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翠菊端著最後一盤炒白菜進了屋。
    “都吃吧。”
    徐飛雲早已拿起筷子，一邊夾菜一邊打趣：“娘的手藝又好了，聞著就香。”
    趙翠菊笑罵道：“就你嘴甜，少拍馬屁。”
    徐薇坐在一旁，夾了一筷子白菜。
    剛放進碗裏，趙翠菊又從盤子裏挑了幾片肥厚的肉放到她碗裏，嘴裏念叨著：“多吃點肉，得補補。”
    “娘，我已經夠多了……”徐薇抬頭說道。
    “你多吃點才有力氣學啊！”
    趙翠菊擺擺手，示意她別推辭。
    徐薇隻得點頭應下，低頭咬了一口，心裏一陣暖意湧上來。
    飯吃到一半，徐國強忽然歎了口氣，把碗放下。
    他抬手拍了拍膝蓋：“今天去地裏翻地，又聽那些人嚼舌根，說什麽咱家的地分得不公平。”
    徐薇聞言愣了一下，抬頭問：“不公平？地不是早就分好了嗎？”
    “就是嘛，”
    徐飛雲也插話進來，嘴裏含著一口飯，含含糊糊地說：“去年分好的，今年收成一好，眼紅的人就多了，說白了，還不是看咱家的地多出了幾簍子玉米就開始酸酸的。”
    “唉。”
    徐國強皺眉：“那是咱們一家老小從早幹到晚掙來的！地是一樣的地，人不一樣能怎麽辦？可他們就是愛說三道四。”
    徐飛海夾了一筷子豆腐，淡定地說道：“爹，別理他們，咱自己種好自己的地，過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管那些閑話做什麽？”
    “就是，爹，我看他們就是嫉妒咱們的地肥，今年出得多。”
    徐國強搖了搖頭，神情有些凝重：“問題是，這種日子什麽時候才是個頭啊！隻要咱們還在村裏種地，就得看這些人的眼色。唉，隻有想辦法改變現狀，才能少受這些閑氣。”
    徐薇聽著，若有所思地看著父親的臉。
    “改變現狀”，這四個字在她腦中回蕩。
    或許隻有通過自己的努力考上大學，才能為這個家帶來真正的改變。
    趙翠菊看女兒吃得少，趕緊又夾了幾塊肥瘦相間的肉放到她碗裏。
    “薇薇多吃點，別光喝湯，不然哪有力氣讀書啊。”
    “娘，我知道了。”
    次日清晨，徐薇跟著父親和二哥一起下地。
    天剛亮，徐薇跟在父親身後，一邊聽他絮絮叨叨地講著種地的竅門。
    走著走著她發現前方不遠處有個熟悉的身影。
    待走近一看，竟然是顧曦宸。
    他似乎是專門在等他們。
    手上還提著一個工具。
    “徐叔，我來幫忙。”
    顧曦宸先開了口。
    徐國強見到顧曦宸，臉上顯出幾分意外，連連擺手婉拒：“小夥子，你是城裏來的知青，下地活咱自家人做就行了，不用你操心。”
    顧曦宸卻不以為意：“徐叔，咱們是一村的，有活兒幫一把是應該的，我平時也下地幹活，手上有力氣，這不算啥。”
    徐國強推辭不過，隻好點頭同意：“行吧，那就一起幹，辛苦你了。”
    徐薇走在後頭，目光在顧曦宸身上停了幾秒。
    她沒想到顧曦宸會這麽主動。
    還是說另有目的？
    她微微皺了皺眉，搖搖頭，覺得自己多想了。
    到了地裏，太陽漸漸升高，日頭變得越發熾烈。
    大家脫掉外套，卷起袖子，埋頭幹活。
    父親和二哥拿起鋤頭翻地。徐薇則跟在後頭，幫著撿拾秸稈和雜草。
    顧曦宸也不含糊，他卷起褲腳和袖子，直接上手幹了起來。
    不一會兒就翻了一大塊地。
    父親見狀，抬手抹了把額頭上的汗，咧開嘴笑著說道：“這小夥子是真賣力，幹活還真像模像樣，不愧是知青，覺悟高得很！”
    二哥一邊鋤地一邊附和：“就是，你真厲害，翻地比我還快呢。”
    顧曦宸聽了笑著擺手：“沒什麽。”
    徐薇在一旁聽著，隻是尷尬地笑了笑。
    她低頭繼續幹自己的活，心裏卻有些複雜。
    顧曦宸這樣是真的熱心腸想幫忙，還是……
    中午的太陽越發毒辣，幾人幹得滿頭大汗。
    終於到了休息時間。
    父親招呼大家坐到地頭的樹蔭下，拿出從家裏帶的幹糧。
    幾人圍坐在一處，拿出饅頭、鹹菜和涼開水吃了起來。
    顧曦宸從自己的袋子裏掏出一個小布包，裏麵裝著紅薯幹。
    他掰了一塊遞給徐薇：“給你，嚐嚐這個。”
    徐薇怔了一下，沒想到他還帶了這個。
    她接過來，抿著嘴笑了一下：“謝謝。”
    父親和二哥啃著饅頭，瞟了一眼，嘴上沒說什麽，但彼此交換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二哥嘴角一揚，差點沒笑出聲，趕緊低頭喝了一口水掩飾。
    徐薇低頭咬了一小口，甘甜在口中化開。
    她的臉頰微微發熱。
    顧曦宸沒有多說什麽，淡然地靠著樹幹。
    “這紅薯幹看著就好吃啊。”
    二哥假裝沒看見，邊啃著自己的饅頭邊調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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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親咳了一聲：“你別貧了，快吃你的饅頭，下午還得幹活呢。”
    幾人笑笑繼續低頭吃飯。
    下午的陽光依然毒辣。
    徐薇的父親和大哥臨時有事先回了一趟家。
    徐飛雲隨手將鋤頭掛在肩上，笑著對顧曦宸說道：“咱倆分開幹吧，我去那頭兒翻地，你就在這邊，這樣速度快點，早點弄完早點回去。”
    顧曦宸點點頭，也沒多說話，默默地彎腰繼續幹活。
    徐薇站在地頭，低頭拔著雜草。
    她餘光瞥見顧曦宸幾次直起腰來都按了按後背。
    他是不舒服嗎？
    她抬腳走到顧曦宸身邊，伸手遞過自己的水壺：“歇會兒，喝點水吧。”
    顧曦宸直起身，微微愣了一下。
    他接過水壺，咕咚咕咚地喝了幾口。
    額頭上的汗順著鬢角滑落。
    他伸手擦了擦，說了句：“謝謝。”
    陽光下，他的側臉棱角清晰，皮膚曬得微微發紅。
    徐薇一時有些發怔，手還在習慣性地握著水壺帶子。
    緊接著，她忽然意識到自己的失態，連忙移開目光，佯裝看向遠處。
    顧曦宸把水壺還給她。
    徐薇注意到他的動作，低聲問：“是不是腰疼了？”
    “還好，彎得有點久了，沒事。”
    徐薇皺了皺眉，猶豫了一下開口道：“你歇會兒吧，我會點手法，幫你揉揉緩解一點。”
    顧曦宸目光在她臉上停了一瞬，微微點頭：“好吧，麻煩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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