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音剛落，身後腳步聲雜亂起來，施照卿回頭，秋生和文才直著眼，原地摸瞎，不停走動。
    施照卿問：“他們怎麽了？”
    林九回頭看一眼：“掉入幻境了。”
    “那我們呢？”
    “我們也在，不過你不用擔心，你戴了銅錢，它們打造的場景對你沒用，但是你要記著，幻境裏的一切都是假的。”
    施照卿回頭，林九不見了。
    胡同裏沒路燈，四周漆黑一片，來者不善，林九又不見了，施照卿一下緊張起來。
    剛走出兩步，旁邊牆壁突然長出一隻慘白的枯手，伸長了抓向施照卿的脖子。
    施照卿耳朵微動，矮身躲過那隻手，兩指捏著葉子射出去，那隻鬼手被齊腕切斷，啪一聲掉在地上。
    什麽鬼東西，施照卿白著臉走開，怎麽老是一些手啊腳啊的，嚇不嚇人。
    回頭差點撞上一個人，施照卿刹住腳步，腳下一蹬立馬往後跳開，定睛一看，這人不是剛剛那個臭流氓嗎。
    花襯衫此時模樣大變，臉色慘白，眼睛血紅，脖子上一道潰爛的刀口冒著黑血，他盯著施照卿，長長的指甲劃在牆上，低笑著走過來。
    “寶貝兒，一會兒沒見想死我了，等他們解決了你的好哥哥，我們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腐臭味逼近，施照卿差點想吐，忍著惡寒後退一步，這明顯不是人。
    他手臂無限伸長抓向施照卿，被她靈活躲過，一腳踢開。
    施照卿一甩袖子，槐枝瘋長，她右手握住，反手抽向那隻流氓鬼。
    一來一回，他抓不到施照卿，她太靈活，身手太快。施照卿也弄不死他，他是鬼，施照卿不懂道術，攻擊全是物理傷害，對他沒用。
    他的手，被切斷了又長，身體被切開了又合，腦袋掉了就撿起來安上，照舊繼續追著施照卿跑。
    長手繞了一圈，躲過施照卿的葉子，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花襯衫哈哈大笑，手臂縮短，抓著施照卿拉到身前。
    突然他臉色一變，手上猛地灼燒起來，痛苦放開手，施照卿朝他身上蹬出一腳退開，拉開袖子露出手腕上的銅錢。
    花襯衫眼睛一眯：“怪不得。”
    施照卿立馬解下銅錢，槐枝穿過中間的方孔，一鞭子抽在花襯衫身上，銅錢劃過他的脖子，腦袋落地，這次再也接不上去了。
    收回銅錢，施照卿鬆了口氣，重新穿上紅繩戴好。
    身後傳來林九的聲音：“施照卿。”
    “嗯？”
    施照卿轉身，他站在後麵看了會兒，邊走過來邊說：“解決了。”
    施照卿問：“又是衝你來的？”
    林九點頭，眼睛瞥到地上的無頭鬼屍，走近了些將她拉遠，擔憂問：“嚇到沒有？”
    施照卿一愣，轉頭看他一眼，張開手臂，咬著唇講：“可嚇人了，哥哥，抱一下安慰我嘛。”
    林九也愣住，耳朵又變成紅色，磨蹭了許久，才很不好意思抬起兩條手臂。
    施照卿抿著笑，笑眯眯靠上去，手掌悄無聲息按上他心口，小聲在他耳邊說：“其實我沒被嚇到哦。”
    林九一驚，正要推開她，心口卻忽然一涼，低頭看，胸前已被她那條槐枝貫穿了。
    麵前的人突然放聲大笑，從林九的模樣變回花襯衫的模樣，猛地竄了出去，施照卿麵色凝重，甩出縛魂鎖追了上去。
    他飛到半空，地府的鎖鏈如蛇一樣遊到身上捆住，猛地一縮收緊力道，花襯衫頓時停滯不前，鎖鏈的重量更是直接將他直接砸了下去。
    幻境消失，外麵林九早就等著了，見她平安無恙出來才鬆口氣。
    施照卿將鬼踢過去，掃一眼師徒三人，師父麵無表情站著，倆徒弟嘀嘀咕咕蹲著講小話。
    辨不出真假，施照卿遲疑一會兒，想了想對這個林九說：“這鬼太恐怖了，我剛剛被嚇到了。”
    林九奇怪道：“你會怕鬼嗎，你不是鬼差嗎？”
    嗯……這個應該是真的。
    施照卿放心走過去，一抖手裏的鎖鏈拖著花襯衫走近，林九一見他立馬皺起眉，袖子裏抖落金錢劍：“原來他在你那兒。”
    施照卿講：“這回不是傀儡了。”
    林九說：“估計是千麵玲瓏手底下的人，派傀儡不成就派些小鬼來。”
    “剛才吃東西的時候，你就看出來了嗎？”
    “何止啊，我都看出來了。”文才跳起來講。
    林九默認，施照卿呆住，怪不得好好的打電話叫吃夜宵，原來是這麽一回事，怎麽就她沒有看出來呢，鬼差白當了。
    施照卿：“那另外兩隻呢？”
    文才說：“死了。”
    秋生用板磚拍著這鬼的腦袋，問：“你都抓住他了，為什麽不殺了？”
    施照卿望著天空不說話，林九握著金錢劍指向地上的鬼，問他：“千麵玲瓏在哪兒？”
    花襯衫冷笑一聲，突然瞪眼吐舌，腦袋一歪，化作一團黑氣消散了，縛魂鎖沒了東西束縛，立馬掉落在地。
    秋生：“喔，也死了。”
    施照卿抬手召回縛魂鎖，皺眉問：“另外兩個也這麽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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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對，問不出一點信息。”
    有東西振翅飛過，四人抬頭，一片黑色羽毛從上空飄落，施照卿抬手抓住。
    秋生說：“怎麽晚上還有鳥？”
    施照卿把羽毛遞給林九：“有東西監視我們。”
    文才問：“鳥？鳥也可以監視？”
    林九手上燃火，羽毛詭異發出滋滋聲，也成了一團黑氣散了。
    “恐怕不是普通的鳥。”
    “什麽意思，師父？”
    “可能是千麵玲瓏的鬼氣所化，不過這東西估計白天出不來。”
    再說另一邊，那故意偷拍了施照卿照片的女鬼，回到地府後便大肆傳播了施大人和活人男士拍拖的八卦。
    講得有聲有色，她激動得毫無血色的臉更加慘白，長長的頭發因為手舞足蹈而亂成一團，甚至一鬼飾多角，生動形象給他們還原了當時的情況。
    那張很模糊且光線昏暗的照片也被她拿了出來，照片裏施照卿正麵對著鏡頭，似乎有些吃驚，她旁邊站著一位和她差不多高的男士，側著身子正要轉身，隻露出了半張側臉。
    “看到沒有！多般配！他們一定是真的！”
    斷臂哥和腸子哥擠在手機屏幕前麵，很生氣問她：“當時我們也在，為什麽把我們截了！”
    女鬼收回手機，也大聲喊起來：“又不是和你們拍拖，拍你們幹啥！”
    有鬼問：“你說的是真是假啊？施大人真的和活人交往？”
    女鬼吼回去：“怎麽就是假的，你看過她和別的活人走在一起過嗎，再說了，她也是活人，怎麽不能和活人交往。”
    “這男人幹什麽的？”
    “好像是她活人老板。”
    他們眾多鬼們紮堆擠在一起看手機談八卦的下場就是，把這個事情傳到了謝傾棠耳朵裏，謝傾棠放大了朝女鬼千方百計要來的照片，驚嚇發現，他姑奶奶旁邊的男人就是林九。
    嚇得他當堂臥槽出聲，忘了自己是在什麽地方，一把抓住範非生的胳膊：“我天，老謝，姑奶奶和九叔在搞對象！”
    話一出口，整個大堂鴉雀無聲，謝傾棠抬頭對上範非生憐憫的眼神，後知後覺轉頭，臥嘞個大槽，他還在公堂裏，崔判坐在上麵還在審問新下來的小鬼。
    滿堂鬼差，紛紛對他投去同情的目光，崔費停止對小鬼的審訊，轉而看向他的部下——天天開小差的白無常。
    “你說施施在和誰搞對象？”
    謝傾棠收了衣袖裏的手機，鎮定說：“沒有，崔判聽錯了，施大人是去公園看大象了。”
    去公園看大象，公園，大象，範非生忍不住笑出來，對麵一排牛鬼蛇神咬著腮幫死死憋住，在他領頭笑了後才敢出聲。
    崔費睨他一眼：“那小範你說。”
    “呃，他說的是，施大人在花果園騎大象了。”
    最後的結果，有鬼差就連說出了“施大人在非洲大草原打大象”這種鬼話，也沒有供出謝傾棠，於是整個公堂的鬼差都被罰了。
    謝傾棠一逃離崔費的魔爪，立馬去找施照卿問罪。
    此時施照卿正和林九他們討論千麵玲瓏的事，所有人都圍在茶幾邊上，她接收到了謝傾棠的微信，毫無防備點開了那條語音。
    於是謝傾棠撕心裂肺的聲音從手機聽筒裏傳了出來：【施照卿！姑奶奶！你是不是和九叔搞對象了！昨天晚上人家到處都在說你和九叔搞對象了！還有照片！你要不要說不說怎麽回事！】
    順手點開的事，施照卿腦子還沒把他這一大段話組織起來理解意思，等聽懂了他在放什麽狗屁的時候，她已經來不及暫停語音，因為這條語音已經播放完畢了。
    桌上另外三個人都愣了愣，林九的表情比較複雜，一句話也沒解釋靠回椅背。
    秋生文才左看右看，有些尷尬的東摸西摸，你替我拍拍肩膀，我替你理理衣領。
    “抱歉，我打個電話。”手機彈進謝傾棠的電話，施照卿從石化中活過來，麻利抓過手機走出去。
    秋生立馬坐起來，靠近林九，意味深長問：“師父，你和施施在拍拖嗎？”
    文才也說：“什麽時候的事，昨晚嗎？可你不是不喜歡她嗎？”
    林九閉上眼，懶得看他們：“無中生有的事，不要聽信謠言。”
    施照卿捂著電話出門，咬牙切齒問謝傾棠：“小謝，你有沒有聽過我罵髒話？”
    “這個還沒有。”
    “我現在就可以罵給你聽，你要不要。”
    謝傾棠破防大喊：“你別轉移話題，你真的搞對象了沒有？”
    施照卿忍無可忍，生怕他手機裏的喊聲被鋪子裏的人聽到，壓著聲音說：“你別喊，我們什麽都沒有！”
    謝傾棠說：“一定不可以有！你和他搞對象了我怎麽辦，你要我對著一個比我小的人叫姑爺爺嗎！”
    施照卿無語：“我總不能給你找個老頭給你叫爺爺。”
    “不行！不行！總之不能和九叔搞對象！我死都不會叫他的！”
    “你到底聽誰胡說八道。”
    “施照卿你等著吧，有照片的我可跟你講，我看你臉疼不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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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掛了電話，對麵果然發了張照片過來，很模糊，整張照片大半都是黑色陰影，隻有右邊三分之一的麵積是亮的，站著她和林九。
    施照卿看了會兒，一張照片就傳成這樣了，不應該啊，誰傳的謠言呢。
    但不得不說，照片雖然不是高清的，但拍得還是很有感覺的，施照卿長按圖片保存進手機。
    謝傾棠：【看這麽久，你是不是把照片保存了。】
    施照卿：【……我沒有。】
    【你居然發……！你居然發……！你一定保存了！你變了，你以前不會這樣的，你一定有事瞞著我。】
    “神經病。”施照卿將手機黑屏，轉身被四目嚇一跳，“陳老板，你站這兒幹什麽？”
    四目笑眯眯講：“打算來買點藥，看你在外邊站著等等你唄。”
    四目跟著她進鋪子，說是來買藥的，人一進屋看見茶幾那邊林九在倒茶，兩腳倒騰過去就要坐下。
    林九拉過旁邊的椅子，頭也不抬對他說：“坐這裏。”
    四目看了看屁股底下的小沙發，又看了看那旁邊的小椅子，不理解但是走過去：“有什麽不一樣？”
    林九低頭喝茶，沒回答，秋生文才坐在一邊隻笑不語。
    等到施照卿走過來在沙發上自然坐下時，四目才明白過來，有些耐人尋味道：“還真不一樣哈。”
    施照卿剛坐下，聽見這話也雲裏霧裏：“什麽？”
    “沒事。”四目搖頭，隨後又笑嘻嘻從口袋裏掏出一包決明子，放在桌上推過去，“我看你們在喝茶，呐，決明子，明目的，施小姐多飲啊。”
    施照卿一僵，飛速掠他一眼，很快也笑，取過一個茶杯給他倒了杯熱茶，輕輕放過去：“陳老板也多飲，菊花茶，降火的。”
    四目一下站起來：“嘿！她什麽意思？說我火氣大？我火氣大嗎，哎，你說我火氣大嗎？”
    林九無奈站起來，歎口氣把他領走，繞回櫃台後麵：“你火氣不大，說吧，來抓什麽？”
    “上次那個跌打損傷的藥酒，再給我一罐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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