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窯營欠薪案(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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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的薄霧還未散去,縣衙公廨內一片冷清。昨夜這裏還擠滿了差役、書吏,人影幢幢,燭火通明,可今早卻隻剩零星幾個當值的衙役,偶爾傳來幾聲咳嗽,顯得格外空蕩。
    張經緯坐在案前,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麵,目光掃過堆積如山的文書——這些都是黃粱連夜整理的案卷。他隨手翻開一冊,墨跡尚新,顯然剛謄寫不久。他眉頭微皺,抬頭看向站著的黃粱。
    “你一宿沒睡,就為了給我看這些?”
    黃粱眼下泛著青黑,官袍袖口還沾著幾點墨漬,顯然一夜未眠。他拱手道:“回大人,雖然不是全部,但足以治罪!”
    張經緯冷笑一聲,將案卷重重合上:“沒任何與三大家族有關的,黃梁,莫不是你也怕了?”
    黃粱神色一滯,隨即苦笑:“大人,我不是怕。三大家族雖然掌握了高陽大部分產業,但也非作奸犯科之輩,隻是與蕭可為或前任縣令行了些方便……”
    “方便?”張經緯猛地拍案,震得茶盞裏的水濺出幾滴,“那是行賄!他們方便了,你讓百姓怎麽看待官府?!”
    黃粱沉默片刻,低聲道:“這個……下官建議大人,先處理賈村窯營的案子。方悅在牢裏關著還沒個罪名,流程上也說不過去。”
    張經緯聞言,眼神微動,似是被提醒了什麽。他緩緩靠回椅背,手指輕輕敲擊扶手,若有所思道:“對啊,我把他給忘了。”
    他站起身,整理了下官袍,沉聲道:“那一會兒先將他們帶到大堂!”
    黃粱拱手應聲:“是!”
    ……
    方悅被兩個膀大腰圓的差役架著胳膊拖進來,瘦弱的身子像片秋風中的枯葉。他的囚衣領口歪斜著,露出鎖骨處一道新鮮的鞭痕,還在滲著血珠。
    “走快點!”差役在他後腰上狠狠一推。
    張經緯麵色陰沉地坐在堂上,他的目光緊盯著下方的方悅,隻見方悅一夜之間仿佛老了十歲,原本精神抖擻的他如今卻憔悴不堪,這讓張經緯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惱怒之情。
    張經緯猛地一拍驚堂木,怒喝道:“誰讓你們動刑的?他可是生員,你們怎能如此肆意妄為,將他打成這副模樣!”
    那牢頭見狀,連忙跪伏在地,戰戰兢兢地解釋道:“大人息怒啊!這進到牢裏的犯人,二十杖殺威棒是一定要打的,否則犯人若是還有力氣,恐怕會造反啊!”
    張經緯聞言,眉頭皺得更緊了,他瞪著那牢頭,厲聲道:“你們……你是壯班的班頭?”
    那牢頭趕忙叩頭道:“正是卑職!大人,您放心,小的絕對不是蕭可為的人!”
    張經緯冷哼一聲,顯然對這牢頭的解釋並不滿意,但他也不想在此時過多糾纏,於是揮揮手道:“罷了罷了,此事稍後再與你計較!”
    其實,張經緯原本隻是想讓方悅在牢裏蹲幾天,給他一個小小的教訓,讓他長長記性。卻沒想到這牢頭竟然如此狠辣,將方悅打得如此淒慘。
    張經緯看著方悅那副可憐兮兮的模樣,心中的怒火稍稍平息了一些,他緩聲道:“方悅,你且抬起頭來。”
    方悅聞言,緩緩抬起頭,他的臉上還殘留著被打的痕跡,眼神中透露出一絲恐懼和愧疚。
    張經緯見狀,心中不禁一軟,他歎了口氣,問道:“方悅,當初你向軍行提了多少錢發薪?”
    方悅猶豫了一下,還是如實回答道:“回東家,整整兩萬貫。”
    張經緯的臉色瞬間變得凝重起來,他追問道:“那這些錢呢?”
    方悅沉默不語,隻是低著頭,似乎不敢麵對張經緯的質問。
    張經緯麵沉似水,死死地盯著方悅,厲聲道:“我再問你,賈村討薪被窯營的人惡意毆打,你可知其事?”
    方悅渾身一顫,額頭上冷汗涔涔,他結結巴巴地回答道:“我……知道。”
    一旁的黃粱見狀,連忙好心提醒道:“方秀才,你這樣跟大人回話,豈不是一心求死嗎?兩萬貫錢,那可是一筆巨款啊,足夠將你活活打死了!”
    方悅臉色慘白如紙,嘴唇顫抖著說道:“東家,我……我知道錯了。隻是,我想問一句,如果我認罰,是不是就不會牽連到我舅舅了?”
    張經緯冷哼一聲,道:“窯營的管事,正是你的舅舅,你竟然還妄想為他扛罪!”
    方悅聞言,猛地抬起頭來,眼中閃過一絲決絕,他大聲說道:“大人,小的時候,我爹從軍之後便杳無音訊,我娘也狠心拋下我跟人跑了。是外祖母收留了我,老人家含辛茹苦地將我養大,在我考取童生後,她老人家卻撒手人寰了。後來,是舅舅接過了撫養我的擔子,他雖然年過四十卻尚未娶妻,全都是因為我這個累贅啊!我曾經發過誓,一定要報答舅舅的養育之恩。”
    張經緯聽了方悅的這番話,心中不禁有些動容,但他還是強壓下情緒,厲聲道:“那你也不應該拿我的錢去報答他!”
    方悅“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磕頭,泣不成聲地說道:“我知錯了,我……我認罪認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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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經緯看著方悅,心中一陣歎息,他無奈地揮了揮手,道:“你……唉!罷了,把陳老五也帶進來吧。”
    “帶陳老五!”
    衙役的呼喝聲剛落,就見陳老五踱著方步進來,身上囚衣幹淨整潔,連頭發都梳得一絲不苟。跟在他身後的牢頭滿臉堆笑,活脫脫的奴才樣。
    張經緯眯起眼睛,手指在驚堂木上輕輕摩挲。
    “跪下!”黃粱高聲喝道。
    陳老五這才不情不願地跪下,膝蓋離地還有三寸。
    張經緯突然開口:“班頭,你收了他多少銀子?”
    堂上一片死寂。牢頭臉色刷白,撲通跪倒:“大、大人明鑒,小的...”
    “本官再問一次!要是答錯了,本官讓你腦袋搬家!”張經緯的聲音像淬了冰,“收了多少?”
    牢頭抖如篩糠,從懷裏摸出個錢袋:“二、二十兩...”
    銀錢倒在青磚地上發出清脆聲響。張經緯冷笑一聲,轉頭看向陳老五道:“買通牢頭免打殺威棒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對外甥下重手?”
    方悅猛地抬頭,鐐銬嘩啦作響。
    陳老五梗著脖子,問道:“大人這話從何說起?”
    張經緯挑眉看著陳老五,一臉嫌棄的看著他說道。“從何說起?你自己覺得你的命能值20兩嗎?”緊接著,擺出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說道:“我看你外甥這傷,怕是加了不少的鉛吧。我在雲州有幸做過兩回牢,我知道這殺威棒可以加鉛芯,隻有被‘特殊照顧’的人才會用那種棒子,本來那棒子也沒什麽特別的,加了鉛之後可是會打死人的。你想讓牢頭打死方悅,但牢頭當了一輩子的差,知道要是有人在審訊期打死,他自己也得掉腦袋,所以才給你這好外甥留了口氣。”
    陳老五臉色大變,突然指向方悅:“都是這孽障...”
    “住口!”張經緯厲聲打斷,“方才方悅還一心想替你頂罪,你這做舅舅的,倒要置親外甥於死地?”
    堂內此刻鴉雀無聲,堂外卻是沸沸揚揚,不知不覺外麵已經擠滿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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