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近正午。
    墨司燁“圓滿完成”任務，朝皇帝行禮告退，先行回府沐浴休整。
    聖上一言難盡地揮了揮手，允他告退。
    鳳琳琅扯住他的衣擺不放，一起跪到墨胤跟前“皇上，墨指揮使這般作為，他是無事一身輕了，我南城該如何自處？”
    墨司燁斜斜看她“郡主不妨與皇上說一說，風雲會為何短短時日能在南城站穩腳跟，混的風生水起？”
    墨胤來了興致，一雙看不出情緒的鳳眸從上往下盯著鳳琳琅“莫非你父王不聞不問，予他們行了方便？”
    “皇上明察，我父王絕無二心！”鳳琳琅脊背挺直，不卑不亢，
    “得知風雲會進入南城第一日，我父王即刻派遣將士把守城門，進出城皆需查驗身份。隻是那風雲會門中奇人異士眾多，喬裝打扮成普通老百姓，我南城守衛實在防不勝防。”
    “再者墨指揮使咄咄逼人，進南城者不殺，不進南城者殺無赦。”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我父王豈能眼睜睜看著我朝百姓遭這無妄之災，收容難民實為不得已而為之。”
    墨胤淡淡頷首“鎮南王心地純善，此舉合情合理。”
    鳳琳琅報備了南城風雲會崛起的來龍去脈後，矛頭直指墨司燁“皇上，墨指揮使移花接木把矛盾轉移到我南城，他辦事不力，典型的損人利己，懇請皇上重責墨指揮使！”
    墨司燁抱拳，自覺認罪“微臣知錯，求皇上責罰。”
    墨胤瞥他一眼，神色莫測“不知指揮使想讓朕怎麽責罰於你？”
    墨司燁麵色自若“微臣行事不周全，需得歸家好好沉澱一段時日，聖上不如先免了我的職，待我沉澱完了再進宮複職。”
    墨胤隨手一茶杯砸過去“墨司燁，你這是受罰還是領賞呢？”
    墨司燁傾身，抬手穩穩接住茶杯，膝行跪到墨胤腳下，斟了一杯茶，態度誠懇“聖上英明，微臣自請停職審查，自是受罰。”
    “既是行事不周全，合該多曆練曆練，在家沉澱能沉澱出什麽經驗？”
    墨胤誠心想給他台階下，伸手要接過他手中的茶，
    卻見他不省心的侄子，手一抬，一口喝光了杯子裏的茶，末了還皺著眉嫌棄一句“聖上怎的喝這麽苦的茶？沒苦硬吃？”
    墨胤默默收回手，假裝很忙，又是翻折子又是自個兒倒了杯茶，送到嘴裏還燙了下舌頭，
    漬。
    這老班章普洱是苦了點。
    墨司淵瞧了瞧沙漏，善解人意“聖上，時辰不早，臣等就先行告退了。”
    “世子急什麽？”鳳琳琅一心想壓下墨司燁的囂張氣焰，“聖上，墨指揮使行事乖張，不可輕饒！”
    墨胤心下暗歎口氣， 這鳳王爺生了個好閨女，鳳郡主鳳琳琅出了名的驍勇善戰英勇無畏，奈何有勇無謀呐！
    “墨司燁。”墨胤肅穆開口。
    墨司燁跪直身子，正色應道“臣在。”
    墨胤遂了鳳琳琅的意“即日起，墨指揮使停職半個月，罰俸半年。”
    墨指揮使欣然接受懲罰，叩頭謝恩。
    墨胤端茶，大太監德公公客氣送客。
    墨王爺瞧他哥氣得腦瓜疼，特意落後一步，狀似無意地提了一句“皇兄，我記得燁哥兒方才是左腳先踏進的中和殿。”
    “？”墨胤有點兒沒聽懂。
    墨王爺晃了晃扇子，細長的鳳眸清澈如水，倒是頗有種仙風道骨，高深莫測的味兒“黃曆上寫著，今日皇兄不宜左，不利右。”
    墨胤起身，用力拍了拍墨王爺的肩膀，誇了一句“阿遇從小有大智慧！”
    午時剛過，馬車剛到墨王府門口，眾人腳還沒踏進門檻，德公公上門了。
    德公公打眼一看，樂了。
    這群不省心的混賬宗室貴子都在墨王府呢，省了他一家家跑過去的功夫了。
    “墨世子聽令。”
    墨司淵心下疑慮，麵上恭謹“臣在。”
    德公公壓著嘴角的笑意，麵色嚴肅“傳聖上口諭，墨世子今早上朝右腳先進金鑾殿，與百官步伐相左，罰墨世子每日早朝前於東華門看門子三日。”
    墨司淵“……德公公，可否透露一下，聖上因何罰我？”
    德公公“世子，雜家奉命行事，不敢妄測天家心意。不過聖上讓我問墨世子一句，您腹痛好些了沒。”
    墨司淵懂了。
    他昨天“肚子疼”，他皇伯父記著呢。
    鳳宸腳下一轉，悄悄往旁邊躲開。
    德公公喊住他“鳳世子聽令。”
    鳳世子左腳先踏入金鑾殿，沒有主見，隨波逐流，罰去東華門看門子三日。
    墨指揮使喝茶時隻用右手端茶杯，殿前失儀，罰去東華門看門子三日。
    鳳郡主遞呈的折子上有幾處錯別字，罰去東華門看門子三日。
    不患寡而患不均，
    鳳宸問“王宴他們用不用罰？”
    德公公給他吃定心丸“雜家正準備上王大人家傳諭。”
    滿意地送走德公公，鳳宸脫下披風交給墨王府的管事婆子，徑直往落雪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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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鳳琳琅見他熟門熟路，跟在自己家裏一樣，隨口問道“你近來和墨司淵冰釋前嫌狼狽為奸了？”
    “怎麽能說狼狽為奸？”鳳宸扇子柄敲到她腦門上，“讓你從小隻會動手不會動腦，我和墨世子誌趣相投，交情好著呢。”
    “鳳世子說笑了，咱倆不熟，談不上交情。”墨司淵直接否認。
    鳳宸不在意地晃著扇子“不熟就不熟吧，省的以後你墨王府有求於我，我還得考慮要不要幫忙。”
    墨司淵頓住腳步，轉身客氣地朝鳳琳琅拱了拱手“多謝郡主。”
    他謝的是，鳳琳琅的折子上隻提了風雲會在南城發展勢頭強勁，任何可能會讓聖上聯想到嶽雲起的信息隻字未提。
    鳳琳琅受了他的禮，傲嬌地揚起下巴“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墨世子，我幫了你這麽大一個忙，你今年多給我征南軍撥點軍餉糧草。”
    墨司淵爽快應承“征南軍忠君愛國，英勇善戰，自是該撥發充裕的軍餉糧草。”
    墨司燁想說什麽，看了看鳳琳琅，話到嘴邊又咽下。
    算了，雖然鳳琳琅是被薑雋承逼迫著瞞下關於嶽雲起的消息，
    但她真的說到做到，還聰明地轉移重心，竭力表達他們鳳王府的忠心和苦衷，
    風雲會，暫時安全。
    過程不重要，結局是對的就好。
    至於包庇叛軍餘孽的欺君大罪，墨王府的世子都入局了，天真塌了他先頂著。
    再不濟，他們還有墨司曜這張底牌……
    這麽多人都在用盡全力地護你周全，
    阿璃，你不必擔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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