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市長在雪山遐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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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察車隊分成了兩撥,一撥由縣委書記胡小天帶領,視察隊不到雪山,引流工程隧洞出口,所以視察隊下山,去西河縣政府招待所開調研會。
而水利廳副廳長樊原土,水利廳隧洞專家,水利工程設計專家、水利地質構造專家,提議要到引流工程隧洞現場。
金城市市長祁連雪也不好拒絕,車隊迤邐向雪山方向出發。
管理處長南方在每一個視察車輛旁,都會給司機叮囑一句話:“草原路況複雜,不能隨意變道,不能隨意超車”。
一輛黑色的警車閃著警笛開路,後麵跟著十多輛越野車穿行在草原上。
草原上犛牛,羊群在吃草,警車的警笛聲讓吃草的牛羊受到驚嚇。
突然一頭碩大的野犛牛從犛牛群中竄出,虎視眈眈衝向了警車,
南山處長看到,野犛牛追趕警車,說了聲:“無知”。
原野犛牛在當地稱王當霸,戰鬥力極為強悍,足以頂翻一輛汽車,發情的野犛牛暴躁,有極強的攻擊力,野犛牛爭雄,從來不擇手段,攻擊是不確定,不但是同犛牛,行駛的車輛被當做挑釁,同樣不顧一切攻擊車輛。
劉世玉駕駛著越野車趕緊衝過去,看到野犛牛,突然就加快了速度,他閉上車門,越野車行駛在空曠的草原上。
夏潤雨看到野犛牛,一股從沒有過的恐懼滲透全身,她用手抱住了頭。
速度加快一點,南山處長側頭望著憤怒的野犛牛。
狂野的草原上野犛牛的主宰,挑釁野犛牛,和煦的陽光伴隨著草原的塵土。
野犛牛就和你作戰,警車無意對野犛牛的挑釁,野犛牛並不認識市長祁連雪,但車隊侵犯了野犛牛的領地。
野犛牛尤其看到行駛的汽車,被當做挑戰對手,野犛牛會不顧一切的發起挑釁,速度之快,人是逃不過的,草原上遊客盡量躲避野犛牛。
金城市市長祁連雪也看到了,野犛牛追逐警車,他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野犛牛不因為你是市長,權力大就停止攻擊。
說實在的,市長祁連雪也是第一次到草原來,家鄉的幹涸,家鄉的荒涼。
不由得讓他感慨,市長祁連雪望著冷龍嶺雪山白雪皚皚,是那麽的近,又是那麽的遠。
“引流工程立項,不容易啊,樊處長。”金城市市長祁連雪恍然感悟,他說錯了一句話,突然又改口:“樊廳長”。
市長祁連雪把“副”字去了,從處長改廳長,他知道,在官場上,稱呼最重要。
市長祁連雪之所以要營造這麽大的氛圍,冷龍嶺開挖隧洞,對金城市意義重大。
不但金城市重視,也要給高原省傳遞一個信息,跨省調水已是鐵板釘釘,無法撼動。
市長祁連雪之所以急不可耐跨省調水,有他的苦衷,現在氣候變暖,冷龍嶺雪山的七一、八一冰川已融化,高原省也缺水。
人家也要大力發展高原蔬菜基地,幾十萬畝耕地缺水,跨省調水,人家以種種理由推諉。
調水的變數也未可知,實幹家不需要精確調研的——是大家誤解了市長祁連雪,認為他急功近利,為了自己的政績工程。
“你們在冷龍嶺雪山開挖隧洞,隧洞碎渣怎麽處理?渠洞開挖的土石方?還有在草原修路,這麽美麗的草原,你們的環評報告遞上去了嗎?”
“何縣長,這些措施做了嗎?”市長祁連雪惱怒的問縣長何惠明。
市長祁連雪知道,人與人的差距並不大,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
作為戈壁大學漢語言文學的高材生,僅僅知道“萬般皆下品,唯有讀書高”,這一點是遠遠不夠的。
一個人必須要有威嚴感,西河縣昔日秦皇漢武的霸氣已然消散,濃縮著猥瑣的奴才文化,不問是非,隻為權利。
官場在權力的膝蓋之下匍匐著,頂禮膜拜,才把市長祁連雪推向神秘,他利用這個神秘,何樂而不為呢。
然而,他也知道,這是在奉承他、巴結、討好他,他們也在等待這一機會。
官威必須有的,這樣上級會器重你,同事會配合你,不會落井下石,下屬會服從你。
這是官場傳統的智慧,各行各業,都存在。
一個人應該做點什麽,權威是一點一點樹立的,隻有在金城市隧洞引流工程得到驗證,這是西部一項大開發的重點工程,考驗他綜合治理能力,他是市長。
縣長何惠明趕緊說“環評工程,已經報上去了?”
水利局長董旭補充說“我們在原有路的基礎上,修一條兩米寬的砂石路,這樣便於牧民生活。”
“你的人介紹引流隧洞)呢?”
縣長何惠明對局長董旭的安排很不滿。
市長祁連雪感到肩上的擔子也越來越重,以前的隧洞工程匯報中,他也體會到引流隧洞的複雜和艱難,但是他此時不能表露出來。
“這是一項大型工程,工作要做實,做細,做紮實。”市長祁連雪說了短短的六個字,顯然他在委婉的批評縣長何惠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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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車。”劉世雨把車停在河口森林保護站,一個紅石口的地方。
“處長,不走了。”
李黎平接上了話茬說“你以為可可湖,水木雪蓮隧洞,領導說上去就上去,那是吃大煮牛骨頭,能到這兒就不錯了。”
“領導,高山缺氧,肺水腫,這個責任誰承擔?”
雪山不一定每個人都能上去,劉世雨忽略了這一點。
水利廳副廳長樊原土,水利廳隧洞專家,水利工程設計專家、水利地質構造專家,市長祁連雪下了車,後麵跟著西河縣縣長何惠明,市水利局長,還有各部門主管領導。
縣水利局長董旭悄悄地快步走到劉世雨,前麵領頭的越野車麵前。
厲聲質問引流管理處長南山:“你們人呢?”
“夏處長坐在那輛奔馳商務車上,專家隨時詢問,你們要回答好,卻在這裏藏起來。”
“商務奔馳車上不是人多嗎?職務不夠,沒資格做。”夏潤雨辯解了一句就不再說話了,她知道官大一級壓死人,下屬對上級絕對服從。
其實夏潤雨不喜歡坐商務奔馳車,那兒是接近領導的機會,也是表現自己的舞台。
但是她還是不願意去坐,坐在奔馳商務車沒有安全感。
還是坐在劉世雨這輛車舒適,最重要的是心裏有安全感。
所以她不自覺的坐上了越野車,雖然這輛車有點破舊,但是坐在裏麵,她內心有一種愉悅感。
“人多就是理由,不會給你協調嗎?”局長董旭氣呼呼的又走到了調研隊伍裏。
市長祁連雪用手指指,冷龍嶺雪山最高峰崗卡雪峰,對水利廳副廳長樊原土說:“樊廳長,在崗卡雪峰左側三公裏處,有個地方叫可可湖,往前有個斷崖,斷崖處標定引流隧洞,地圖上叫·····”
“我們暫時定名為“水木雪蓮隧洞”,海拔標高3436米。”在一旁的夏潤雨副處長,接過市長祁連雪的話茬。
強烈的冰雪刺激,讓他眼睛睜不開,樊原土用手蓋在眼睛上麵。
局長董旭拿過望遠鏡,趕緊走到樊原土麵前,畢恭畢敬的說;‘樊廳長,到冷龍嶺雪山還有十五公裏’。
作為水利專家他也知道,山上一公裏,山下十公裏。
董旭局長說的十五公裏,僅僅是直線距離,在平地越野車行駛也就是十分鍾,可是在山上不那麽容易,樊廳長也就不強人所難,他拿起望遠鏡。
縣長何惠明把另一個望遠鏡遞給市長祁連雪,兩個人用望遠鏡觀察冷龍嶺雪山。
市長祁連雪儼然就是決勝千裏的將軍,他舉起了望遠鏡。
引流工程已規劃了十五年,老嶽父曾經的市委書記徐民意夙願沒有完成。
論公事,隧洞工程是金城市一件大事,今天要他來完成,人生能有幾回搏,人過留名,雁過留聲。
為金城市辦一件大事,機遇交給了祁連雪,他要抓住機遇。
論私事,他也是報答老市委書記徐民意的知遇之恩。
此時祁連雪無言的感情湧上心頭,市長祁連雪看到的,不是冷龍嶺雪山水木雪蓮隧洞。
而是想起自己的十八歲,他在學校吃不飽肚子,每頓隻喝一碗白菜湯,吃兩個饃饃。
到今天草原上,吃大煮犛牛骨頭也不香了,十八歲繁重的學習,兩個饅頭還是叔叔接濟的麵粉。
祁連雪故意在視察隊專家麵前,慢悠悠觀察,給人以一種神秘感。
親人也就是那麽一回事,每年暑假,兩個哥哥已分家。
割麥子一點也不給他幫忙,祁連雪和母親收割小麥,那種滋味,那種辛苦,隻有自己知道。
為了緩解生活的壓力,媽媽還是希望多種幾畝地,可缺水啊。
市長祁連雪又想起他拿起鐮刀,剛開始還跟著媽媽佝僂的身體。
與其說割小麥是個體力活,還不如說是個技術活,不一會兒就掉在媽媽後麵,看著媽媽用大襟袖子擦臉上的汗珠,舍不得休息。
祁連雪就心如刀割,他想加快割麥子的速度,不曾想割破了手指,血茵茵的灑在金黃色的麥田上。
沒有人給他們做飯,餓了啃一口幹饃饃,喝一碗涼水。
早晨五點起床,下午九點黑夜才回到家,一絲倦意縈繞在心中,趴在炕頭上睡著了。
淩晨五點,還是媽媽叫醒睡著香甜的祁連雪。
他又爬起來,收割小麥,唯恐慢在鄰居後麵,他在村民眼裏就是懶漢。
再說小麥粒也禁不住一場風,麥粒灑在田野裏,那心疼,隻有種過地的人才能領會,春種一粒粟,秋收萬顆子。
小麥粒不會自己爬到糧倉裏,而是有一萬株,汗水灑在田野裏。
那種苦,隻有自己知道,連他唯一的親人兩個哥哥都不幫助他,他還能指望鄰居嗎?
還是他的小叔,拿起了鐮刀,站在他的後麵······
每一個被寄予厚望的草根書生,當他功成名就之時,就注定在欠債與還債中度過一生。
哥哥不幫助祁連雪,不等於叔叔不幫助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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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叔,我看到了養育我們生命的冷龍嶺雪山。
“我們····”
祁連雪忘情的輕輕的叫了一聲,他為自己的失態而有點羞愧,祁連雪放下了望遠鏡,水利局長董旭跑過去,還以為祁連雪有什麽叮囑。
“祁市長,您有什麽吩咐。”
“沒什麽。”在眾人擁簇下,祁連雪又舉起望遠鏡。
冷龍嶺雪山藍天下突然飄來一層雲彩,雪山上雲彩變幻不定,忽而變成了一個少女形體。
“那不是初戀情人郭燕燕嗎?”祁連雪呼吸急促了,原來戀人郭燕燕在冷龍嶺雪山。
“你寂寞嗎?郭燕燕你不要怪我。”
這隻是市長祁連雪的一個臆想妄斷,他大學畢業了,像他這樣的大學高材生,政府、市委、搶著要。
可是他沒有關係,隻好分配到金城化工廠,還好蒼天有眼,祁連雪練就了一筆好字,又有妙筆生花寫的好文章。
他又慚愧了,那是什麽好文章?都是些阿諛奉承之做,真正的知遇之恩,老嶽父已經退休好多年了,一切都靠自己打拚了。
祁連雪再仔細,用望遠鏡一瞧冷龍嶺雪山,雪山雲彩突然消失了。
冷龍嶺雪山頂上是藍天,那是蒼天。
蒼天在上,厚土為證,我祁連雪沒有做過虧心事。
蒼天,我祁連雪看你來了,我多想爬在冷龍嶺雪山上,觸摸一下蒼天,蒼天還是公平的。
可祁連雪走不到冷龍嶺雪山主峰上,他隻能紅石口草原,遠遠的望著冷龍嶺雪山。
此時市長祁連雪內心裏,感到有點羞愧,作為一個人太渺小,太無奈了。
他就這麽點權利,權利可以一呼百應,我就站在這裏,觸摸蒼天。
冷龍嶺雪山是聖潔,寬容的嗎?
突然祁連雪又想到初戀女孩郭燕燕,他又不寒而栗,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
郭燕燕聖潔的躺在宿舍的床上……
祁連雪幹涸的饑渴,需要滋潤……
一汩汩紅色的泉水,從聖潔的馬蓮泉湧出。
祁連雪下意識調整了望遠鏡的角度,在雪山到處都是泉湧。
每一處泉,泉水粼粼的流啊流,山丹花紅紅的一串串。
祁連雪有點顫栗,養育與滋養金城人民的泉水原來是這樣。
郭燕燕你在哪裏?“伯老東去燕西飛,未登程先問歸期”《西廂記》的名句,千古流傳,也僅僅是個故事而已。
美好的姻緣說別離,可惜故事的原型卻是一場悲情。
農村的孩子就在欠情與還情之間遊離,張君瑞進京趕考就把這件事情忘了,還不是入贅高官,也不是給薛濤姐姐寫“不結同心人,空結同心草”。
我祁連雪也僅僅談過一回戀愛,隻是可憐了苦苦相思的郭燕燕,祁連雪縈繞在腦海的情節隨著冷龍嶺雪山雲霧飄散了,冷龍嶺雪山天湛藍湛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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