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五章 飛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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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啦,八卦的時間結束了。”趙月靈往回走了幾步,來到敖一身後。“隻是開個玩笑而已,可能是因為當初喻郎經常進入宮廷藏學閣學習,所以才有這樣的傳言吧。想來喻郎當初不過十六七歲的少年,真能與公主相戀,倒是離奇的。若說是姐姐,反有幾分可信。”
喻真卿額上滲出冷汗,這個女人太可怕了。他終於明白為什麽江湖上會突然出現這個爛故事!
“娘娘多慮了,當年年少,聽聞宮廷藏學閣藏書無數,故而才當了沐王府的客卿,以此為契機進入藏學閣看書。後來不再去了,隻是因為書看完了。至於其他的那些故事,都不過是捕風捉影的傳言罷了。”喻真卿謹慎回答。
“說回正事吧。”趙月靈說話間伸出一隻手有意無意地搭在敖一的肩膀上。“要下先帝的罪詔,而且為了罪狀的真實性,需要我來為其背書。如果扶風王想要什麽證據,我也正好可以提供,畢竟大家都說他殺人是為了討好我嘛。陛下,對此同意麽?”
敖一想說些什麽,但隨即從肩膀傳來一陣力道,他頓時反應過來,隻是點點頭,道:“此事,朕許了。”
趙月靈一笑,鬆開了搭在敖一肩膀上的手,往前一步,笑容迅速收斂起來,俯視著喻真卿,冷淡道:“好了,陛下同意下罪詔。但我還有三個條件,不要問我為什麽有資格提條件。雖然我久居深宮,但還是有些手段的。喻郎,你最清楚。”
喻真卿平複心情,再三作揖道:“娘娘但說無妨。”
趙月靈的表情已徹底冷漠,冷冷地說:“其一,敖畢具必須進城。其二,城外的大軍必須撤回扶風。其三,進城後的敖畢具,在沒有陛下的命令時,不得離開放天城。”
這三條命令很顯然是要將敖畢具解除兵權並且軟禁起來的意思。如此苛刻的條件,讓敖一和一眾大臣都不禁抹了把汗。
如果他們是敖畢具,估計不如直接攻城了。
所以在喻真卿沉默之際,眾人心裏愈發緊張,與趙月靈的胸有成竹截然不同。
“好,我們同意了。”喻真卿抬頭回答,說話如釋重負。
“不回去問問扶風王麽?”趙月靈挑了挑眉。
“不必了。”喻真卿搖搖頭,“其實在來前我已對他說明了這種可能,郡王也依然同意。或許在他心裏,權力真是次要的東西吧。雖然我本意想要避免,但命運如輪,確實是不可改變呢。”
“這種天官的道理就沒必要在我麵前說了。”趙月靈又扶了扶額,似乎真是有些累了。“既然都已決定,那就照辦吧。我就不在這裏礙眼了。”
說罷,她緩步重新步向屏風後麵,但在準備進入時,她忽然想起來了什麽,扭過臉來笑問道:“喻郎現在如此費心去幫扶風王,想來當初冷宮距離藏學閣不遠,不知道喻郎有沒有機會見他生母最後一麵。世人都說她長得像我,卻是不知在喻郎看來,她像不像?”
“不像。”喻真卿心如沉石。
……
嫋嫋黑煙在雲層下穿梭,忽然在高山前墜落,於密林深處化為人形。
百寶半匐在地上,連連喘氣。
“距離寒單城已不足三裏,剩下的路,我就不幫了。”虛空眼內,帝惡扶著下巴,百無聊賴地說道。
“好。”百寶快速地應了一聲。他還是累,盡管在趕路上借用了帝惡的力量,但畢竟還是要以他的軀體作為載體,自然所有的負擔也都落在他的身上。
帝惡瞥了一眼。“真沒良心啊,到頭來連句感謝都沒有。”
“你又不是聽這種話的人。”
“那……你要不要順勢讓我幫你把勾玉給解決了?”帝惡忽然露出微笑,正好將嘴角的獠牙顯現出來。
百寶沉默著喘息。
帝惡歎了口氣,道:“好吧,我就知道你不同意。反正也不差這點時間,我倒也想看看,沒有我,你要如何救人。”
百寶忽然冷笑一聲,冷冷地說:“真好笑,說得你除了會殺人之外,還會救人似的。”
這下輪到帝惡沉默了,並且長久地沒有回應。
百寶的呼吸越來越緩,氣息逐漸平穩下來。開始思考起自己的現狀。
眼下要救人,勢必與勾玉為敵。而勾玉是貨真價實的魔將,其修為更在當初在白骨森林遇到的沼澤魔將之上。當初對決沼澤魔的時候,百寶召喚出的魔獸已抵擋不住,現在當然更不能指望。
亭雨侍是他的底牌,在所有的召喚靈中,她是最忠誠,亦最可控的。唯一的缺陷是現在由於他的傷勢影響,亭雨侍能被召出的時間大幅縮短。要在短時間內擊敗勾玉,難度頗大。
通靈術是與亡靈定下契約,但世間上的契約並非都是如此。
比如說,約定。
自從帝惡喚醒他十六年前的記憶後,百寶才發現他的記憶損失原來已經到了這等嚴重的程度,大多的人和事都化作了難以理解的碎片散落在識海裏。然而,當在觸及舊物的時候,破碎的記憶碎片總是會被翻起,浮現。這時,那些藏在記憶中的約定,也得以重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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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寶從虛空眼中取出神劍飛羽,豎插在地上。
“神劍,去尋找你的主人吧。”
霎時間,飛羽劍的劍鐔亮發金光,閃爍著,從地上浮起來,懸於空中。
在一片浮光之中,漸漸出現了一個慵懶的聲音。
“你終於舍得聯係我了,我還以為你已經忘了呢。”
然後是長長的嗬欠。
“燭風,我們或許不算朋友,但也曾並肩作戰過。所以我想請你幫個忙。”百寶說。
“殺人?”對麵的語氣不再輕鬆。
“勾玉,能辦得到麽?”百寶接著說。
“勾玉在諸位魔將當中可是盛名,後來莫名其妙消失,現在又莫名地出現了。”燭風靠著頑石,旁邊是高大的白色石柱鑄就的巨門,麵前是如光般幻化的飛羽劍。通過飛羽劍,他甚至能看到百寶就站在他麵前。
“他既然出現在人間,理應得到神族的征伐。”百寶不加掩飾。
燭風眯了眯眼,雖然他的語氣聽起來很平靜,但其實是在癱坐的姿態發出的,導致他的樣子看起來仍然有種百無聊賴的觀感。當然百寶並不知道。
“可以,又不可以。”
“什麽?”百寶愣了一下。
燭風歎了口氣,接著說:“我有能力殺死他,所以說可以。但因為我同時是神族執行庭的一員,必須遵從長天界的指令,所以又不可以。”
“長天界?”
“我實話告訴你吧,長天界的主神天鬥已經知道勾玉的存在,因為三千年前封印勾玉的命令就是他下的。”
“居然是他。”百寶低頭陷入沉思。他其實沒見過天鬥,隻是聽聞神族的大小事務天鬥參與極多,是長天界三位主神中最“勤勞”的一位。關於勾玉當年被封印而非被殺死,百寶之前也想過一個可能,現在覺得愈發可信了。
他猜測道:“天鬥也是為了沉墟吧?”
“是的。”燭風坦言,“沉墟中留有遠古的氣息,天鬥很在意。但唯一對此了解的人隻剩下勾玉,所以天鬥選擇將其封印,並在後來故意使封印破裂,將其放出。”
“所以你們早就知道勾玉在人間活動。你們故意縱容他,就是希望通過他的手找到通往沉墟的大門。”百寶麵帶寒意。
“那是天鬥的決定,不代表我。”燭風聳聳肩,“我對探尋別人的墓穴不感興趣。”
百寶忽然想起了什麽,雙目向四周掃過一眼,神色緊張。“你的同僚不會就在這附近吧?”
“不好說,沒人知道天鬥會將此事交給哪位天神去辦,總之不是我就是了。”燭風輕鬆一笑,“不過你也不用太緊張,以我對天鬥的了解,他其實未必會派出神將。長天界的秘密,執行庭的人未必有資格知道……扯遠了,總之如果真有一位神將在注視著你,大概是不會像我這樣好說話的。”
百寶點點頭,道:“我明白你的意思。天鬥固然有自己的盤算,此行注定風險,但我不能退縮。我不能再背棄他們了,這一路走來,我以為自己舍去了所有的羈絆,結果並沒有。如今它尋上門,我要為他們做上最後一件事。”
神劍沒有回音,似是沉默了。
過了一會兒,百寶再度開口:“另外,有機會的話,幫我跟她說一聲,就說我……我不是個合格的哥哥。”
“嗻。”
神劍忽然發出聲音,帶著淺淺的輕藐。
“我不當傳話筒,有什麽要說的話以後再說,別一副要交代後事的樣子。”燭風的聲音變得冷淡了許多,“雖說有些違反長天界的規則,但想到要與天鬥作對……好像也沒什麽了不起。”
百寶嗅到了一絲轉機。
神劍發出的聲音徹底變得嚴肅:“真墟,因為身份的關係,我沒法直接幫你。所以,我打算將一股神力注入飛羽劍中,你隻能尋找機會將勾玉殺死。寒單城內外依然留存著琉璃海戒律,與外界的神識感知隔絕,所以不必擔心神力外溢被發現的風險。說起來,那道琉璃海幻境還是天鬥為了保存沉墟的秘密才保留下來的,為此不惜鎖死裏麵的居民,將其變作偏執的怪物。”
燭風說話期間,飛羽劍的光芒逐漸強盛,最後連周圍的一小片森林都有些恍若白晝了。
遠處,平陵城外十裏。
趙太匡坐在胡床上,遙望著平陵城的方向,手中按緊了戰戟。
麵前專術正在下跪,來意是向他申請率先領兵攻城。
但趙太匡拒絕了他的請求。
“專術將軍不必在我麵前證明什麽,你之前的失敗隻是敗給了魔族人。失去大陣的加護後,我們需要采取一些穩妥的攻城手段。這是象牙郡白甲軍所熟悉的事。”
“可隻要對手有那個魔族人在……”
“他已經不在了。”未等他說完,趙太匡直接打斷他的回答。“軍師已將其引走,接下來是我們人和人的戰鬥。”
專術暗暗鬆了口氣。他其實沒那麽勇要來請纓,隻是因為背叛在前,又被擊敗,故而想做些姿態,表表忠心。
他不知道那位軍師和趙太匡之間有怎樣的約定,隻知道自己是被軍師耍了的,所以現在必須謹慎行事。
趙太匡看起來並沒有把過去那些事放在心上,自然也不知道是真的不在意還是做做樣子,總之那張沉穩的臉上,讓人看不清他的想法。
“聯軍的兵力五倍於守城的黑鐵軍,所以這注定不會是一場沙場拚殺的戰爭,而是一場十分煎熬的攻城戰。”趙太匡說著搖了搖頭,“隻是,當年攻城的是黑鐵軍,現在卻變作了守城的一方。不知現在的士兵,可有昔年的勇氣。”
“城中兵士早已疲憊不堪,就算他們再怎麽堅守,不出三日,我等必然會踏破城關。”專術顯得信心滿滿。
趙太匡並未為專術的高調表態而興奮。黑鐵軍此前就已經奮戰了數天,麵對更強大的攻擊,專術的話不算口出狂言。
隻是他的內心懷揣著不安,冥冥中好像有人在看著他。他昔日的戰友們,此刻都在平陵城的戰場上看著他。
“好了,天亮後就火速攻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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