
    黑影人鐵棒一揮,另一道無聲無息的暗弧緊隨而至,自下而上,輕描淡寫地一撩。
    “嚓”,左側那隻俯衝而來的妖鷲,一隻足以撕裂金石的前爪齊根而斷,巨大的痛苦哀鳴剛剛出口便被狂風吹散。
    與此同時,第三棍的影子自鬥篷下閃現,並非迎擊頭頂之敵,而是重重地、帶著一種地動山搖的磅礴力量,杵在了半虛半實的一處空間節點上。
    轟——!
    奇異的震蕩波驟然擴散。
    並非氣浪衝擊,更像是無形的秩序在刹那間撼動蠻荒的混亂。那幾隻從頭頂撲下的妖鷲,利爪上的電光如同被無形巨手狠狠扼住,猛地扭曲潰散,它們的身形也如同撞上堅硬無比的虛空壁壘,陡然僵在半空,發出難以置信的痛苦尖嘯,翅膀抽搐著倒翻墜向下方混亂的獸群裏。
    圍攻之勢,竟被這三棍摧枯拉朽般瓦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