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嗎，其實同樣的場景已經發生多次了，隻是這一次我決定將你喚醒。”韓端淡淡地說，“因為這一次，林夕風終於從數次輪回中感受到了真實的虛無，所以他決定接受懲罰。”
    白晨坐回到石床上，呆呆地看著眼前這一幕。
    “我的媽耶，這到底是什麽法術……”
    “你難道不想知道，在夢的這一端，現在是什麽時間？”韓端突然挑了挑眉。
    “當然！”白晨從呆滯中回過神來，“既然已經知道未來會發生什麽，現在就得去阻止發生！”
    “你還是沒明白我的意思。”韓端無奈地搖頭，“你看到的那位書中靈，是已經被我度化之靈。多次的輪回之夢，實則是這位度化之靈對林夕風的度化結果。而最終，它成功了。林夕風答應會承受自己的罪，也就是說，他不會再進攻下林村。”
    韓端手指掐算一下，“明天這個時候，林夕風會召集七家家主等人聚集神樹，向他們坦白一切，之後，他將承受自己的罪。”
    “哼，”白晨突然冷哼一聲，“韓端，我才不覺得那家夥會願意接受什麽懲罰，他肯定在欺騙你們。”
    “你為何會認為他在欺騙？”
    “簡單呐，狗改不了吃屎。”
    韓端搖了搖頭，對此不予認可。“我願意信任書中靈。我信任它，可以完成任務。”
    “依我看，想讓壞人改邪歸正實在是種天真的想法。對待這樣無可救藥的壞人，就應該幹脆一點，一拳把他送進地獄裏！”
    “你不認為，同樣是死，讓人認識到自己的錯誤與罪業，再從容赴死，比簡單的快意恩仇更有意義麽？”
    “切，韓端，像他這樣的惡人是不可能認識所謂的錯的，他要是願意認錯，不是因為他心變了，隻是因為他知道自己免不得要死，但想把自己的死換一點有價值的東西。”
    “價值……”韓端沉吟片刻，他記得自己確實承諾隻要林夕風認錯承受罪業，自己允許他進入無色境界。
    “隻是因為價值麽……”
    見到韓端陷入沉思，白晨更有信心了。“韓端，要不我們來賭一把，就賭那個道長會不會誠心認錯。”
    “好，”韓端輕點眉心，“我便與你賭這一把，並且若是我贏了，我要你做我的弟子。”
    “那要是我贏了呢？”
    “我便將我眉心上的無色砂給你。”
    “什麽東西，有啥用？”
    “對現在的你來說可能沒什麽用，但若將來你有機會踏足魔域，它將會救你一命。”
    “又是什麽未卜先知的戲碼嗎，”白晨撓了撓頭，反正自己也想不到什麽能拿到的，無色砂就無色砂吧。“那就這個吧。”
    ……
    第二日。
    林夕風邀約七家眾人再度相聚神樹之下。
    這一次，林夕風一反常態，在招呼眾人時再沒有張揚的感覺，反而表現得極為謙卑。
    “諸位，今天突然叫大家來，是有要事相告。”
    “夕風道長，難不成你要的供物還要加倍？”馬家家主馬貴業冷笑。他早就看林夕風不順眼，幫忙幹活主要是為了七家的共同利益。
    “非也非也，”林夕風趕忙搖頭，“實際上，這次召集大家見麵的不是貧道，而是神樹。”
    “神樹要與我們溝通？”眾位家主頓時來了神氣，他們一直以來最大的擔心無非是擔心神樹的真假，如今神樹願意直接與他們溝通而非通過夕風道長，對他們來說無疑是重大利好。
    “嗯，諸位請閉眼吧。”林夕風說著便主動閉目。
    眾位家主左右對視，除了原本就被紗布遮住雙目的柳乘風，其他人可謂心懷鬼胎。
    最終七家決定僅七位家主和一些族中長輩選擇閉眼，其他人則負責戒備。
    剛一閉眼，眾人便感覺到麵前光亮無比，好似在不遠處出現了一個奪目的光源。
    “睜開眼睛吧。”這次不是來自林夕風的聲音，而是好聽而陌生的女聲。
    眾人猛然睜開眼睛，發覺眼前的光芒一下子變暗了，沒有因為強光而在他們睜眼時造成刺眼的效果。
    麵前的仍然是那一株神樹，隻是樹洞處在微微發著光亮。而很快他們就發現自己留下戒備的那些人不見了。
    大家很快趨同於同一個猜測——這裏應該是某種幻境。
    “關於永生果的真相，是時候告訴諸位了。”
    聲音來自神樹的樹洞，眾人在聽到聲音後紛紛跪地行禮，唯有夕風道長仍然站著。
    不過大家同時心生疑慮：永生果的真相？難道和夕風道長對他們說的有所不同麽？
    “夕風，你來告知他們吧，這是你必須要承擔的罪業。”
    “嗯。”林夕風點了點頭，然後麵向七家眾人。
    “諸位，接下來貧道會將一切的真相一五一十地告訴你們。之後，無論你們要做出怎樣的舉動，貧道皆會接受。”
    ……
    “要現在動手麽？目前隻看到那個白毛小子，他身邊的那個魔人還沒看到蹤跡。”高瘦的劍伯扶著如劍的胡子，站在樹梢之上，眯眼看向遠方，那裏有個白發少年在山中移動。
    體態稍胖的鼎叔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的數位手下，後者迅速朝著白發少年的方向飛了出去。
    “鼎叔，劍伯，那小子狡猾得很，非要你們親自出手不成！”
    站在樹梢上的除了老兩位，還有柳家的少公子柳澤。他是聽到了老爹讓這兩位抓白晨才特意跟來。當然不同於兩位高手，他能站在樹梢上全靠鼎叔從旁協助。
    今日早些時候，他的老爹柳天成突然同意了他的請求，讓劍伯和鼎叔去對付白晨。不過柳天成沒有跟他明說的是，此行真正的目標實際上是白晨背後的百寶。
    事實上，早在聽到劍伯和鼎叔關於自己遭遇幻境一事後，柳天成就懷疑有其他人介入，尤其是對方極有可能是奔著神樹永生果來。
    所以在這種前提下，無論是誰，他都必須除掉，避免永生果的消息進一步泄露。
    幻境是因柳澤而起，而柳澤在當天僅與白晨有過衝突，考慮到白晨背後的魔人傳聞，那麽柳天成把目標放在百寶身上就順理成章了。
    哪怕是懦弱的真墟後裔，也絕不能排除其對永生果的想法。
    在不久前，劍伯和鼎叔等人首先是在下林村發現了白晨的蹤跡，後者在村子裏逗留不久，很快就往山上跑去，於是他們迅速跟上。
    不久後，一名手下飛了回來。
    “稟告客卿，抓住那白毛子了！”
    劍伯、鼎叔和柳澤同時愣了一下。
    這麽輕易？
    三人隨那名手下落入山石之間，果然見到白晨被綁著吊到了樹杈上。
    “喂！你們趕快把我放了！我已經叫人去報官了！”白晨迎著他們喊道。
    “報官？虧你想得出來！”柳澤跳過去對著白晨的肚子就是一腳，把後者踹得像秋千蕩起。
    “小子，你應該知道官府不會與我等為敵。”那長得胖胖的鼎叔走前一步，“你身邊的那位魔人現在在何處？”
    “我不是告訴你，他去報官了嗎？”白晨一臉無所謂，更沒有因為柳澤的這一腳而產生什麽情緒或者痛苦表情。
    “無稽之談。”鼎叔一把掐住白晨的下顎，“隻要你告知他的下落，我不會為難你，你又何必要跟自己的命過不去。”
    “好吧，看來是瞞不住了。”白晨吃力地說，“我說就是了，他此刻……就在你們當中。”
    “嗯？”
    在場眾人幾乎同時露出驚訝之色，而與此同時原本位在白晨身後的一名手下突然抬起手中刀，直接劈向鼎叔！
    雖然事發突然，但他的動作對鼎叔來說還是太過緩慢，所以後者輕易地躲了過去並順勢掌風一掃，將這名手下打成了肉醬！
    不過這樣一來，卻是給白晨解了圍。
    “魔人千變萬化，他的真身當然不會輕易被你看見。”
    又兩名手下同時朝著鼎叔和劍伯二人，甚至是柳澤發動進攻。
    這兩手下的共同點是都是清醒狀態，卻失去了四肢的控製。
    “客卿！我手腳不受控製了！”
    鼎叔和劍伯二人沒工夫去探求解開他們的控製，選擇了將他們直接殺死。
    “我有辦法了。”劍伯突然掏出一枚黃符，黃符燃起無名火燒成紙人，從眾人身邊蹦蹦跳跳，最後一下子跳到柳澤身上！
    “我這追真符能追蹤被附身之人，可怎麽是少公子？”
    “喂，不對，我是真的柳澤，我才沒有被附身！”柳澤看到紙人跳到他身上，把他嚇了半跳。
    “少公子，對不住了，我等這就用拳腳幫你解脫出來！”
    鼎叔大喝一聲，柳澤就是想逃也被瞬間抓住。其他人紛紛趕上，誰都來踹上一腳，美其名曰幫助少公子將附身的魔物揍出去。
    “我，我真的是柳澤……”柳澤一邊被打一邊呼叫。
    “魔人，趕快給我從少公子身上出來！”劍伯一巴掌扇在柳澤臉上，將他甩飛出丈餘，把他打得暈頭轉向。
    “好像真的是少公子誒。”一名手下看到少公子這般醜態，心想與平日裏的公子本人大差不差。
    “不好，”鼎叔反應過來，扭頭去尋白晨，卻發現原本吊著白晨的樹杈上已經是空空如也。
    “這是陷阱！馬上離開這裏！”
    他的反應很快，立馬意識到自己落入了陷阱，白晨定然是故意被捕引誘他們落入此處的。不過即便現在提醒，也已經晚了。
    在聽到命令瞬間，諸位手下轉身就逃，但還沒有走出半步，他們身邊的樹木仿佛是活了過來，無數樹枝同時甩出，宛如長蛇將他們一一纏住，有甚者直接被樹枝貫穿，當場一命嗚呼。
    “離開樹木，向側方突圍！”劍伯背上三把長劍飛出，幻化數劍紛飛，將樹枝紛紛截斷。
    但落地的枝葉突然無風卷起，再度化作鋒利暗器向他們攻擊而至。
    鼎叔掏出一口大鼎，將柳澤護至身後，而劍伯則操縱飛劍在他們周圍構築成另一道防線。
    “這是什麽詭異的法陣？”
    他們深信自己必然是落入某種法陣之中，不然周圍的環境不至於變得這麽奇怪，這些原本平平無奇的樹木也不可能在一瞬間變作殺人利器。
    在短短的時間內，除了他們三人，其他人都已慘死在此陣之下。
    “隻是用來困獸的，百寶自從布下法陣，整天就指望著守株待兔。可惜抓過一次獵物後，別的動物早就會繞路了。虧得他還傻傻地以為是運氣不好。不過我也沒想到，這陣法居然這麽厲害，原本隻是打算給你們造點麻煩的。”
    白晨突然出現在麵前樹杈上，手裏捏著野果，像在看戲。
    “二位莫急，待老夫先去取他性命，定能一舉破陣！”
    劍伯飛身出去，周身的劍矢同時激射而出，分散至白晨四麵八方，然後同時朝中心攻擊，確保白晨避無可避。
    “禦劍術真是帥的，可惜不夠我的管用。”白晨腳步一蹬，身體直撲向劍伯！
    “好快！”劍伯以為自己眼花了，在層層飛劍合圍之下，白晨居然一邊躲避飛劍，一邊朝著他奔襲而來，而那些飛劍居然莫能近身。
    “這是……”直到白晨離他足夠近，他才看清自己的飛劍在接觸白晨瞬間都會偏離方向，就像是存在著某種力量將它們在瞬間失去控製。
    此刻白晨手中亮出一把短刃，瘦小的身子平地蹦起！
    劍伯揚手化盾阻隔，但他顯然低估了這瘦小子的力量。短刃嘭的一聲突破氣盾，劍伯還沒有反應過來，脖子上便已多出一道血痕。
    喉嚨截斷，他連話都說不出來，隻得帶著震驚的眼神倒了下去。
    看到劍伯倒下，鼎叔驚心之餘，奮力推開柳澤，抄起大鼎就朝著白晨砸下！
    白晨丟開短刃，竟也不躲，直接雙手接住了來襲的大鼎！
    號稱千斤的大鼎雖然壓得少年退後數步，但卻沒能將他一舉砸成肉醬。
    少年搖搖晃晃，麵目猙獰，滿眼通紅，手臂上更是青筋暴起，但他終於站定了，最後仍是舉住了鼎！
    “怪物……怪物……”
    鼎叔全身都在發顫，難以置信這等怪事居然會發生在他的身上。他想要逃，但發現自己雙腿卻發軟得邁不開腿。
    “還給你！”少年把鼎甩了回來。
    他仍然毫無反應，隻是在一臉驚恐與絕望中被砸成了肉泥……
    “然後，”白晨叉腰喘氣，目光緊盯著柳澤，“就是你了。”
    “白，白大俠，求你饒我一命，這些都是他們的主意，與我無關，與我無關啊……”柳澤語無倫次，他到死都不明白白晨這小子怎麽會一下子變得這麽厲害。
    白晨撿起地上的短刃突然甩出，在柳澤還在求饒時將其喉嚨一下子切斷，瞬間了斷生機！
    “完成。”白晨一下子癱倒在地上，不停地喘氣。
    與此同時，韓端的身影在樹杈後緩慢走出。
    “他已經求饒，你為何仍要殺他？”
    “拜托，我不殺他，他日就是他殺我了。”白晨翻了翻白眼。
    “但你殺了他，就能避免將來被追殺的可能麽？”
    “不能，但起碼他們那些人隻會針對我。那家夥知道我去過下林村，我怎麽可能會放過他。”白晨嘟囔道。
    韓端輕吸了口氣，良久地沒有說話。
    “喂，還是要謝謝你，若不是你，就算有百寶的法陣在，我可能也打不過那兩個老東西。”白晨翻起身來，跑過去翻找戰利品。
    “我隻是答應了不讓你死，沒成想你會把它當做武器，以不要命的方式換取勝利。”韓端無奈地搖了搖頭。
    “這是我唯一的勝利方式嘛，要是打久一點，他們就該反應過來了。”白晨翻出一些儲物的法器，但他打不開。
    這時韓端手一吸，把白晨手上的儲物法器全都收了過去。
    “都是些無用的東西，你想學藝或者想要法器的話，拜我為師就行。不必要為一些廢物浪費時間。”
    白晨端著手，“切，咱們的賭局還沒分出勝負呢？”
    說話間，他看到遠處的山林之上突然閃過一道紅光，而後消失不見。
    那裏是道觀的方向！
    “道觀好像出了狀況，我去看看。”白晨迅速朝著道觀的方向奔去。
    他沒注意到，此刻韓端的表情頗為難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