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禮尚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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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車廂裏人還是不少,沒有座位。
    施照卿像條泥鰍,滑溜溜地一下鑽到後麵去,找了個空位抓住後排座位前的欄杆扶著。
    “林九,快過來。”
    林九一邊向別人道歉,一邊往她那裏擠過去。施照卿接過他手裏一提袋子,指了指上麵的手環叫他抓穩。
    旁邊坐著一個大爺,車子啟動大爺身形不穩也跟著搖晃,他彎著腰,看了一眼施照卿抓著欄杆的手。
    大爺欲言又止,抓了抓花白的頭發,又看了施照卿一眼。
    終於他按捺不住,張開了空閑的嘴,伸過腦袋指了指她的戒指,小聲問施照卿:“戒指嗷。”
    施照卿早就注意到他的視線,一笑:“戒指。”
    大爺閉了嘴轉過頭,過了一站,隔了一會兒又問她:“你男朋友怎麽不給你買帶鑽石的?”
    說罷,他還往林九身上看了一眼。
    眉心一跳,林九懶得講話,背過他換了個手環抓著。
    施照卿理解了一會兒大爺的意圖,看見他滿臉驕傲,向施照卿炫耀說她女兒出嫁,他女婿給他女兒買了多麽大的一個鑽戒。
    施照卿懂了,附和說:“我男朋友沒錢,還在念大學呢,戒指都是我買的,我覺得簡單一點就好。”
    “大學?”大爺轉頭看向林九的背影,滿臉吃驚,這麽顯老還能吃得上軟飯?
    這一聲不小,不僅大爺驚訝,連林九都忍不住側過頭來看她一眼,似乎在思考她話裏的真實性。
    “對,大學學費都是我供的。”
    “姑娘,你別是被騙了。”
    “不會的,我們很相愛的!”
    施照卿一臉堅定,林九半信半疑轉回腦袋,大爺嚇傻了眼,“這這這”這了半天,不曉得怎麽說她,攀比心也沒有了,對她深表可憐。
    “到了。”
    後門打開,叫過施照卿,林九沒有等待率先下了車。
    這一幕讓大爺更加堅定她遇人不淑,拍著胸口緩了好久。
    穿街走巷,水泥路也走青石板也過,這條街的街景倒十分有一些八九十年代的樣子。
    將熄未熄的路燈,閃爍的霓虹燈牌,明亮的飯館燈箱,一股冷白色的文藝氣味。
    回到九樓,施照卿已經輸了密碼走進家門,林九站在門口,看著窗外紫轉深藍的帶密度的天色卻猶豫了會兒。
    於是施照卿又走出來,抱臂依靠在門框上,敲了敲門:“門別關。”
    林九放下心走進去,換了鞋,走到客廳放下東西,觀望了一會兒。
    “廚房你隨便用,我一會兒來幫你。”施照卿拖著兩個箱子進房間,啪一聲關了門。
    一個冰箱裏隻有泡麵的人,林九不覺得她會做菜,脫了西服外套,自己拎起一口袋的食材進廚房去了。
    房門又被施照卿慌裏慌張打開,太陽已經落山好久,她現在才想起來要給槐樹澆水。
    這棵一米多高的小樹瘦瘦小小,連分開沒有幾根的枝椏都是細細一條,看上去弱不禁風的,卻生長的很好。
    綠葉肥碩,反著油光,今年開春才抽了一枝新芽,現在那葉子已經很壯實了。
    施照卿放了水壺,好像自言自語又好像在說給樹聽:“今晚上的夕陽很好吧。”
    當然,樹不會講話的,她是在和自己講話,用不著等別人回答。
    桌上的手機響了起來,施照卿離開陽台,從椅背上掛著的外套裏找出了林九的手機。
    他徒弟打來的,還沒聽到他們說的什麽,施照卿也接電話去了,這下是自己徒弟打來的。
    施照卿踱步到陽台接聽多相的電話,有些懊悔,把多相撇下後就忙活了一整天,忘記給她回消息了。
    “師父,你知道你電話欠費了嗎。”
    “啊,不知道啊。”
    “我給你繳費了。”
    她走得匆匆忙忙,神色又如臨大敵,王齊多相擔心出事,嚐試去追她,後麵發現竟然趕不上她的速度。
    打了一天的電話沒人接,趕去她住的地方發現施照卿已經搬走了,多相跑了一天回到家,再打她電話就是欠費了。
    無奈,實在是怕她遇到麻煩,多相又給她充了話費,試著再打,好在終於接通了。
    “我沒事,讓你擔心了。”
    “你現在在哪裏?”
    “我搬到後弗這邊來了,我在這邊找了份工。”
    施照卿聽到王齊多相那邊輕輕磕了一下茶杯,有一道清朗的男聲叮囑她小心點,多相應和嗯嗯兩聲,應該是站了起來走遠了才說:“打工?你打什麽工?”
    “呃,中藥材短距離運輸兼空間管理負責人。”
    對麵沉默一會兒,大學生應有的智慧很快辨別出來她的搪塞:“師父,你在藥店當夥計啊。”
    “別這麽說。”施照卿走到桌邊,把酒品都拿出來放在飯桌上,兩盒牛奶放進冰箱,電話夾在肩上,“你應該替我高興,師父我現在有房子住了。”
    “好了,過兩天我來找你,慶祝一下。”
    兩個人吃,林九炒了四個菜一個湯,都是一些家常菜,色香是有的,味道就是普通的好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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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道菜施照卿格外鍾情那道蜜汁排骨,夾了好幾次筷,沒有出聲誇讚,得空給他豎起了大拇指。
    天已經徹底黑了,她可能吃太晚,餓的狠了,一直埋頭小口吃著,顧不上講些多餘的話。
    林九反而吃不下太多,捏著筷子瞥了好幾眼桌上的酒瓶,聞著酒香口齒生津,再不控製自己,開瓶倒了一杯。
    施照卿瞧見,跟著提起一罐啤酒,刺啦一聲,扔了拉環,抬臂和他碰杯。
    碰了杯她又繼續啃排骨,林九早就放了筷子,提著杯子把酒小口往嘴裏送,一邊喝一邊看著她吃。
    她吃東西的樣子很文雅,小筷子送,輕輕的嚼,嘴邊既不沾飯粒,咀嚼也沒有吧唧聲。
    但她喝酒就不同了,抬頭仰脖,長頸揚起好看的弧度。分明的下顎線,微張開的口,酒水傾倒,大口吞咽,喉間迅速上下滑動。
    一罐啤酒就此入肚,林九跑過江湖,看出了幾分豪氣——江湖豪氣。
    林九把杯子倒滿,提杯說:“喬遷新居,吉星高照,福地呈祥。”
    “新家新氣象,我們之間的誤會全都翻篇,往後最重要的事,是抓鬼王千麵玲瓏。”
    “合作愉快。”
    “合作愉快。”
    都放了筷子,桌麵盡是殘羹剩飯,地上喝空了的6個啤酒易拉罐都被捏扁了堆著,施照卿最後打開了草莓味的雞尾酒當飯後飲料。
    一個嶄新的白色煙灰缸被施照卿從地上拿到桌上,一路都和她一起走的林九沒有注意她什麽時候買的煙。
    此時見她從衣服口袋裏摸出了一盒香煙,抽出來一支,低頭遞到唇邊熟練點上。
    “抽嗎?”
    點上後她才想起來問他,林九隻是盯著煙上那冒著煙氣的一點紅光,緩緩搖了搖頭。
    沒有琢磨明白那一眼是什麽意思,施照卿熄滅了一瞬間想要掐煙的衝動,照舊吐出一口煙圈。
    焦香的煙味取代了空氣中的油鹽味,施照卿靠回椅背,尼古丁的入肺短暫帶來了鬆懈,忽然又想起來自己是在戒煙。
    看來是戒不掉了,施照卿指間夾著燃到一半的香煙,但也沒有再送到嘴邊,而是將眼神轉向林九,忽然發問:“我能問一問嗎?”
    林九抿了口白酒,兩臂交疊撐在桌上,問:“你想問什麽?”
    施照卿把白色的香煙擱在煙灰缸上,任它自由燃燒,一縷長長的白煙在兩人麵前徐徐升起。
    “你是怎麽死的?”
    這話是什麽意思,什麽叫怎麽死的?林九皺眉思考著,我分明沒死,是崔判將他送過來的而已。
    一股不明來曆的風從沒有關上的大門闖進來,打散了那縷升起的白煙,煙霧後,林九展開了眉,反問她:“那你呢,你是怎麽死的?”
    施照卿一怔,低頭看那乳白色的煙灰缸,缸裏已經積了一截很長的煙灰,煙身上那一圈滾燙紅光還在向上燃燒侵蝕,施照卿幹脆捏著煙嘴把煙徹底按滅。
    她的右眼機械般地抽搐兩下,施照卿立馬抬手按住,隨後鬆了手,平平淡淡的說:“我啊,我是被蛇咬死的。”
    “蛇?”
    “對,毒蛇。”
    施照卿看他表情是不解的,心裏也疑惑了,難道他的情況不同於自己嗎?可是不應該啊……
    施照卿喝了口飲料,不死心追問:“說說你。”
    林九實話實說:“我沒死。”
    施照卿笑了,搖搖頭:“你沒死?怎麽可能。”
    不知道怎麽和她說,總之自己確實沒死。崔判說了,他還有一口氣呢,這一口氣要撐著,撐到他抓住千麵玲瓏,撐到他重新回到自己的身體裏麵去。
    他總有一天要回去的。
    林九不再多說,施照卿也不是杠精,這個話題就撇開了。
    施照卿掌心合攏輕輕搓了兩下,笑著對林九說:“其實啊,我們兩個都有傷,不該喝酒的。”
    “你高興就好。”林九沒在意。
    掌心攤開,幾片軟軟嫩嫩的小綠葉子躺在上麵,施照卿把這幾片槐葉遞給他:“之前你送我葉子,現在禮尚往來。”
    放下酒杯,林九不明所以接過尚還溫熱的葉子,疑惑看她。
    施照卿輕輕笑出氣聲,指指他的脖子:“金葉劃出的傷,不是這麽容易好的,這是給你治療用的。”
    “多謝。”林九合攏掌心,攥著葉子放進褲子口袋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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