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煮屎和幹活中間，高立民哭喪著臉選擇了幹活。
    溫柔憋著笑一身輕地翻牆出去了。
    沒想到還沒翻出秦公館的外牆，就瞥見了另外幾個翻牆的。
    分別是其他幾個督軍的人。
    好家夥。
    大家的生活都很忙碌。
    不如她順便去聽個牆角？
    這麽想著，溫柔就點著那兩個從外邊回來的，爬牆過去偷聽了。
    她輕功好，直接借著夜色掩蓋貼在人家窗外，幸在她穿的深色，不然萬一有誰過來，看她飄牆上能把人嚇死。
    屋內，張鐵山正皺著眉頭看著手裏的信件。
    “我認錯字了？”
    他有些不敢置信地鼓著眼睛看著自己下屬。
    “督軍，沒認錯！”
    “我們走的時候不還好好的嗎？”再說了，他們蒼龍省兩百年前也鬧過鼠疫，因為情況十分嚴重，差點滅省了，後來對這方麵緊張得很，家家戶戶養貓養狗這是傳統。
    這怎麽忽然就鬧起鼠疫了？
    因為屋裏的人沒有直言，溫柔隻能通過推測來確定問題。
    “不成不成，你現在再去跑一趟，和我兒打個電話，確認情況，抓緊隔離開，賀家那女娃才開口要錢沒多久呢，就算老子厚著臉皮去跟她要抗生素，她都還不一定掏的出來呢！”
    要抗生素？
    溫柔瞳孔一縮，驀然想起了原主記憶裏的一件事。
    那時候原主還沒有出清水去前線參戰，各地兩年爆發各種疫病，炭疽病、霍亂、鼠疫、傷寒、痢疾......
    這些疫病以前也有，但爆發密度有差距，總覽那張被圈起來的爆發地圖，看著更像是——投毒。
    良久，從窗戶上下來的溫柔又倒回了自己院子，看見她回來還沒來得及出門的高立民一愣。
    “咦？小督軍你忘帶東西了？”
    “如果張鐵山過來找我，你直接跟他談——”
    高立民安靜地聽著溫柔接下來的話，越聽表情越扭曲。
    “那得要多少磺胺——如果真是投毒，這是奔著屠城來的啊！”
    “行了，小點聲，先去辦事，如果張鐵山現在拿不出錢，讓他打欠條，先把東西給他救命。”
    張鐵山是個莽夫，性格耿直，但也實在，不會跟她賴賬，且有這份人情在，這種性格的人，將來合作起來也方便，蒼龍臨近淮安，興許......
    交代完高立民後，溫柔就出門了。
    一路走一路觀察琢磨著事兒。
    她今天沒坐車，步行讓她對陽川當地的情況看得更清晰，現下隻是七點左右，但是曲山這邊天黑比較早，這會兒街上已經全靠著燈火照亮了。
    秦公館的環境的確好，但出了秦公館稍微走一陣，除了一條比較繁華的主道，修建著不少好幾層的歐式建築、和古式的宅院，就都是矮舊的平房。
    這個點街頭巷尾還有挑著扁擔、背著背篼走街串巷賣東西的。
    主街上賣洋汽水、賣鮮花、開百貨商店、洋裝旗袍，小道裏賣綠豆湯、賣糙麵饅頭、開著縫補製衣賣粗布的小店，甚至光線都很昏暗。
    大多數人家能不點燈就不點燈，借著月色在門口街頭乘涼。
    因為在後者附近的居民，很多人是消費不起的。
    可這些能在城裏生活，能夜間悠然乘涼，一日三餐足以吃飽的，比之山中村落的老百姓，已經算是生活得很好的了。
    在後世許多不知情人的眼中，這個時代代表的字眼就是——浪漫、燈紅酒綠、旗袍洋裝、電影明星、歌舞廳、軍閥太太、追求真愛......
    殊不知這個時代的可怕。
    新舊文化的衝突，曆史和科學的發展進程造成了這個時代獨特的風俗人情，政治局麵。
    貧富差距大得驚人。
    有人是日月星辰，有人是人間微末，燈紅酒綠的隻有有權有勢的人。
    而饑荒、疫病、炮火、決堤的滔天洪水、地震、權勢欺壓、衣不蔽體食不果腹、生死大難，才是大多數普通百姓麵對的殘酷。
    吃不飽飯，流離失所，看不起病，受人欺負......
    曲山省的治理確實比清水要差一些。
    清水省雖然是窮山旮旯，鐵路寥寥無幾，但因為當地獨特的風俗習慣和掌權人家族傳統，行事做人比較講究，至少在仗勢欺人上比較少見。
    不過三不五時的，還是會有盜竊搶劫之類的。
    溫柔沒叫黃包車，步行去宴蘭台的路上，見著了不少節省不願意點燈的人家，沒有後世的路燈，要不是她能以神識觀物，行路速度得慢一倍。
    不過——這個時代最讓人震撼的，應該是兩個詞——信仰和血性。
    這個時代的槐國人，他們中大多數人窮、地位低下，但卻用骨血撐起這個民族的脊梁。
    就如和原主一起戰死在前線的那些人。
    清水窮，沒有應對重武器的東西，就綁著炸彈自爆炸坦克，很多人屍骨無存，戰死後，也甚至因為種種原因沒能留下名字。
    ......
    宴蘭台。
    戲園子已經散場了，小桃花剛準備關門，就對上了立在門口的人。
    女人一頭卷發盤起，穿著一身比旗袍更便於行動的墨綠軍褲，黑色的襯衣，比之她穿旗袍時更添了幾分利落。
    “呀！賀賀賀——”
    陳栩狐疑地伸個頭過來，剛看清人就表情一變，有些僵硬不知該如何對待：“小桃花你嗬嗬嗬什麽呢，在這兒——賀，賀小督軍，您怎麽來了！”
    下一瞬，他就白著臉想抽自己一巴掌：“額不是，那個我——”
    他這說的什麽話啊，跟趕客似的，班主和賀小督軍......人家來也很正常啊！
    就是看著一個活生生的督軍居然真和他們班主談婚論嫁上了，他怎麽都有點感覺自己活在夢裏一樣。
    這可是掌著兵的大人物！
    溫柔不由輕笑了一聲：“不用這麽緊張，我來看知秋。”
    嗯，她已經直接改口了，不過是在別人麵前改口，在隻有她和樓知秋的時候這麽叫還是不合適。
    因為兩人還不算熟悉，容易讓樓知秋發現她有問題。
    “那，那您請。”
    小桃花先反應過來，露出個笑容帶著溫柔進門。
    樓知秋見到溫柔跟著小桃花進來時隻愣了一瞬，似乎也不是很意外她會過來。
    “小桃花，你先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