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巨變將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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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那邊是按照計劃糊弄過去了,那麽對於白晨等人呢?這下自己行為反常,肯定會招致疑惑。
百寶思來想去,還是覺得不要坦白好。這本來就是他暗自聯合煙雨姬,不應該把白晨和江白牽扯進來,於是他隻對兩人說是有一位高人指點,說那船艙底部還有一層,裏麵藏著黑龍骨,所以他擔心黑龍骨才是真正的玄骨,才帶人焚燒龍骨,至於骨裏出現文字,則是意料之外的情形。
至於那個指點的高人是不是預言裏麵的可能提到的江無方,百寶則說不準。
老朋友啊老朋友,這次就全指望著你作擋箭牌了。
江白一臉疑惑。她再三向無心確認過,後者也發誓說聖人沒有到來放天城,但江無方要是真的來了,不告訴無心也不是沒可能,因而這兩天搞得她有些魂不守舍。
白晨倒沒說什麽。
沐王府那邊也是同樣的理由,隻不過沐雪非沒有多想。主要是沐雪非現在也是心亂如麻,雖然她一再肯定自己的確殺了公輸何澹,但畢竟沒有拿到玄骨,所以皇帝現在幾乎認定玄骨就是指黑龍骨,而不是一種類似茶葉的東西。
其實她的計劃很完美,知道江白必然看出天策的貓膩,故而會跟著她來到公輸何澹的茶莊。在她擊殺掉公輸何澹,故意離開後,江白應該會去搜索有關玄骨的下落。比起找東西來,江白是絕對的人選,所以沐雪非毫不猶豫地在計劃中安排了江白進行最後一步的查找。
但江白直到現在也沒有任何通報,玄骨沒有找到,卻因為黑龍骨的事情一鬧,徹底亂套了。
以沐雪非對百寶的了解,她覺得百寶沒必要撒謊,但黑龍骨的文字是個大問題,因為它導致太子直接下了天牢。
等一下!
她猛然憶起,喻真卿走前曾交給弟子飛霜三封信,第三封信的拆開條件正是太子出事的時候,也就是說如今正是第三封信打開的時候!
沐雪非趕緊起身去找飛霜。然而她剛跑出門,正巧看到沐雪正在院中練槍。按理說,這小子一般都是和飛霜混在一起的,怎麽隻見他在這裏,而不見飛霜呢?
“啊正,飛霜去哪了?”
沐雪正猛地將長槍一收,扭過頭去看她,稚嫩的臉上透出一股剛毅。
“他出去了。走之前讓我告訴姐姐,他這次出去,就是第三封信的指示。”
飛霜果然是已經知道了。不過這第三封信,居然不是給我們的?
沐雪非有些驚訝,不過也側麵證明,太子落入天牢的事,應該很快就會有所緩解。
這時沐雪正重新恢複了練槍,看著他一舉一動如此認真的樣子,讓沐雪非有些恍惚,感覺都不像自己的弟弟了。
“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努力了?”心裏大石放下,沐雪非難得開起了玩笑。
“姐,今天大夫來了。他說父親有可能再也醒不來了。”沐雪正聲音低沉。
沐雪非開著玩笑的心逐漸沉於穀底。
“所以我必須要更努力,更加快地進步才行!因為我們接下來的敵人,很可能會是江無方。你不是一直跟我說過,我們是皇家的守衛者麽?如今敵人已經來了,我們不能讓他們小瞧了!”沐雪正揮舞著長槍,小臉上滿是猙獰之色。
沐雪非看著他,感覺心頭上積壓仿佛一層疊著一層,讓她的呼吸也變得凝重。
“啊正,你別怕。有我在,沒人傷得了你。但我希望你記住,你在是皇家的守衛者之前,得先是自己的守衛者。無論在任何時候,都要先保存自己,知道麽?”
“我知道啦!”沐雪正對她齜牙一笑。
丞相府的祠堂內,鋪排著十五具屍體,每具屍體的旁邊都點著白蠟燭光,白色的綾條在祠堂內掛起,猶如白紗。
公輸右和兩位長老留在其中,表情肅穆,眼裏似有火光。
這是一場不公開的葬禮。公開的儀式已經結束,現在是他們內部送自己的家人最後一程。
“魔孽,我要讓你血債血償!”大長老公輸長忌突然低吼。他膝下無腿,隻能坐在坐墊上,但雙手已經化作鷹爪狀深陷入地麵,節節青筋暴露。
麵前的屍體刺痛了他的神經,原本就稀疏的頭頂更加零落,將額上的紅斑顯得格外明顯,蒼老的臉容扭曲著,眼裏充盈著血絲,看起來像是一頭野獸。
雖然朝廷通報公輸二位長老是死於江湖紛爭,但他們知道是誰下的手。
不隻是公輸子布和公輸都馬,還用公輸何澹,以及十二影衛,整整十五個公輸家族的中堅力量,在一夜之間被人屠戮幹淨!
“大哥,我咽不下這口氣,我要去找他報仇!”一旁的公輸葵發狠道。她抓住身前的黑木拐杖,臂彎裏花白的蟒蛇爬出,正要大步離開。
“五姑留步。”另一邊的公輸右終於開口。“連三叔、四叔都敗在他的手上,五姑此行如何有必勝把握?”
他的聲音鎮靜,不似二位長老那麽情緒化。他知道五老感情深,但現在不是意氣用事的時候。原本公輸五老隻要按照吩咐行事,隨時撤退就不會釀成悲劇,但現在不僅失去了三位長老,還把一手栽培的十二影衛也失掉了。所以他內心對五老這次沒有聽從他的吩咐極為不滿,但如今還是得穩住二人,以免再出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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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輸右,你這是什麽意思?我已經容忍你不讓二哥辦正式的葬禮,現在難道連報仇都不行了麽?”公輸葵瞪著怒目看他。
“葵妹,不可頂撞家主。”公輸長忌冷冷地說。
公輸右在心底冷笑。若不是公輸長忌縱容公輸何澹派出影衛,公輸何澹不用死,影衛也會沒事。
“之前是地狗,現在又是三叔和影衛,那個魔族人的能力正在恢複,並且看起來已不再遵循和我們的約定,已經是我們的敵人。對我們來說雖然不是一件好事,倒也不是一件壞事。”公輸右岔開話題道。
“不是壞事?家主何出此言。”公輸長忌眯著眼睛看他。
“就從他精心炮製了太子弑君的預言就可以看出,與他能力一同恢複的,還有他的野心。就算敖談擔心預言的真實,但此刻也應該反應過來,百寶正在失去控製。”
公輸右頓了一下,冷哼一聲,一邊走一邊說:“敖談一直有意把郡主留在城中,無非是想利用郡主來控製百寶,可惜,他不該把沐雪非也推到戰場上來。”
這時公輸右不知不覺已走到公輸何澹的屍體旁,他俯身下來,凝視著屍體上的劍傷。
“我說不是好事,是因為他的能力已經恢複,可能會給我們的計劃添加麻煩。不是壞事,是因為觸怒他的人不是我們,而是敖談。”
“難不成,他想當皇帝?”公輸葵眼神一顫。
“不,在魔族的心裏,人間的皇帝根本一文不值。”公輸右臉色冷峻,漸漸地變得陰冷。
“他不喜歡敖談,這對我們而言已經是好事了。玉先生說,讓我們在西南的軍情未傳回放天城前,不可與之相爭。如今太子已經回來,西南的情況應該很快就有所改變。在這之前,我們不能再激怒他。”
公輸長忌眉頭深皺,有些不爽道:“玉先生真的確定當南方的軍情傳來,那個魔族人會離開放天城麽?”
“他會的。他最大的弱點就是把感情看得太重,這注定他終究是要赴會的。”公輸右目光一冷,“一場死亡之會。”
“可如果城中沐雪非那丫頭一直在,他怎麽舍得離開?”公輸葵頗為不解。
公輸右道:“因為我相信他不是真心要幫太子,他隻是想要保護自己的女人而已。如果他確定沐雪非沒有危險,就會轉向救另一個,這就是他的天性。”
“人人都想救,人人都救不了。這就是太重感情的後果。”公輸長忌捋著花白的胡子,隱藏起怒氣。他知道能對付百寶的,大概隻有勾玉了,而即便是勾玉也沒有正麵對付的把握,所以才精心準備陷阱,期待百寶能踏進去。
一切都是他太輕敵了,才讓自己的族人相繼喪命。
“所以家主不外宣何澹離世,也是擔心與沐雪非有所牽扯?”公輸葵忽然想到這個。
公輸右搖頭,道:“二叔是死在沐雪非的手上,真要談論報仇也該是我們向她報仇。我選擇把事情壓下,一是確有不想刺激族中尋仇之心;二是沐雪非找到茶莊,大概已知道玄骨是什麽,但即便讓她知道玄骨在丹的手上也沒事,畢竟她不可能去搜太子妃。我把二叔的死壓下,主要是因為黑龍骨的剛好出現,若是敖談懷疑沐雪非,覺得二叔沒死,正好可以作為玄骨的掩護,為丹的行事提供便利。”
公輸葵稍加思索,逐漸明白過來公輸右的意思。雖然她對百寶恨之入骨,但當務之急還真不好刺激這個神秘的魔族人。
既然是敖談惹惱了百寶,那就讓他去忍受百寶的怒火好了。正好也是幫了他們大忙。
在南方的邊陲上,紫郡的首府,名為鷓鴣城。傳聞是由於城中有一段老城牆是由鷓鴣啄泥堆疊而成,因而得名。這個傳言很是離譜,但這座城市的鷓鴣確實很多,因而大家對這個名字倒沒什麽意見。
殘舊的庭院內,一隻布滿皺紋的大手在橘燈下探出,手心停著一隻紫色的鷓鴣,正在啄食手心上的米粒。
小鷓鴣的身體看起來和他的手指一般大小,而隨著他的手指慢慢彎曲,鷓鴣也沒有飛走的打算,直到最後大手將它徹底包住。
在大手包住鷓鴣的同時,橘燈同時熄滅。
“來了。”空氣裏傳來男人厚重的嗓音。
庭院內,樹影婆娑,暗地裏有金屬摩擦的聲音。
隨著院門“咹”的一聲被推開,身披黑袍的佝僂老人緩步入內。此刻暗地裏的金屬摩擦聲戛然而止。
男人一睜眼,麵前橘燈亮起,照亮了前麵來人的漆黑長袍,也照亮了男人那張蒼老的臉,和魁梧的身軀。
他慢慢把手放開,手心裏的鷓鴣依舊在啄食,並沒有受突然變化的影響。
“軍師,你終於來了。”男人微微一笑。
黑袍裏的,正是勾玉。
勾玉先是躬身行禮,顫音道:“趙將軍,辛苦您了。如今,天下動亂的時機已然到來,群雄逐鹿的時代終於降臨,您,不用再屈身於此了。”
被稱為趙將軍的男人哈哈大笑起來,頗有幾分豪氣,大笑道:“想我趙太匡戎馬一生,這些年來過得渾渾噩噩,本來以為就這麽過一輩子,沒想到天下更替的時代再次來臨。隻不知我手中的戰戟尚能見血否,州郡的陌道上還有幾人識得當年征戰天下的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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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把手撒開,手中的鷓鴣應勢飛起,暗地裏數個黑衣軍士手持橫刀應聲而出,紛紛跪地高呼:“神武將軍蓋世無雙!我等願追隨將軍,問鼎中原!”
庭院內,一時氣氛高漲。而勾玉已經退到一邊,依舊彎腰低頭的樣子,但嘴角的笑意愈發明顯。
趙太匡並沒有死,當初送去的頭顱不過是勾玉的障眼法。勾玉真正依靠反擊的也不是專術這樣的人,而是趙太匡這樣的雄主。
當年敖談和平陵王的奪嫡大戰,趙太匡是和李縱遊、南橫也齊名的三大名將,而平陵王得名將之二,本來是氣勢強壓已登基的敖談,若不是趙太匡後來背叛,鹿死誰手還不一定。
趙太匡當年的背叛雖然幫助敖談贏下了天下,但自己也遭受了惡果。本來敖談已經承諾會給他大司馬之位,除黑鐵軍外,遙領天下軍馬。但最後卻因為月靈皇後的關係直接爽約,連半點好處也沒有撈著。彼時的他雖然氣盛,但忌憚於黑鐵軍的威風,畢竟他不是李縱遊,更何況連李縱遊都敗在黑鐵軍鐵蹄下,自己雖然有怨氣,卻也隻能灰溜溜地返回紫郡。
這口氣,一忍就是二十多年。直到勾玉以天神教大主教的身份前來,告知他天下將會迎來一場巨變,他將會獲得角逐天下的機會。
趙太匡並不信天神教,但是他記得當年在敖談身邊也有一個名為“惑無心”的人物。當年出現在敖談身邊的惑無心是個極為神秘的人物,可以說敖談的江山幾乎是那個人一手促成的。如今出現在他麵前的“惑無心”與當初的惑無心毫無疑問是同一個人,這正是讓他最終決定信任對方的原因。
他當年就看出來,惑無心之所以幫敖談,純粹是為了給寒單城謀求自立的機會。戰爭結束幾年後,“惑無心”從大主教的位置上消失,直到近些年才出現在鷓鴣城。
他意識到,新的巨變毫無疑問將要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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