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的燈其實不是聲控燈，聲控燈早壞了，電線被老鼠咬斷，接觸不良。
    運氣好輕輕咳一聲就能亮，運氣不好就是把地板跺爛它也不給麵子閃一下。
    謝傾棠受不了這燈的氣，心想我在地府要受上司的氣，回家還要受你這個破燈捉弄，我不如死了算了。
    於是謝傾棠在旁觀閻王公堂審訊的時候走了神，等到眼睛重新聚焦，堂下的小鬼已經走完刀山火海，滿身傷痕又被兩個鬼卒架起來，要下油鍋。
    謝傾棠見過下油鍋的殘酷，再說這鬼罪不至此，身子一抖沒有多想站了出去。
    十分大膽的向閻王要人，說要帶回去做開關，人咳嗽一聲或者跺跺腳，就叫他按住那兩根接觸不良的電線，讓燈亮起來。
    閻王一揚眉毛：“要開關你隨便找一個，這個還有刑沒上。”
    謝傾棠道：“此言差矣，當開關怎麽不算酷刑。他要日日夜夜守在那根電線旁邊，有人來就要工作，有人走也要工作，我那樓裏來往多少人，他要一天數不清要按幾次電線，且不說日日夜夜全年無休。
    大王的下油鍋隻能讓他一時之痛，卑職的開關能讓他痛苦一生啊，這難道不堪比酷刑。”
    奄奄一息的小鬼就這樣被他抓上了陽間，也算逃過一劫也算禁錮終生。
    今晚上施照卿來，他沒打招呼就算了，發出動靜居然不見燈亮，施照卿就曉得這樓裏還有比他要凶的鬼物在。
    施照卿不動聲色，隻當平常，燈不亮也沒關係，一片濃黑裏依然能準確無誤拐上樓梯。
    陰涼的鬼氣越來越近，施照卿放慢腳步，走到樓梯拐角處那東西膽大包天竟打算直接爬上後背。
    在它一手攀上自己肩膀時，施照卿立馬回頭，反手掐住背後一處虛空，五指成爪扣緊了往牆上摜去。
    嘭一聲，白色的牆皮脫落一地，施照卿爪下漸漸顯現出一隻青麵惡鬼來。
    它的脖子被扣著，麵目猙獰，四肢掙紮，黑色的鬼氣膨脹散開。
    施照卿中指上的戒指亮一下，一道寒光鑽進青麵鬼的體內，青麵鬼嘶吼一聲渾身發抖，很快蔫了下去。
    “膽子倒是不小，你知道這樓上住著誰麽。有沒有銘牌，號碼多少，來陽間報備過沒有？”
    青麵鬼說不出話，施照卿卸掉它的下巴，一看口中空空如也，舌頭已經被拔掉了。
    “真麻煩。”施照卿嘟囔，抬頭朝天花板喊一聲，“開關！出來！”
    躲在暗處的開關小鬼按住電線點亮了燈，從天花板吊下來，在施照卿麵前站定：“施大人。”
    “這家夥怎麽回事？”
    開關捏了捏手指，眼神閃躲，那青麵鬼見了他又恢複癲狂，發瘋朝他哈氣。
    “他的舌頭我拔的，找我算賬來了。”
    施照卿聽明白了，這倆是死對頭。
    於是鬆了手，把青麵鬼踹向開關，甩了甩頭發：“你們的私人恩怨我懶得管，我隻知道這個燈得亮，如果等會我下來燈要是沒動靜，我就唯你或者你是問。”
    開關來不及答應，那青麵鬼狂吼一聲，猛撲向過來，兩個鬼滾作一團，很快在樓道裏打了起來。
    沒人作聲，燈滅，黑暗中施照卿的眼睛亮著，輕輕嘖了一聲。
    兩隻打鬥的鬼停住，開關還沒反應過來，青麵鬼欻一聲就飛到天花板上，打量著施照卿的神色小心按住了電線，燈亮。
    施照卿滿意上樓，敲響謝傾棠的房門，屋裏傳來一聲“請進”，施照卿推門進去，和客廳裏開小會的幾個鬼差麵麵相覷。
    其中一個朝她點頭：“施大人。”
    其餘鬼跟著裝模作樣，施照卿不得不一個一個回應，也端起架勢來。
    “既然傾棠邀請了施大人做客，我等就先告辭了。”
    謝傾棠白色襯衫黑色西裝褲坐在正中，在家裏也穿的像個精英一樣，聞言微笑起身，溫潤儒雅的氣質和一屋子的鬼差格格不入。
    “幾位慢走不送。”
    客廳中央顯露一個四四方方的黑洞，三個鬼差踏進洞裏回了地府。
    幾人一走，謝傾棠原形畢露，立馬解了襯衫扣子隨意癱坐下去。
    “喲，舍得回崗位了？”
    施照卿走過去坐下：“我可是來報備了，你別給我忘了。”
    謝傾棠：“知道了。對了，那個高中生，你送回去沒有？”
    “今晚上剛送走，現在剛過十點，黑白無常應該接到了才是。”
    “接到了我會收到通知才是。”
    謝傾棠想了想，回房拎了電腦出來查詢實時信息。
    施照卿掃一圈他這房子，他是和範非生合租的，準確來說是強迫範非生和他合租的。
    但是今天晚上沒看到範非生，就他一個。
    謝傾棠還在敲鍵盤，施照卿托著下巴問他：“範十五呢？”
    謝傾棠敲擊按鍵的手指一頓，頭也不抬說：“前兩天市醫院有個年輕人走了，他去勾魂，做了這麽多年工作的人了也不知道怎麽搞得，居然讓鬼魂跑了，沒勾到。他又不想隨便索條命來代替，自然就被上麵發現了，被抓回去關禁閉了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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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施照卿一愣，年輕人，難不成是那天在街上遇到他那次？
    是不是因為施照卿喊住他耽擱了時間，所以趕到醫院的時候，那個剛死的年輕人早就趁機跑了。
    施照卿張了張嘴沒敢說出來，有些愧疚，一下血氣上湧整張臉紅的不太正常。
    謝傾棠又說：“關兩天而已，今晚上應該回來了的。”
    “我聽他說，你們吵架了？”
    施照卿拍了拍臉，好在謝傾棠一直在弄電腦沒抬頭。
    “什麽吵架，是他單方麵不和我講話！”
    謝傾棠啪一聲敲下回車鍵，電腦屏幕跳轉頁麵。
    大門被人從外麵打開，範非生滿臉疲憊、風塵仆仆站在門口，聽了這話一言不發，在玄關處換了拖鞋走進來。
    他輕輕掃一眼沙發上慵懶倚坐著的謝傾棠，又向施照卿點點頭，算打了招呼，沉默回了自己的房間去了。
    謝傾棠嘁一聲：“看看，關了兩天禁閉，話都不會說了。”
    施照卿無奈扯扯嘴角，不知道該說什麽。
    屏幕上的頁麵終於加載出來，謝傾棠隻瞟一眼就立馬坐直身體，語氣嚴肅起來：“姑奶奶，你確定你把那孩子送走了？”
    施照卿靠過去看：“我確定。”
    但是屏幕上展示的是，安璃還沒有受到無常的接引，甚至負責接引安璃的無常還沒出發。
    “怎麽回事？”謝傾棠轉頭看她。
    施照卿站起來：“我再去看看，怕是被人抓了。”
    施照卿突然想到還有個林九，她方才帶著安璃從後弗街出來的，林九好像就住在附近那一塊兒。
    別是被他看到了自己在後弗街現身，偷偷把安璃給逮了。
    謝傾棠皺起了眉：“你快去快回，十二點前一定要把安璃送回去。”
    施照卿看一眼時間，已經十點半了，立馬下樓出了院子，攔車前往後弗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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