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程筱一同個宿舍的女生叫安心，是經濟學院的，看到程筱一使喚著一群弟弟幹活，而這群弟弟還心甘情願地幫她幹活時也忍不住羨慕了。
    “同學，你家弟弟怎麽這麽乖？”安心想起家裏的熊弟弟，十指不沾陽春水，忍不住嫌棄。
    程筱一看向安心，在進宿舍前，關於舍友是誰的背調早早呈上她爸的案頭。
    程筱一笑了笑，“不好意思，打擾你了，晚上要不要一起去吃飯？”
    “不了！”她擺擺手，“我隻是來收拾一下宿舍，待會就回家。”
    程筱一點頭表示理解，背調的資料裏她的宿友父母都是華清大學的教授，家庭住址就是學校北區的教師公寓。
    至於為什麽家裏那麽近還要申請住宿，這不是她需要了解的範圍。
    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以後有進一步相處，她想說了，自然就知道了。
    “那回頭我們有機會再一起吃飯。”
    安心朝程筱一比了個OK的手勢，然後拿起自己的背包，“那我先回去了！”
    程昱一將床鋪平整，又把被子疊成豆腐塊。
    而夏程拿著程筱一分類裝好的衣服，問，“小姨，衣服要掛出來嗎？”
    程筱一抬眼，“不用，你直接放櫃子裏就好。”
    傅昭則把她的書一一擺整齊，隻是拿到一麵圓鏡時有些遲疑，“姐，這鏡子要放哪？”
    “貼個掛鉤，我要梳妝用。”
    “好咧！”說完就找出程筱一準備好的掛鉤，比量著姐姐的身高，然後貼在書櫃上，“姐，貼在這裏，你坐椅子上剛好可以梳頭發。”
    說完把鏡子掛上去確認自己有沒有出錯，然後又把鏡子取下來，“姐，明天你再掛鏡子，讓貼鉤的粘性跟櫃子更貼合些。”
    三個男孩的生活能力都很強，這離不開每年暑假被丟去長隴訓練的緣故，除了他們仨，一直在長隴的溫陶比他們更獨立些，年僅10歲，但動手能力極強。
    可以說他們幾家大人養孩子不是傳統的養法，看似散養，實際上卻讓他們全方麵都得到了鍛煉。
    換程瑾瑜的話來講，“家務活不會耽誤學習，生活能力都不能自理的人，別指望他的學習能力有多強。”
    這話在他們這幾家的孩子裏得到了印證。
    而程筱一是大姐姐，更成了所有弟弟的榜樣，大多數時間，家裏大人都比較忙，程筱一則擔起了輔導弟弟們學習的重任。
    有時她總會想起自己幼時的時光，她那什麽都懂的小舅，在晨光下陪她鍛煉，在暮色裏輔導她功課，那樣的時光變得愈來愈遠，那個她很崇拜的小舅也愈來愈遠……
    他……
    什麽時候才能回來呢？
    ……
    “筱一，這公共基礎課你要選修哪一門？”安心抱著電腦，“我想報物理專業的課。”
    “物理專業？”程筱一坐到她身旁，看著學校係統的報課表，“我怎麽沒收到通知？”
    華清大學的公共基礎課除了物理還有數學，可以二選一，以此來增加學分。
    “內部消息。”安心神秘一笑，“今晚剛開放，我們現在報，可以避免網絡塞車，最重要的是物理專業的課很難報，先報先上。”
    “這麽熱門？”程筱一有些意外，“是哪個教授上的？”
    “還沒公開，聽說是一名大佬，如果公開身份，隻怕沒我們選修的份。”
    “這麽神秘？”程筱一笑，她是學曆史的，對學數學或物理沒什麽特別的偏好。
    “那我也跟你一樣選物理吧，到時我們可以一起去上課。”
    說著就打開自己的電腦登上學校的係統，按安心提醒的步驟打開報課頁麵，在“物理”那一項點了?，然後提交。
    至於是誰授課，她並沒有過分在意。
    ……
    “江教授，校長知道您科研工作比較忙，讓你先兼任大一的公共物理課。一星期兩節，如果您走不開，可以由助教替上。”大一輔導員劉善存拿著公共物理課的學生名單遞給他。
    按報名順序打印出來。
    名單上第一個學生叫安心，第二個名字是程筱一。
    看到名字，江可為拒絕的話還沒出口便吞了回去。
    他淩晨才回到京都，風塵仆仆，還未通知家裏人，沒想到倒先看到小外甥女的名字了。
    他接過名單，看著上麵的個人信息，大一曆史係，後麵是他爛熟於心的手機號。
    “嗯，那就先這樣吧！”
    ……
    次日，江可為特地戴上程筱一上初一時給他買的領帶，深藍色的領帶因為使用者長期佩戴而有些泛白，與嶄新的白襯衫對比，有些格格不入。
    他站在教室門口，隔著半開的門玻璃，目光一眼就鎖定了坐在第三排中間的程筱一。
    她紮著簡單的馬尾，低頭翻著筆記本，晨光斜斜地落在她發梢，像極了記憶裏某個未完成的畫麵。
    他抬手理了理那條泛白的領帶，喉結滾動了一下，推開了教室的門。
    粉筆在黑板上劃出清脆的聲響，程筱一聽到腳步聲下意識抬頭，握著筆的手瞬間收緊。
    江可為轉身的瞬間，深藍色領帶映入眼簾，那抹熟悉的顏色讓她呼吸一滯。
    三年未見，他的眼角多了幾道細紋，目光卻依舊銳利，隻是當視線掃過她時，似乎在某處稍稍停頓了半秒。
    “我是你們這學期的物理課老師，江可為。”他的聲音沉穩如常，卻讓程筱一想起小時很多個夜晚，他在電話裏給她講題時的聲線。
    花名冊翻頁的聲音響起，“程筱一。”
    他念出她名字時，尾音比其他人拖得略長。
    “到！”程筱一猛地起身，椅子在地麵拖出刺耳的聲響。
    坐在一旁的安心詫異地抬頭，她沒見過程筱一這樣的失態。
    而講台上的江可為已經低頭繼續點名，指節無意識地叩了叩桌麵。
    整堂課程筱一都有些魂不守舍，江可為講解的公式在她耳邊成了模糊的背景音。
    直到他突然走到她身邊，白大褂的下擺掃過她的課桌：“程同學，來推導一下這個公式。”
    粉筆塞進掌心的溫度帶著他獨有的氣息，程筱一盯著黑板上的題目，心跳快得幾乎要衝出胸腔。
    餘光裏，江可為就站在半步之外，領帶的褶皺隨著呼吸輕輕起伏。
    她寫下第一個符號時，聽見他低聲說：“別緊張。”
    這句話像根羽毛，輕輕撩撥著她的心弦。
    公式寫到一半，她的筆尖突然打滑，墨跡在黑板上暈開。
    江可為伸手接過粉筆，手臂擦過她肩膀：“這裏應該用洛倫茲變換。”
    他的聲音很近，帶著淡淡的薄荷味，程筱一後退時不小心撞到講台，引得教室裏傳來細碎的笑聲。
    下課後，江可為收拾教案的動作比平時慢了許多。
    安心還有其他課先走了，程筱一則磨磨蹭蹭地整理書包，等教室裏隻剩他們兩人時，她終於開口：“小舅……”
    她眼眶微紅，“你什麽時候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