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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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命運的饋贈早已暗中標好了價格。
    祁元祚救下薑良,是圖她身上的係統,此為利益置換。
    祁元祚為薑良改名,在大皇子眼皮子底下暗度陳倉保她無憂,是為了日後有一日大皇子反叛,讓兩人形成對壘。
    祁元祚教薑良識文斷字,是為了讓她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讓她明白此世不與後世同,老實待著少惹事。
    一切種種逃不過“利”之一字。
    外麵啪啪的巴掌聲和薑良忍不住的慘叫使祁元祚陷入思索。
    得到某些利益就要承擔某些風險。
    他得到了大皇子的維護,就要時刻小心暴露,做好他眼中的乖弟弟好太子。
    他需要伯勞的力量,於是要警惕蜘蛛的陷阱,給棒子給棗時刻斟酌。
    對薑良亦然。
    他想要薑良這把拙刀,就得辛勤打磨,還得憂心未來有一日被反咬報複。
    這把刀他磨的十分用心。
    他本打算以柔軟的手段為她擦去蒙昧,溫水煮青蛙讓她逐漸適應這個世界的規則。
    今日薑良的舉動讓他懷疑對方是否值得自己如此耗神費力。
    如果對方真的寧折不彎,不願被世界同化,在異世也堅持成為照亮周圍的火炬將心中理想發揚光大,闖出一片自己的青天,祁元祚尊重且敬佩。
    且十分願意給她這個機會。
    畢竟他是金絲籠裏的鳥雀不知鴻鵠之誌,願意為她插上翱翔的翅膀,送她飛出牢籠,並期待著她未來光正偉的成就。
    如果薑良是劉備,祁元祚願意成為曹孟德,做一把放虎歸山的刺激決定。
    可薑良既非鴻鵠也非劉備,也非堅定的理想主義者。
    她既不讓祁元祚敬佩,也沒法讓祁元祚為之折服,她沒有才華也看不到優點。
    她憑什麽讓祁元祚為她破例?
    為了所謂的道德人權?
    他要是有道德懂人權,早就立地成聖了。
    祁元祚盯著眼前的蠟燭,決定給她最後一次選擇的機會。
    “打多少了?”
    伯勞與絲苗一起跪著,沒敢起來。
    伯勞:“回殿下,十八下了。”
    “停吧。”
    話剛落,巴掌聲就停了。
    “絲苗姑姑,你去告訴她,孤憐她自由不羈,給她機會後悔,當日那盆草莓孤沒有給錢。”
    “按一顆一兩銀子算價,湊個三十兩吧。”
    “她沒有簽賣身契,說是奴婢,實為客人,孤沒有盡到地主之誼,再出一百兩作為賠罪。”
    “她若想離宮,孤給她一百三十兩白銀,送她出宮,你去問她,走還是留。”
    絲苗應聲出去。
    祁元祚踢了踢伯勞:“你也去。”
    伯勞一怔,指了指自己,我?
    小太子揚眉,怎麽?聾了?
    伯勞一鞠躬,摸不著頭腦的出去了。
    他和薑良的關係你死我活,太子讓他過去,是想讓薑良走呢?還是想讓薑良走呢?
    院子裏,薑良十分狼狽,她顫顫巍巍的吐出一顆牙齒,後槽牙掉了一顆。
    這股屈辱讓她回憶起當日被魏昭儀在禦花園扇耳光的無力。
    等她緩過神來,麵前站了兩人。
    絲苗原話敘述出來,讓她選擇。
    薑良第一反應是欣喜,終於能從這裏逃走,還能得一筆巨款。
    隻要能出去,她有係統的能力一定能比現在混的好。
    絲苗神色有些複雜:“薑姑娘,恕奴婢多嘴,您是奴才命,主子心。”
    “做奴才的,得時時刻刻為主子思考,自己一舉一動會為主子帶來什麽樣的後果,怎麽討主子開心,什麽會令主子不開心,這都是要想的。”
    “您什麽事由著自己性子來,禦花園說去就去,今日的蠟燭說滅就滅,絲毫不考慮自己舉動帶來的後果。”
    後果?
    能有什麽後果?
    薑良迷茫片刻便悟到了。
    密道。
    因為她不關心小太子的健康,自然不會去想密道是否會給小太子帶來陰影。
    她隻想著小太子與伯勞說的‘燈滅了孤拿你試問’的玩笑話。
    想著她撲滅了燈,調侃一句‘太子殿下金口玉言,可得問罪了勞太監’就能說笑著揭過去這茬。
    於是,她情理之中的犯了錯。
    而一個奴婢是怎麽想的?貼心的奴婢會憂主子所憂,想主子所想,主子一舉一動都會琢磨。
    因此,絲苗發覺了小太子的異常,貼心的提前了掌燈時間。
    伯勞熟悉小太子的底線,拿捏著陰陽怪氣的分寸。
    就連最不起眼的胖公公,都默默安排好了狸花背,必不讓狸花背晚上進入太子寢殿。
    絲苗見她醒悟:
    “奴婢本想著,您這般性子得殿下喜歡,隻要殿下開心,您想如何也就如何了,左右出不了大事,便不拘著您學規矩了。”
    “可惜奴婢錯了。”
    “姑娘不要怨殿下,您被殿下帶進宮,寸功未立,就提了二等侍女的待遇和俸祿,還派了兩個小太監給您使喚。”
    “重活髒活從未讓您幹過,殿下脾氣好,也從未讓您苦惱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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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您受欺負,殿下為您出頭,唯一一次挨板子,還是殿下昏迷了,沒法子。”
    “今日這次挨巴掌,也是姑娘開玩笑過了分,若是別的奴才,早就拖出去殺了。”
    伯勞不耐煩譏嘲道:
    “絲苗姑姑這是為自己的過失找補呢,奴才看,您是年紀大了,心力不夠,教的都是什麽東西啊。”
    “給她說這麽多作甚?一百多兩銀子打發出去,管她死活。”
    伯勞吊兒郎當的打量她兩眼,逆著光也不知道他能看出什麽來
    “不過這才六七歲,細皮嫩肉的,在外麵走著也不安全,奴才行行好,托人給你家裏人報一聲,讓他們來接接你?”
    伯勞嘖嘖兩聲,浮誇的羨慕道:
    “一百多兩銀子,也夠你家裏兄弟娶個媳婦蓋間房子了,你父母不得把你供起來。”
    “薑姑娘好命人啊。”
    “您這就走著?”
    伯勞語氣迫不及待,這就想趕人了。
    薑良的欣喜在絲苗與伯勞的一唱一和中逐漸冷靜。
    是了,她才七歲,身懷巨款,如小兒抱金過市,說不得一出皇宮就得被人謀財害命了。
    回家裏?千辛萬苦得的錢財給別人做嫁衣,要累死累活起早貪黑,等弟弟讀書使完了錢再等著被賣嗎?
    她沒有一技之長,沒有歸所,沒有自保之力,她出去能幹什麽?
    呆在皇宮,規矩雖多,好歹安全,有小太子庇佑,沒人敢欺辱她。
    薑良不禁搖頭:“我不走……我不能走……”
    伯勞臉一黑:“你說不走就不走?你今天還非得走了!”
    “來人!趕緊給她丟出去!”
    薑良聞言掙紮:“我不走!我不想走!”
    “太子殿下!奴婢知錯!奴婢想留下!”
    絲苗見她醒悟:“住手!殿下給了她選擇,既然你不願意走,奴婢就去問問殿下的意思。”
    不用絲苗進去,小太子自己出來了。
    他左右兩邊都跟了人,打著燈籠。
    溫和的暖光在他身上圈了個光圈。
    在此之前從未有人意識到,雍容華貴一詞,也可以形容三歲小孩。
    赤金的燈籠袖龍服,襯得小太子唇紅齒白,皮兒粉眉秀。
    像一隻熟透的柿子。
    小太子其實不胖,他身上的膘每個幼生期小孩免不了的苦惱。
    初見薑良就承認了小太子的美貌,今晚比那天昏昏大街上的顏色更盛。
    是赤金龍服加持出的極貴。
    “還記得那天你對孤說了什麽嗎?”
    薑良潛意識不想回想那夜的狼狽。
    她說,絕不讓他虧本,她可以洗衣服、做飯、當牛做馬。
    她們拉了鉤,說騙他不是中原人。
    小太子或許想給她留一份體麵,沒有現場戳穿她的自尊心,雖然她的自尊心已經沒剩什麽了。
    “孤信守承諾,自認沒有苛待了你。”
    “而你沒有做到你說的任何一點,咱們的合約早就破裂。”
    “你該走了。”
    祁元祚漠視她的掙紮和痛苦。
    人得到什麽,就要失去什麽。
    既有又要,愚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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