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牛頭馬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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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次施照卿要去拜訪的人物也是地府的鬼差,勉強能算是她前輩,畢竟這二位已經“退休”了,施照卿和他們從無工作上的往來,到時候他們肯不肯見她一麵還是個問題。
    這兩位一個是牛頭鬼差一個是馬麵鬼差,和無常鬼同為勾魂使者。
    這二人生前本是一對畫家好友,一個擅長畫馬一個擅長畫牛,雖是友人,但兩人在作畫上卻十分不對付,一個看不上一個的馬像,一個瞧不起一個的牛像。
    攀比畫技作品是他們的日常活動,後來擅長畫馬的那個因不眠不休作畫而猝死於家中,下了地府後他的畫受閻王賞識,於是封得了個鬼差做。
    閻王問他今有牛頭、馬麵兩位使者可供君挑選,卿善繪馬,馬麵之職豈不亦宜汝乎?
    勞損猝死,什麽遺言都沒來得及說,地府之上還尚有好友令他牽掛,思及此落下淚來,指牛頭麵具以對王說:
    “吾有一良友,善畫牛,其畫之妙,栩栩然若活物也,畫功遠勝於吾。吾與之相交數載,雖歿,亦弗能淡忘。唯願待其逝後,大王許其為吾搭檔,使吾等共效命於地府焉。”
    之後不久,好友果然病逝家中,落入地府與他相見。二人拜見了閻王,擅長畫馬的選擇了牛頭,擅長畫牛的選擇了馬麵。
    這是無聊時候聽謝傾棠扯的,真假參半,故事性更強些。
    後來這二位使者不知道犯了什麽錯,驚動了當任判官,罷了他二人的職位,明麵上給他們留的麵子說是退休。
    謝傾棠也和她透露了,這二位一時糊塗,冬夜裏幹活兒時不小心喝大了,叫活人“趁虛而入”,稀裏糊塗收了贓款,勾錯了魂。
    不知道叫哪個懂門道路過逮著了,和那兩位大打出手,魂沒勾到,還被那路人下地府告了狀。
    判官震怒,派黑白無常查明事情,後查確有此事。上交閻羅王,每人四十大板,又叫閻王一口陰風吹回原形,削官為役,做了幾十年的小差,然後才徹底罷職,成為了地府閑散人員。
    林九聽完,隻覺得故事熟悉,但又想不起來哪裏聽過,換了話題問:“既然他們是擅長畫牛和馬,那為何要找他們給千麵玲瓏畫像呢?”
    車子駛過一段破爛不堪的局麵,施照卿身子搖晃,聲音也一抖一顫:“小謝和我說了,這個畫牛的前輩,也很會畫人像的。”
    “然後呢?”駕駛室傳來一聲小心翼翼的詢問,施照卿抬頭看去,出租車司機一臉好奇問,“然後故事怎麽發展呢?”
    施照卿說:“呃,故事已經結束了。”
    對方略有失望:“哦,那也太草率了吧。”
    過了會兒,他又問:“你是寫小說的嗎?”
    “……”施照卿說,“我不是,我是做導演的。”
    司機興致勃勃起來:“那你旁邊的是演員嗎?大明星?叫什麽呀?我怎麽好像沒見過?”
    是不是淮樓的每個出租車司機都這麽健談,施照卿不由得回想起上次那位師傅,為了不再牽引出一些不太好的話題,無奈放出殺手鐧:
    “是的,他是一個不太出名的小演員,你現在撞破了我正打算對他的潛規則,請問您還有什麽要問的嗎?”
    接下來的路程司機嘴巴閉得死死的,再也沒有打探過任何東西,隻是一雙眼睛時不時會往右上的後視鏡瞥去,然後再被施照卿的眼神嚇回來。
    下了車,司機逃也似的飛速倒車離去,看得林九雲裏霧裏,不解發問:“什麽叫潛規則?”
    “……”施照卿沉默了會,“就是潛在的,呃,一些……”
    “規則?”林九接話。
    “對。”
    看她莫名其妙跑走,林九更加不明所以,可是這和我有什麽關係。
    一眼望去,這條街是一水的商住樓,現在不到九點還早,很多店鋪都還亮著燈。
    幹洗店,藥房,五金店,寵物店,嗯,便利店?
    林九站住腳跟,拉回前麵埋著頭隻顧找路如導向犬的施照卿。
    “我們要不要買點什麽?”
    施照卿也不解:“買什麽?你餓了?我們不是吃過飯出來的嗎?”
    林九看著她,心裏搖頭,果然還是年輕,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
    林九說:“上門拜訪,不應該買些禮品嗎?”
    “上門拜訪是為了求他們辦事,又不是見家長,買什麽禮品。”頓了頓,施照卿才想到忘了和他說什麽,於是又道,“哦,忘了講了,他們就是因為受人家收買才被罰的,自那以後,兩位前輩是連人家一粒米都不敢收的。”
    且不說地府有沒有安插眼線監管,就說今晚上要是真帶了禮品過去,今晚上他們收下,明晚上無常鬼可能就得來巡視打壓一番了。
    “這麽嚴重?”林九講。
    施照卿歎息:“這世道人難活,鬼也難做。”
    “那你為什麽選擇做鬼差,既是人又做鬼,豈不是更煎熬。”
    施照卿放緩腳步,樹影斑駁,鋪滿了腳下的石板路,怎麽講好呢,她認真活過了一回,沒有得到好報,落了個死無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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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活一次,就沒那麽多的朝氣和生命力了,應付活著就行,管它煎熬不煎熬。
    遇到點事動不動要死不活,可真要去死哪裏舍得,現在這條命還不是自己求來的。
    施照卿又歎很長一口氣:“可能我天生就是這安閑不了的命吧。”
    林九搖頭,否定她的看法,認真講:“沒有天生,隻有你自己想不想,你越是不想就越是逃避。”
    人老就是看得清,施照卿嘖嘖兩聲,換過自己問他:“那林道長在之前的生活想的是什麽?”
    林九一愣,以前,才來這裏沒多久,怎麽感覺之前的生活都快淡忘了,好像對他來說那是很遙遠的事了。
    “很平凡。我師承茅山,學道除魔,匡扶正義。有間義莊,你說我是看守義莊的也行。總之有鬼抓鬼,有妖除妖,人家偶爾也會請我看看風水。一切都好,隻有兩個調皮的徒弟最讓我頭疼。”
    說完,看見施照卿眼裏竟然有些羨慕,聽她感歎:“很充實。”
    林九皺眉,平凡又瑣碎的日常,有什麽神往的,反問她:“你呢?”
    施照卿哈哈一笑說:“我?”
    接著回想了好久,刀光劍影,太凶險緊張,想些鮮豔柔和的畫麵,腦中閃過的,隻有血染白刃,血霧沾衣,記憶力裏已經記不清有什麽美好的東西,隻好尷尬說:
    “我,我沒那麽多事情做……”
    林九點頭:“總之好好活著就好。”
    看破不說破,林九轉過頭去,她的過去定然是不堪回首的,是生也好死也好,都如滔滔江水一去不複返了,過好當下不就行了。
    尋到一處樓梯口,往上三樓就是目的地。
    施照卿一頭紮進漆黑裏,林九左右看了一眼跟上去。
    樓梯有聲控燈,跺跺腳昏黃的燈亮,林九抬頭發現施照卿站在二樓轉角上低頭看著他。
    林九鬆開掉了漆的樓梯扶手,停在台階上,問:“找錯了?”
    施照卿搖頭不語,長時間的寂靜讓頂上的燈倏地滅了,林九沒動。伸手不見五指的漆黑裏,施照卿的聲音響起來的時候,她已經站在了林九麵前,上兩級階梯的上。
    “聽你講了那麽多,怎麽沒聽你提過你的老婆?”
    她的聲音一下柔軟不得了,拖著甜膩的尾音直磨人的耳朵醉死過去。
    她微微彎了腰,如此美好的一張臉就在他麵前六寸不到,放大的精致五官跟著帶來撲麵的淡香,加之那一點點軟綿綿的氣聲,竟叫林九短時間裏聽得暈頭轉向,不得不一把抓住綠漆扶手穩住陣腳。
    林九太久的沉默導致聲控燈再次熄滅,黑暗裏他的呼吸頻率明顯快了不少,自我懊惱的同時平複心情,開口:“我沒老婆。”
    燈啪地亮了,視野明亮,施照卿已經退回了二樓轉角,淡淡笑著。
    林九鼻子裏哼一聲,兩步跨上樓梯,走到她麵前停住,硬巴巴地威脅警告:“下不為例!”
    施照卿笑著攤手:“你指的什麽?”
    林九瞪眼,氣得說不出話,袖子一撇丟下她轉而上樓去了。
    講不出話自然是自己理虧,她既不是鬼也不是妖,迷惑人心的手段她自然是不具備的,怪隻怪她這什麽都不具備的身份讓自己掉以輕心,中了她的圈套。
    實在可惡!施照卿這個女子太清楚自己的優勢,稍微使點技巧就能讓人沉陷其中,如何拒絕得了去看去聽。
    使得林九不得不趕緊在心裏多念兩遍清靜經。
    爬到三樓,左邊一戶人家右邊一戶人家。
    施照卿拿出手機看了又看,最後停在左邊,抬手敲了敲黑色的大鐵門,鐵門啪啪的響,門裏卻聽不見動靜有人來開門。
    施照卿又看了眼手機的地址,沒錯,繼續敲,每敲三下停一會兒,不見開門就繼續。
    林九皺眉問:“該不是找錯了?”
    施照卿說:“不會的,這兩個脾氣古怪,估計是故意的。”
    施照卿又敲了敲,第三下還沒敲下去,隔壁旁邊有人奪兩扇門而出,最外邊的鐵門甚至嘭一聲砸在了牆上。
    一個胖女人包著頭巾踹門出來,看架勢來勢洶洶,上下瞟一眼施照卿和林九,手一叉腰張口開罵:“敲什麽敲!大晚上吵不吵!別敲了!有事不能打電話嗎!”
    施照卿呃一聲,走過去一步:“阿姨,那個,我們……”
    女人不耐煩揮手打斷:“你你你,你什麽你!你以為你是王祖賢啊!吵到我就是不行,我最討厭人家扮王祖賢了!不許敲了!”
    講完,女人回屋啪一聲關了門,留下施照卿和林九麵麵相覷。
    兩人一臉懵轉回去盯著那扇死也不肯開的門,林九突然問:“王祖賢是誰?”
    施照卿正猶豫還要不要叫門,聽見此話欲言又止,搖搖頭說:“我怎麽知道,我又不認識。”
    來都來了,總不能半途而廢,施照卿推了一把林九,講:“剛才是我敲門,現在該你了。”
    林九回頭:“她再出來怎麽辦?”
    施照卿說:“我就說我是王祖賢,快叫門。”
    我的四級雖然完了,但是我搞的同人不能完。久等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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