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未盡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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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寒與無關月等人落地的時候,伏唯已遵照百寶教的方法將那所謂的魔元取了出來。取出來後,伏唯本意是還給百寶,但百寶大手一揮,就說是不用還了,等到了魔域還用得到。
    伏唯心裏不是很有滋味。一方麵,他確實有變強的迫切念頭。但這顆魔元所爆發的能量也太邪性了,指定不是他要走的正道,所以心裏暗下決心:此物隻可在緊要關頭一用,絕不可依附於它。
    再看都渠族人,在離珠確定消失後,大家的身體感覺並沒有多大變化,唯一的變化在於他們在麵對黑水時不再恐懼。至於司寒和無關月二人,則重新恢複了敵對的關係,隻是在如此環境之下,司寒不太好動手。
    這時候,無關月徑直來到了百寶身前,微笑著以人類的禮數作揖。
    “多謝閣下出手相助,我聽聞閣下是從人間過來,要回去魔域。此地有一座傳送陣法,如若不棄的話,待我將都渠眾人送出無界地之後,即送閣下返回魔域,如何?”
    這貨怕不是想要趕緊送客吧……百寶心想。畢竟他對無關月來說,算得上是個未知的存在,肯定不指望在麵對司寒時,還多出他這麽個威脅。
    不過他的本意就是要借用傳送陣回到魔域,有人肯幫忙,自然是最好不過了。
    “你私自放我,不怕那位天神找你麻煩?”
    “他已經在找麻煩了,”無關月微笑不減,“所以幹脆多做一些惹他煩惱的事。”
    百寶特意看了一眼司寒,後者離得很遠,隻是安靜地站著。老族長拉著幾個人來向司寒道謝時,也被他直接無視了過去。
    “將軍!”祭尊此時朝他們走來,“你說得沒錯,那個傳送陣就在鎮物所在的位置。不過可惜的是,鎮物卻消失了。”
    “是方才的攻擊毀滅了鎮物?”伏唯猜測。
    “鎮物乃是離珠的一部分,離珠神隕,它自然也跟著消失。”無關月抬頭看向頭頂一片漆黑的穹頂,出現大大小小的裂縫,透出白色的光。
    “看來將與鎮物一同消失的,還有這個由它支撐的洞天。”
    “嗯,我已經叫族長安排人進入傳送陣了,當務之急還是先離開這裏吧。”祭尊接著說。
    百寶忽然望向遠處的黑水水麵,那裏的漣漪變得頻繁。
    “百寶,白晨兄弟還沒找到。”伏唯提醒百寶說。
    百寶卻指著那片漣漪,“看,這不就來了嘛。”
    一個長相豔麗的女子從水中甩出腦袋,大氣地呼吸著,就像是憋氣憋了相當長時間。
    緊接著,她將赤膊著上身的白晨勉強拉到水麵,貼著自己的身體向前劃水。
    這一係列的動作讓她的上身也很快露出水麵。伏唯瞬間就不敢再看了。原因是她現在上身穿著的正是白晨的衣服,而且濕透了以後更加貼著身子,把輪廓都貼得一清二楚。
    隻是稍微一想便知道,這女子現在裹著白晨的衣服,她原本身上不穿的可能性極大。
    “喂,救命啊,能不能先救人再看?”
    伏唯沒看,但百寶還是很認真在看的。倒不是在看那婀娜多姿的女子身材,而是發覺白晨的眉宇有些不同了。
    這時,祭尊反應過來了,趕忙招呼人去幫忙。
    他叫了幾個族人,順便把族人的一些備用衣物甩了過去,讓水中的兩人不至於共用一套衣服。至於二人為何共用一套衣服,又是以如此艱難的貼到一起,大家表示心知肚明,不便明說了。
    隻有極少的人反應過來一個問題:白晨他們見過,但這女子是誰?
    等到把人都拉上岸,祭尊二話不說就把一柄斷劍架到了那女子的粉脖上:“魔人,你怎會在此?”
    竟然是個魔族人!族人們大驚失色,才注意到女子眼瞳的血紅。
    但緊接著,女子的眼眶也跟著紅了起來,“奴家進入無界地隻是想碰碰運氣,沒想到被怪鳥襲擊,不小心就卷入了這裏。好在得郎君相救,才幸免於難……”
    說著說著,她低低地抽泣起來:“若是閣下非要殺了奴家的話,奴家斷無怨言,隻是希望閣下能救救郎君。”
    郎君?這兩人的關係已經到了這種地步?
    “魔女,你可還記得我們兩個嗎?”伏唯看不下去了,拉著百寶站出來說。他打心眼裏不相信這套說辭,幾日前還在對戰的兩人,轉眼間就你儂我儂了,擱誰誰信?
    “你是……”曲安忽然眼前一亮,“奴家想起來了,你是郎君的朋友。這下好了,郎君有救了!”
    “……”伏唯有點沒預料到這個反應,好似幾日前的事全被這女人忘了。
    “你的郎君隻是暫時昏迷,並無大礙。”無關月伸出一根手指輕輕地托離了祭尊的斷劍,隨後對祭尊說:“這是他們的家事,我們就不必摻和了。先去將族人們送離這裏吧,此處不宜久留。”
    祭尊把劍收回,朝無關月點了點頭。轉身去時,順手把看得入迷的阿格拉了過去:“別看了,小心眼裏長刺。”
    “為什麽?”阿格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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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因為漂亮的女人都帶著無形的刺,能啄人眼。”
    無關月和祭尊帶走了圍觀的人群,隻留下了百寶和伏唯,另外還有那位離得很遠,但一直注視著他們的司寒。
    “這下可以說實話了吧?”百寶端起了手,作出一副審問的架勢。和伏唯一樣,他也不信。但與伏唯的理由不同,他的理由很簡單:曲安這麽好看,能看上白晨?
    “實話?我說的都是實話!”曲安驚恐地緊緊抱住了白晨。
    伏唯又不敢看了。濕身,加上緊貼的肌膚,再配上那楚楚可憐的模樣,很讓人誤以為在看什麽青樓女色。
    “少來,別扯什麽英雄救美的段子,你能看上白毛什麽?”百寶一臉鄙夷。
    “他,他強壯啊……而且,總比你好看吧……”曲安語無倫次。
    百寶聽罷忽然呆住,若有所思地摸著下巴……
    伏唯差點憋不住笑,連咳了兩聲掩飾尷尬,道:“我看白晨兄弟也沒什麽事,此事還是不再深究了。反正我們會從傳送陣去到魔域,可以把你帶上,等到了魔域,你就自己離開吧。”
    “不,奴家才不會離開郎君。”曲安把白晨抱得更緊了,“我們已經……嗯,奴家已經是郎君的人了。”
    “這……”伏唯眼睛瞪得老大。沒想到濃眉大眼的白晨,居然還有這樣的一麵。
    他又咳了咳,換上了一張嚴肅的麵孔:“這倒也是,既然白晨做了這樣的事,就得負起責任才行。”
    “多謝多謝。”曲安連連點頭,“人類常說「人不可貌相」,果真沒錯,閣下真有善心!”
    這話怎麽怪怪的……
    伏唯也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
    “哈哈哈……”無關月大笑著朝他們走來,“看來你們的家事處理得差不多了。”
    “可以走了嗎?”百寶側臉看他,同時利用餘光瞄向司寒。他不知道司寒是否到現在還能沉得住氣,若果現在不出來阻止,等他到了魔域,司寒就算是徹底失去目標了。
    司寒沒有動靜。
    “當然,其他人暫時送出無界地了。旋龜在外麵接應,不成問題。”無關月說著說著,目光自然地落到曲安身上。“我剛聽祭尊說,這個女子是部落采的人,而采部與殺部頗有聯係,你們要去魔域的話,借助她的身份,會省去不少麻煩。”
    “正有此意。”百寶點頭。剛剛他就想通了這一點,固然曲安接近白晨可能另有所圖,但相信有他在,曲安還是可控的,而利用曲安的身份,可以在魔域中得到一個相當好的落腳點。
    曲安也要遠比阿那更適合當“導遊”的工作。
    話說回來,阿那去了哪裏?
    沒過多久,百寶就在白晨身後找到了同樣昏迷的阿那……
    一番商量過後,百寶等人來到了傳送陣中。
    無關月、祭尊和司寒留在陣外,目送著他們的離開。
    這個過程很迅速,因為這方洞天快要撐不住了。在送走他們之後,剩下的三人還要等著出去,所以彼此之間就少了很多廢話。
    “魔域,終於要回去了。”百寶心裏默念。
    不知道這次迎接他的,會是一個怎樣的世界。此番無界地之旅算得上匆匆,還有很多的問題沒有答案,比如隱孤口中的界守獄官、幫助離珠打造鎮物乃至創造輪回規則的人,他們或許來自同一個人,又或許隻是不同力量在此處的合謀。另外,無關月的把握似乎來自早有預料,而這種早有預料同樣惹人懷疑。最後,還有出身詭異的曲安,她又是誰的人?
    他知道,現在的他注定找不到答案。這些問題的答案或許會在不遠的將來慢慢解開,所有的幕後之人也都會粉墨登場。
    隨著百寶等人消失在陣法的光芒裏,無關月終於長籲出一口氣。
    “你想要接著在這裏打,還是出去再打?”他望向司寒。
    司寒端著手,冷笑道:“你認識他,對麽?還是說你的目的之一,是保護他。”
    “沒你想的那麽直白,我確實是受到指引,要保護一位來自人間的真墟後裔回到魔域。但沒說一定就是百寶。”
    “何人指引?”
    “自然是我先祖的指引。”無關月是笑著說出這話的,給人的感覺介乎開玩笑與真實之間。“總之,如果你想撒氣的話,咱們就把新賬舊賬一起算吧。”
    頭頂的黑色蒼穹裂了一塊,地麵也開始出現裂縫,黑水正在瘋狂地往裂縫灌進去。
    這裏越來越頂不住了,但如果司寒想打,無關月則不介意在這個瀕臨毀滅的世界裏繼續戰鬥。
    司寒手中冰晶逐漸累積,連帶著影響周圍的溫度急速下降。
    “終於找到了。”
    兩人循著聲音望去,看見的是祭尊抱著一壇酒出現了他們眼前。
    “這是文淵讓我交給你們的遺物。”
    氣氛頓時有些尷尬,本來抱著酒有些興奮的祭尊在看到兩人的氣拔弩張之後,笑容也慢慢僵住。
    他們,又要打了麽?
    司寒這邊的氣勢首先變弱,手中的冰晶瞬間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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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拍了拍手,歎道:“真是個愚蠢的家夥……以人類的釀酒技術,幾千年的酒,還能喝麽?”
    “怕是成毒藥了吧。”無關月笑了。
    “出去再說吧。”司寒徑直走到傳送陣中,細看法陣內的咒文,不禁眉頭緊鎖。
    這是神族的技法……是離珠製造的麽?以他的能力,能夠製造如此精妙的陣法麽?
    ……
    從傳送陣出來,他們回到了大幽山上,遠處是龐然大物的旋龜。旋龜受了點傷,隻是趴在那裏,但起碼在與負殊的戰鬥中是贏了的,後者現在已經不知所蹤了。
    無關月把都渠人都安頓在了旋龜之上,祭尊知道這是一個信號:無關月將要離去,未來旋龜的主導權將全部在祭尊他自己身上。
    出來時,大幽山下著雨。
    三人在山上席地而坐,祭尊負責倒酒。
    第一杯酒入喉時,雨絲突然靜止。
    “作為魔族,你其實根本不會喝酒,但你當初卻欺騙文淵,和他成為了酒友。”看著無關月喝酒像是喝水一樣的架勢,司寒忍不住冷笑。
    “你不也一樣?隻是你的演技更加高明。“無關月不甘示弱。
    “不,我可以品嚐到酒裏的酸甜苦辣。我從不同的人喝的酒中,更早地體會到了這一點。”
    “那這酒是什麽滋味?”
    “難喝。”司寒不假思索。
    可不難喝麽?這酒根本就是臭水一樣的存在了,也就是這倆一神一魔敢喝,祭尊連碰都不敢碰,隻能給他們倒酒。
    第二杯酒斟滿時,三人都不約而同地沉默下來。
    山間有風在吹,發出嗚嗚的聲音,可在他們之間,卻長長地失去了聲音。
    記得當年在人間時,他們也曾這樣喝酒。文淵總是倒酒的那個,因為他嫌棄這兩人總是給自己倒酒的分量太少,其實是那一神一魔覺得浪費了他的酒,所以總是給自己少倒。
    文淵喜歡釀酒,但釀一壺酒並不容易。
    如今,過去的滋味已經不再存在了。哪怕是同樣出自他手的酒,也開始分明地嚐出了“難喝”的味道。
    司寒放下酒杯,站了起來。
    “到此為止吧,下次再碰見你時,我會毫無猶豫地追捕你。”
    雨重新降落,而司寒在雨幕中走遠。
    無關月扯出一絲微笑,拍了拍祭尊的肩膀:“祭尊,以後,你的族人就交給你照顧了。實不相瞞,我當初去往人間是奉命行事,隻是過程曲折,卷入了這場輪回的舊夢。如今事了,我也該繼續履行我的使命了。”
    他拍拍屁股起身,朝著與司寒截然相反的方向,慢慢走遠。
    祭尊沒有說話,默默地封住壇口。
    “還剩半壇。“
    也許是一個未知的約定,等待著重啟之日;又或許,它再也不會有打開的一天。
    祭尊抱著酒壇,看著兩道背影朝相反方向消融在雨幕裏。
    壇底突然傳來輕響。
    一顆桑葚核不知何時已在殘酒裏發了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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