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86章 治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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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是去碰觸任何地方,而是探入自己大氅內襯一個極其隱蔽的口袋。動作精準、穩定,帶著一種戰場上取放致命暗器般的利落。當她抽出手時,掌心托著一個巴掌大小的扁圓烏木盒。盒子表麵光滑如鏡,沒有任何紋飾,隻有一種沉甸甸的、內斂的烏光。
    她將烏木盒放在粗糙的木案上,發出一聲輕微的“嗒”響。盒蓋無聲地滑開。
    盒內,沒有藥丸,沒有藥粉。隻有一排排細如牛毛、長短不一的銀針!針尖在帳內昏暗中閃爍著幽冷的寒光,如同蟄伏的毒蛇之牙!針旁,還有幾片薄如蟬翼、邊緣鋒利的柳葉小刀,以及幾團撚得極細的、顏色各異的藥線。
    一套冰冷、精密、散發著死亡與生機交織氣息的針具!
    耶律齊的目光死死釘在那排寒光閃閃的銀針上,瞳孔驟然收縮!一股寒意從尾椎骨瞬間竄遍全身!他下意識地後退了半步,喉頭滾動,巨大的恐懼本能地攫住了他!
    “脫衣。躺下。”季如歌的聲音響起,沒有任何情緒,如同在命令士兵整理裝備。她已拿起一枚最長的銀針,冰冷的指尖撚著針尾,那動作嫻熟得令人心悸。
    沒有選擇。退路已斷。耶律齊猛地閉上眼睛,牙關緊咬,腮幫肌肉繃出淩厲的線條!他不再猶豫,帶著一種近乎悲壯的決絕,猛地解開玄黑貂裘的係帶!
    厚重的貂裘滑落在地,露出裏麵厚實的皮襖。他動作不停,繼續解開皮襖的盤扣,一層層剝開,直至露出精壯的上身。
    古銅色的皮膚在昏暗中泛著油光,肌肉虯結,布滿了大大小小的陳舊傷疤,如同勳章,也如同詛咒。他不再看季如歌,也不看那寒光閃閃的銀針,如同慷慨赴死的勇士,徑直走到帳中鋪著厚厚毛氈的空地上,仰麵躺下!胸膛劇烈起伏,如同被拋上岸的魚。
    季如歌走到他身側,單膝蹲下。灰狼皮大氅的陰影籠罩下來。她沒有看耶律齊緊閉的雙眼和繃緊的臉,目光如同最精準的尺,落在他腰腹之下幾處特定的穴位上。覆著鐵甲的指尖,帶著冰寒的觸感,精準地按了上去,尋找著經絡的搏動。
    耶律齊的身體瞬間繃緊如鐵石!牙關咬得咯咯作響,額頭青筋暴起!
    季如歌撚著銀針的手指穩如磐石。她看準一處穴位,沒有任何猶豫,手腕一沉!那枚細長冰冷的銀針,帶著一道微不可察的寒光,如同毒蛇吐信,瞬間刺破皮膚,沒入耶律齊腰腹深處!
    “呃——!”一聲壓抑到極致的、如同野獸負傷的悶哼從耶律齊緊咬的牙關中迸出!他整個身體猛地向上弓起,又重重砸回毛氈!冷汗瞬間浸透了他的鬢角!
    季如歌麵無表情,眼神專注得可怕。手指如同穿花蝴蝶,一枚又一枚細長的銀針,帶著幽冷的寒芒,精準而迅疾地刺入耶律齊腰腹、腿根等要害穴位!
    動作快得隻留下道道殘影!冰冷的針尖刺入血肉,帶來的是深入骨髓的酸、麻、脹、痛!耶律齊的身體如同被釘在砧板上的活魚,不受控製地劇烈顫抖、痙攣!粗重的喘息和壓抑的悶哼在死寂的帳篷裏回蕩,如同瀕死的哀鳴!
    大寶和二寶嚇得小臉慘白,死死捂住自己的嘴巴,眼淚在眼眶裏打轉。寧婉兒抱著小寶,指甲深深掐進掌心,淚水無聲地滑落。小寶似乎也感受到那巨大的痛苦和壓抑,小嘴一癟,終於“哇”的一聲大哭起來!
    孩子的哭聲尖銳地刺破了帳·篷內凝重的死寂!如同投入油鍋的水滴!
    就在這哭聲炸響的瞬間!季如歌刺下最後一針的手,幾不可察地頓了一下!那細微的停頓,快得如同錯覺。她冰封的眼底深處,仿佛有一粒極微小的塵埃被驚擾,瞬間又歸於深潭般的沉靜。
    她沒有看哭鬧的小寶,也沒有看淚流滿麵的寧婉兒。她的目光依舊牢牢鎖定在耶律齊腰腹間那微微顫動的針尾上,以及他因劇痛而扭曲、布滿冷汗的臉上。
    所有的針,都已落下。
    耶律齊如同從水裏撈出來一般,渾身被冷汗浸透,躺在毛氈上劇烈地喘息,每一次吸氣都帶著痛苦的嘶聲。他緊閉的雙眼下,眼珠在瘋狂轉動。
    季如歌緩緩站起身。她沒有立刻拔針,隻是垂眸,靜靜地看著毛氈上如同經曆了一場酷刑的草原可汗。
    灰狼皮大氅的陰影下,她的臉依舊冰封一片,隻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倒映著爐火最後一點暗紅的餘燼,和耶律齊痛苦掙紮的身影。
    帳外,風雪的呼號似乎永無止境。堡壘巨大的輪廓在混沌的夜色中若隱若現,像一頭蟄伏的巨獸。
    最後一枚顫動的銀針被拔出。冰冷的針尖帶出一滴暗紅的血珠,落在厚實的毛氈上,洇開一點微不足道的濕痕。
    耶律齊緊繃如鐵石的身軀驟然鬆弛,如同被抽去所有筋骨,重重砸回氈墊,隻剩下胸膛劇烈的、帶著水音的起伏。
    冷汗浸透了他的須發和身下的毛氈,在昏暗的帳內散發著濃重的汗腥與一種劫後餘生的虛脫氣息。他緊閉著眼,牙關鬆開,發出拉風箱般粗重的喘息,每一次吸氣都帶著撕裂般的痛楚。
    季如歌將帶血的銀針丟回烏木盒,發出清脆的碰撞聲。她麵無表情地撚起一塊幹淨的布巾,擦拭著指尖沾染的微末血跡,動作機械而冰冷。
    灰狼皮大氅的陰影下,她的臉如同凍住的山岩,隻有那雙深不見底的眼眸,倒映著爐火最後一點暗紅的餘燼,和氈墊上那具如同被暴風蹂躪過的軀體。
    死寂。唯有耶律齊粗重的喘息和帳外永無止境的風雪呼號交織。
    時間粘稠地流淌。寧婉兒抱著早已哭累睡去的雪兒,臉色蒼白如紙,指甲深深掐進掌心,留下幾道月牙形的血痕。大寶和二寶蜷縮在母親腿邊,小臉埋在皮襖裏,身體還在微微發抖。
    他們緊緊握拳,緊張的看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