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有道自遠方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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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麽人!?”徐文山一個箭步,已衝到那黑影麵前,伸手要抓那人,可是那人快如閃電,輾轉騰挪,徐文山竟是摸不到一片衣角。

    可能黑衣人不耐煩和徐文山糾纏了,大喝一聲,把手中的布包扔到徐文山身上,轉身幾個縱躍,就翻過圍牆不見人影了。

    徐文山手中抱著布包,大叫道:“賊子休走!”可是賊子自然聽不到他說的話了。

    許京從後麵趕上來,道:“怎麽了?沒事吧?”

    徐文山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道:“沒事,可惜沒抓到那毛賊。”

    他把手中的布包遞給許京,許京揭開一看,是幾吊錢。想來是毛賊想要偷錢,好在被徐文山攔下了。許京朝徐文山微微鞠了一躬,表示感謝。

    後麵有家丁上來道:“少爺,您快來後院看看……”

    許京道:“怎麽了?”

    那家丁道:“小的也不明白,您快來看看吧……”

    徐文山也不客氣地一起跟到了後院,許京看了看他,也沒計較。兩人到了後院,才發現圍牆上用炭筆寫了幾個大字。

    “盜帥楚留香?”

    許京喃喃念著那幾個字,不明是什麽意思。

    下人們一番檢查,好在沒有其他損失,被偷走的幾吊錢也被找了回來。

    眾人一番討論,認為這“盜帥楚留香”不過是一個毛賊。徐文山借機向許京告辭了,推說這次時機不好,下次有機會再來拜訪。

    走出縣尉府,徐文山扒開自己的外套,露出了底下的黑衣。

    而蛛兒早已遠遠地蹲在某戶人家的房頂上等他了。

    “弄出去幾輛車了?”

    “五輛。”

    徐文山道:“夠了。”

    兩人站在房頂,能看到整個縣城的全貌,之間城內,那些他們光顧過的人家,一家接一家,燈火明亮起來,家丁開始在院子裏亂竄,人們如同沒頭蒼蠅一樣奔跑、喊叫,城市開始變得熱鬧起來。

    徐文山站在屋頂,忽然有些恍惚。

    他走出鹿鶴溝,第一個目標是賺錢,賺很多很多錢。

    但是現在卻變成了偷錢。

    他本不想偷錢,但今日的事,著實給了他很大的打擊。

    如果他能好好賺錢,還需要偷錢麽?

    以他的能力,若需要錢,隨時可以搞到一大把,但是他還是老老實實推了牛車上市集賣。

    不是因為他老實,而是因為他善良。

    但是當他從牢裏撈出來,看到了許京之後,他才意識到,自己不是善良,而是傻x。

    飛箭莊仗著人多,壟斷市場,當街打人,他們覺得理所當然。

    縣衙扣押貨物,說沒收你的財物就沒收你的財物,縣令覺得理所當然。

    許京來撈人,打聲招呼便行,她覺得理所當然。

    這裏所有人都覺得,用自己的權力去做自己能做到的事,不管怎樣都是理所當然。

    如果他隻是個普通人,一定會痛恨黑惡勢力,渴求青天大老爺主持公道。

    但他本質上是個現代人,所以他的思路和這個世界的人不一樣。

    如果執法嚴格,飛箭莊敢這麽橫麽?

    如果立法明確,縣官敢吞沒自己的財產麽?

    如果權力有監督,許京這樣的公子哥能走關係麽?

    可是沒有那麽多如果,這個世界就是這樣。

    這個世界就是弱肉強食,若是底層的居民想要反抗,還會被扣上犯上作亂的大帽子。

    不做安安餓殍,尤效奮臂螳螂!

    平民就是平民,老爺們給你什麽,你隻能受著,實在受不了,就祈禱以後能遇到個好老爺吧!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

    可是徐文山不是螳螂。

    他是猛獸。

    既然所有人都對利用自己的力量理所當然,那我也來理所當然一次吧。

    站在屋頂上,下麵是燈火通明、打著燈籠跑來跑去的混亂人群,頭上是皎潔的明月。

    在這一瞬間,徐文山再也沒有迷茫。

    “走吧。”

    徐文山和蛛兒遁去,如同飛鳥投林。

    ……

    第二日,整個沙縣城都傳遍了:沙縣出了個盜帥,把整個縣城都偷了個底朝天!

    盜帥!盜帥!盜帥!

    所有人都在傳,所有人都在說,“盜帥”,成了沙縣最炙手可熱的話題。

    誰掌握了盜帥的新消息,誰就會變成人群中最受歡迎的人物。

    有人說,縣太爺得罪了這個盜帥,於是他便把縣衙搬空了,連根毛都不剩。

    有人說,這是個劫富濟貧的俠盜,有孤兒寡母的窮人家得了此人接濟,一夜暴富。

    有人說,這是京城來的大盜,在沙縣小試牛刀,借以向沙縣其他盜匪示威。

    傳言有很多,但是沒人能證明縣衙真的一根毛都不剩,沒人發現有誰得了盜帥的接濟,也沒人認識本地的盜匪幫。

    但是這阻攔不住人們的熱情,人們還是在說,在熱切地討論。

    窮人並不擔心這個“盜帥”會偷到自家頭上,因為家中沒有什麽好偷的。

    家中稍有餘財的則終日惶惶,跑回家讓老婆再把錢換個地方藏。

    對這件事最惱火的,還是本縣的縣令。

    在這次盜帥的騷亂中,他丟了所有的財產。

    當官十年,積累下來的全部積蓄,化為烏有。在看到空無一物的地窖的時候,他倒在了地上,後來被婢女用水潑醒。

    他愁得幾乎要吃不下燕窩。

    他給縣尉發下了死命令,十天內必須找到凶手,可是縣尉也一籌莫展。

    這個人在一夜內,掏空了十幾戶人家積蓄多年的財富,居然沒有引起任何人的警覺。

    那麽多的財寶,他是如何偷出牆外,又是藏在了哪裏?

    後來有人道,何不發一道懸賞令,厚賞知道線索的人。縣令稱善,便連夜發了一張告示,任何知道盜帥線索的,都可以去縣衙領賞賜。

    結果來了很多人,全是些隻知道街頭巷聞愚民。縣令杖打了這些人,把他們通通趕了出去,才稍微消停點。

    這一天,又有人在縣衙外請見。

    “來者何人啊?”縣令問通報的衙役。

    “稟報大人,外麵來的,是個青衣灰冠的道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