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店裏，桌上的那罐蜂蜜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秋生文才拎了起來，興致勃勃轉來轉去打量著。
    施照卿遠遠瞧見，本來隻是笑笑，兩兄弟卻一把擰開了蓋子，作勢要品嚐一番。
    施照卿立馬出聲製止，叫人把東西放下。
    林九一愣，轉頭去把兩個人罵了一頓，別人的東西怎麽好沒經過同意就打開。
    罵過後又難受，這個人到底是誰，她怎麽這麽在意，就連送來的東西別人也不可以輕易觸碰。
    施照卿走過來將罐子取過，低頭聞了聞，貨真價實的蜂蜜。
    蓋子擰上，塞回塑料袋裏，施照卿幫著兩人說話。
    “好了，你別說他們了，如果是我買的他們隨便吃，但這個，還是扔了吧。”
    “扔了？”林九拔高了音量，不可思議看過來，“為什麽？”
    施照卿耳尖一動，無奈講：“晚點和你說。”
    文才惋惜：“很可惜啊，那麽大一罐。”
    施照卿：“以後買給你吃。”
    林九咳一聲，剛想說話，手心被她悄悄塞進一個硬硬的東西，低頭看是剛剛門外那顆巧克力。
    “你……”
    施照卿噓了一聲，眨眨眼，小聲說：“別聲張，就一個，給你的，他們沒有。”
    正在討論蜂蜜的徒弟們沒有注意他們的小動作，林九心一跳，有種偷偷摸摸避著人幹壞事的錯覺，手心攥著那顆糖，悄悄抬臂放進了自己的口袋裏。
    一係列的動作引得施照卿忍不住笑出聲，林九頓時惱怒，慌張將手拿出來。
    “你笑什麽！”
    施照卿立馬正色：“沒事，你做的很棒。”
    文才忽然撒手，蜂蜜落回秋生手裏，轉頭才想起來八卦。
    “咦，你還沒說呢，剛剛那個人是你誰啊？”
    施照卿腰杆不自覺挺了挺，小動作忽然多了起來，扭扭腰，捏捏肩，不太自然。
    林九的視線也跟著落下，施照卿如坐針氈，正想糊弄過去，秋生一針見血問：“你們小時候就認識嗎？青梅竹馬嗎？”
    他剛問完，施照卿沉默想法子應對的三秒裏，旁邊的人情緒猛地消沉下去，整個鋪子裏這一區域陰鬱得可怕。
    施照卿嚇得大喊：“喂！小崽子別亂說！我才沒有青梅竹馬！”
    文才說：“那就是小時候認識？”
    “是我初高中同學，後來高中還沒念完就出國了。”她的語氣也莫名地低落。
    “那你們關係一定很好吧，現在回國了還去你家找你哎。”
    “是我同桌哎，上學那會兒很照顧我的，唉，離開都快有十多年了，沒想到還能再見到他。”施照卿歎氣。
    話總有些怪怪的，林九不禁皺眉，也問：“見到他你很意外嗎？”
    “他應該已經11歲了，而不是30歲。”施照卿說。
    這句話說得小聲，秋生文才突然大叫起來，將她的聲音蓋過，林九耳邊刺響，她說的一個字也沒聽見。
    “吵什麽？”林九煩躁喝一聲。
    秋生一縮脖子，忘了他倆的關係了。
    文才卻很有膽量，依舊將和秋生討論所得的發現大聲說了出來。
    “天啊，這不是就是校園初戀嘛，老情人回歸啦！”
    煩死了，自從那人來過一趟，鋪子裏的話題三句都離不開他，偏偏和施照卿又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這用你們兩個蠢貨來提醒我嗎，明眼人都能看出他們以前關係很好吧，明眼人都能看出來那個男的喜歡施施吧。
    以前施施對他有沒有感情明眼人不想知道，那也沒有意義，明眼人不會想幹涉她過去的感情，那隻會顯得自己小肚雞腸。
    可是明眼人看不出來，這個多年後又從美好記憶裏冒出來的人，施施喜不喜歡他。
    明眼人煩躁得要命，他想要把這兩個沒眼力見兒並十分聒噪的徒弟踢出門去。
    不被注意的角落，林九內心已經過完一百八十出大戲，情緒消極，臉色難看，僵硬拉垮的黑臉彰顯他優秀過人的吃醋能力。
    如果“酸”這個字還不足以概括他內心的感受，那麽“不爽”兩個字或許勉強能夠勝任，再不濟，“醋得要命”四個字真情實感，在我看來也能夠有一席之地。
    但是再不滿又如何，他深知自己是一位成年理性的男性，在這段感情前向來成熟穩重，處事不驚，怎麽能因為小小插曲而丟失了自己的風度。
    於是再氣不過也得受著，他們說得高興，林九緩和了臉色，假模假樣跟著扯嘴角笑一下。
    不如不笑，難看。
    或許是怪異被他們感知，幾人看他的目光呆滯，不敢想他們的質問，幹脆一拍桌子站起來，黑著臉說：“我去給你熬藥。”
    頭也不回掀開簾子紮進小隔間，一陣動靜不小的乒鈴乓啷，施照卿看向秋生文才，無奈發言：“好好的，惹他幹嘛？”
    “好機會啊，沒看過師父吃醋呢。”
    施照卿恨恨咬牙：“還不是要我去哄。”
    “喂，你怎麽看上我師父的啊？”
    起身走到一半，施照卿回頭說：“愛情很複雜的，要去體會，不是言語表述，能說清楚為什麽就不叫愛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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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連施照卿也走進簾子裏去了，鋪子裏一時安靜下來，秋生文才兩人誰也沒有跑到邊上去看簾子底下。
    兩人幹坐半晌，麵麵相覷後，文才忽然站起來：“不然我們先回去吧。”
    “啊？”秋生仰頭呆愣。
    “真笨。你要留下電燈泡嗎？”
    誰也不想當電燈泡，他們悄摸跑了出去，門口停留兩秒，將玻璃門上掛著的木牌翻了個麵。
    【暫停營業】
    早就準備好的藥包倒進藥罐裏，點火熬上，抱臂靠在牆壁上發愣。
    從前情緒很單一，很穩定，起伏的波動隻有金錢落進荷包和秋生文才惹禍的時候出現。
    一種是喜悅，一種是憤怒。
    現在的情緒太複雜，複雜到他一時半會兒分析不出來有多少，但他能明白，逐漸繁多的情緒是因為另一種人生情感的出現。
    所以這是正常的，被影響或是影響別人，都是正常的情感反饋。
    這是施照卿帶來的不同，這是愛欲帶來的不同。
    正想著，簾子晃動，身後腳步聲逼近停住。
    “怎麽不開燈？”
    啪一聲，光亮從頭頂照下來。
    匆忙跑進來，腦中怎麽還記得住要開燈。
    他沒回頭：“忘了。”
    啪一聲，燈又被她關了，周圍又變得昏暗。
    腰上忽然搭上兩隻手臂，像狡猾的靈蛇一樣在他腰間纏緊。
    林九猛地一晃，瞳孔不自覺收縮，下意識抬手按住從後纏上來的手，正要拉開，後背輕輕靠上一片柔軟，他連腦子都快短路。
    “你要推開我嗎？”
    她的聲音就在耳後，林九一下遲疑，按在掌下的細手輕鬆脫離，環在腰間緊緊勒住。
    他鬆開手，或許單身太久仍然不太習慣太過親密的接觸，但並不想她離開，低頭說：“不是。”
    施照卿從後將他環抱住，下巴輕放在他左肩上，依靠著，半晌，聽他沒了下文又忍不住歎息。
    “你啊，沉悶。喜歡高興憋著不說，不喜歡不高興也憋著不說。你如果不喜歡我說起他，你大可直接說，施施，我不高興。我絕對不會在我們的話題裏提別人，隻說你。”
    林九猛地轉過頭，和肩上的眼睛對上，昏暗裏因醞釀講不出口的說辭而感到害羞的臉頰在微微發燙。
    提一起口氣，垂下的手臂慢慢抬起來，略有顫意覆上她的手背，嘴唇發抖。
    “我……我不高興。”
    雖然脾氣古怪愛鬧別扭，一聲不吭，悶聲生大氣，但卻勝在聽話，會按老師說的做，也實在可愛。
    施照卿眉眼一彎，因為他的聽話而發自內心笑了。
    左臂緊摟住，右手從他腰間鬆開，掛上他的右肩。
    右手撫上他的臉頰，輕輕將他的臉朝左邊推來，施照卿盯著他躲閃的眼，笑意溢出。
    “以後隻說你高興的。”
    左眼目光閃爍，昏暗裏也發亮閃光。左肩上搭著的下巴微微抬起，她那隻漂亮的眼睛離自己越來越近。
    猛地一顫，不隻眼睛越來越近，她整張臉，連同飽滿的紅唇也近在咫尺。
    林九這才回神，大驚失色，正要偏離腦袋，右臉上撫摸的手掌微微發力按住，被推得更近。
    逼近，氣息交纏，林九瞳孔驀然劇烈顫動，萌生的退意在滾燙的手掌貼上自己的腹部後，消失的無影無蹤。
    唇上柔軟緊貼，紮進褲子裏的襯衣下擺被她扯出，腰間的手不知道什麽時候就滑了下去，大膽伸了進去。
    生怕太過，剛要將人推開，衣擺裏的調皮鬼輕輕在腰上掐了一把。
    單身四十載，禁欲幾十載的老道士，這輩子看過過或做過最刺激的事恐怕也就深夜裏撫慰撫慰自己的“心靈”。
    如今這樣在他敏感的腰上，用柔軟發燙的手遊走撫摸，老男人自然是受不了的。
    當下便軟了腰，全身失力，腦袋偏動雙唇分離，他撐著牆，抬起頭來眼中慍怒。
    “你，施施你……手拿出來……”
    施照卿微喘著氣，氣息卻比他穩上不少，她鬆開林九，雙手捧著他的臉，低頭貼上他的額頭，不解發問：“林九，你為什麽排斥和我親密呢。”
    靠得太近，溫熱的氣息噴灑在臉上，是香甜的，他的臉頰在她手心裏升溫，依舊無措：“不是的。”
    施照卿仔仔細細盯著他臉上的表情，一絲細微的變化也不放過。
    低頭，刻意試探往他嘴角湊近，林九整個人又變得僵硬無比，再次條件反射後縮躲開。
    看見她眼中失落，林九有口難言，他的理由也實在難以啟齒，一時沉默下去。
    施照卿放下手，臉上的溫熱落下，林九心裏也跟著一空，竟然有些不想她鬆手。
    不舍的情緒剛剛冒出，這雙又細又軟同時又發力千鈞能要人命的手，搭在了他腰上。
    腰上一緊，林九被這雙手猝不及防推了一把，震動中聚焦視線後，他已經被施照卿抵上了牆壁。
    “是因為吃醋，還是不高興嗎？”
    他一時沒理解突然冒出的一句話。
    “什麽？”
    施照卿說：“因為不高興，所以才不喜歡和我親密嗎？”
    林九皺眉，撇過腦袋不去看她。
    “當然不是。”
    “那你不喜歡嗎？”
    “不喜歡什麽？”
    施照卿抬手，勾過他偏過的下巴，側頭吻住緊閉的唇，隨後鬆手扣住他的後腦。
    他一驚，眼中的臉龐再次放大，她的吻輕輕的，像春風一樣，又軟又香。
    讓他不確定是在親吻，柔軟如同天上的雲朵，逗弄一般在他唇上輕撫。
    閉上眼，睫毛劇烈顫動著，他抬起手臂緊緊抱住施照卿，情動難自持，腦海中的念頭拋下，鼻息交纏。
    腰肢被他抱著，癱軟失去所有力氣，全身靠在他身上，手掌在後腰輕輕摩挲，腰身顫動，猛地喘息。
    “不喜歡嗎？”施照卿偏過頭，無力靠在他肩上。
    耳邊藥罐裏咕嚕咕嚕響著，林九喘著氣，心髒跳得比藥罐裏的動靜還要劇烈，他閉眼說：“沒有。”
    施照卿又問：“那你還不高興嗎？”
    “沒有。”
    施照卿盯著他微微發紅的嘴角，忽然問：“你接過吻嗎？”
    他怔住，真的生氣了，耳朵漲紅。
    “沒有！你快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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