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浪子篇:曾許人間第一流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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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初他還想著把秦平津推出去給她做人情,讓她回京有個交代,把這事抹過去。
沒想到,秦平津才是最會藏的那條惡犬,平日裏不會叫,咬起人來,那都是奔著要命去的。
“那就請張司察跟我們走一趟吧。”
張宴喜悠然瞥了一眼一旁的柳聞弦,和上一次見麵不同,柳聞弦此刻麵上的冷色極其明顯,他大概明白了什麽。
轉頭問:“我知道江大人想知道什麽,我可以告訴你,但你又能給我什麽呢?”
溫柔看了一眼不遠處張宴喜家的小院:“保你妻兒一命,不入罪籍。”
“江大人琢磨旁人的心思,倒是有些本事。”
張宴喜淡淡一笑,算是默認了這樁交易。
跟著溫柔等人去指認他斂藏的田產、金銀等。
穿過幾條巷子,抵達一處極為奢華的大宅院後,溫柔眼中露出譏諷。
從她暗訪的百姓口中得知,張宴喜多年來一直住在那三間瓦房的小院子,從未見他來此居住過,也沒什麽人知曉這是他的宅子。
讓人驚駭的是,這座宅子臥房居然暗藏機關。
裏邊還有一個地下暗室,看著空空蕩蕩,但敲開暗室的牆麵,砌在牆裏的居然全是黃金!
金燦燦的一片,看得方照等人滿目震驚。
張宴喜坦然道:“當初砌這暗室的工匠,屍骨就在院中的池塘裏。”
如這般建密室墓宮的人,大多都是這樣,下場成了秘密。
溫柔在一旁的台階坐下,看著他們挖牆。
她一邊問:“金玉砌在這泥牆裏,瓊樓宅院你連睡一夜都不曾,你說你斂這麽多財有什麽意思?”
張宴喜戴著枷鎖鐐銬,席地而坐,他發絲仍一絲不苟地梳著,眼裏卻帶著蒼涼譏誚的笑。
整個人彷佛一夕之間蒼老了十歲。
“江大人,你還是太年輕了。
名利場啊,就像一片汪洋,我們是蝦米,那些大魚呢,可能打一個哈欠,就把我們吞了。在這兒啊,你所在乎的一切,都是弱點。
江大人在乎的是什麽呢?公道還是良心、正義?還是你身邊的人?你將來付得起這個價嗎?”
他眼底露出幾分嘲諷,看柳聞弦時就好像在看什麽笑話。
柳聞弦半點不在意,見溫柔坐在台階上,也黏黏糊糊地坐到她身邊,也不打攪她辦事,就眼神溫柔地看著她。
溫柔:“張司察讀了這麽多年聖賢書,怎麽就忘了一句話呢?”
“哪一句?”
溫柔幽幽看去:“己所不欲,勿施於人。”
張宴喜聽了,不由嗬嗬嗬地譏諷地笑。
“也是,其實江大人你和我,和我們不一樣,你不是我和秦平津這樣的人。”
張宴喜出身農家,他自幼聰慧,父母不想他和自己一樣這輩子都過這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日子。
家中什麽都賣了供他讀書,還四處借錢。
他也的確讀出來了。
可他抱著一腔熱血參加會試,卻替別人考了個頭名。
父親借錢的債主在這時候“湊巧”上門討債,“失手”打斷了父親一條腿。
他連看診買藥的錢都掏不出來。
他四處奔走,可惜官官相護,求告無門。
他這輩子記得最清楚的一句話就是黃祥玉當初說的:“你說說你,才學好有什麽用?不也沒我命好嗎?麵朝黃土背朝天的泥腿子,就該一輩子在地裏刨食,還想踩著世家貴族往上爬,你配嗎?”
張宴喜向黃家低頭了。
黃祥玉想要一條狗,他可以做。
可狗也是會成精的,成了精的狗,也是可以做主的。
張宴喜目光灼灼地看向溫柔:“我們這種人呢,就好像埋在泥裏的草根,能夠鑽破土壤見到陽光,就已經是足夠驚天動地的事了。
而他們生來就在雲上,有一天,他們忽然想低頭看看腳下,所以他們來到人間,一腳踩下去!我們就又回到泥裏了!
他說頂替就能頂替,誰又看得見我呢?!”
張宴喜越說情緒越激動,胸腔劇烈起伏,嗓音沙啞,青筋暴跳。
“曾經他黃祥玉開口就能頂替我的名次,我是一條狗,可如今不一樣,他才是那條狗!
他想活他就得賠著笑臉求我給個麵子!所以我和他化敵為友了,這樣我就能看見他一輩子像條狗求我的樣子。”
這就是他這些年來,和州令黃祥玉狼狽為奸,互相遮掩共謀貪贓的原因。
溫柔眼底漸漸浮上幾分情緒:“所以,你就做了曾經欺辱你的那個人。”
屠龍者,終成惡龍。
何其可悲。
這是這世道的惡之花循環下誕生的惡果。
如張宴喜,如秦平津,如薛不移,這些底層出身者,無人逃離了這世道潛在的規則。
張宴喜笑得老淚縱橫。
回望年少,眼中不由透出懷念與悲戚蒼涼。
“哈哈哈哈,回望少日拏雲誌,曾許人間第一流......可你如蟻附膻,他如蟻附膻,眾人皆如蟻附膻,若唯我一人懷瑾握瑜俯仰無愧,如何做得人間第一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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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世道便是逆水行舟不進則退,這條河的下遊,就是萬丈懸崖,就是無際苦海!
江雲霄,今日你能開得了口來唾棄我,不過是因為你背後有女皇,你有靠山!我呢?我有什麽?!你永遠不會懂!”
溫柔看著眼前涕泗滂沱的老者。
沒有回答,隻是靜靜起身。
他說錯了。
她在這裏,與女皇如今算一路人。
但她自己,從來就沒有靠山,生路死路,都得自己走。
她爬到今日的每一步,都是拿命掙出來的。
“良心太貴了,我一無所有地來到這世上,我付不起這個價!”張宴喜忽然也站立起來,聲音陡然拔高,大笑著看溫柔。
“我就等著!我就在地下等著!等著看你付不付得起!江雲霄,我在地下等著看你付不付得起!”
溫柔轉眸,就見張宴喜一頭猛然衝向正在鑿黃金牆的侍衛,撞上鋤頭。
“江雲霄,我等著!”
鮮血四濺,張宴喜啞聲笑著,轟然倒下。
“這——他畏罪自殺了,咱們怎麽和陛下交代?”
方照怔愣著,那句“良心太貴了,我一無所有地來到這世上,我付不起這個價!”讓他頗為唏噓。
還有些不知所措。
溫柔:“如實交代便是。”
方照出身也不好,對張宴喜早年之事頗為歎惋也屬常事。
張宴喜死了。
但是黃祥玉沒有自盡的勇氣,還試圖將功折罪,將自己知道的人都咬出來保命。
溫柔和許統領等人又在梁州一通大抓特抓。
許統領頭開始疼了。
先前把高業郡郡衙一鍋端就算了,讓他暫代高業地方職權,他本就不熟悉,光熟悉當地情況,忙東忙西的,就兩天睡一夜了。
這一回差點連梁州州衙都清空了。
督查司左右司察前後全下了黃泉。
真是個官僚殺手。
上一次讓他暫代高業郡地方職權,這次呢?誰來?
不會......還是他這個冤種吧?
然後溫柔就發現了,這個許統領開始避著人群躲著她走。
溫柔皮笑肉不笑地攔住了他去路:“......許統領準備做什麽去?別急著走啊。”
許統領一個激靈:“......!!!”
這一聲許統領導致他很長一段時間晚上做噩夢,都是溫柔在喊他上職了的聲音。
——上職了許統領,正值壯年的,睡什麽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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