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 事倍功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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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頭清晨剛起,就急匆匆往醫藥局趕去。他刻意放輕腳步,像隻貓兒似的貼著公廨牆根走,生怕驚擾了正在辦公的張經緯。
“木頭!”
這聲呼喚讓木頭渾身一僵,像被施了定身法似的釘在原地。他慢吞吞轉過身,黝黑的臉上泛起紅暈:“少...少爺。”
張經緯倚在廊柱旁,手裏把玩著一枚銅錢,似笑非笑地看著他:“又要去找九兒?”
“嗯...”木頭低著頭,無意識地扣動著指甲上的肉刺,那模樣活像個做錯事的孩子。
“打算什麽時候啟程去武州?”張經緯將銅錢彈向空中,“還是現在不想參軍了?”
“要去的...”木頭猛地抬頭,眼中閃過一絲堅定,但隨即又黯淡下來,“隻是少爺剛上任就遇到案子,我想...再盡份力。”
銅錢“叮”的一聲落在青石板上。張經緯彎腰撿起,歎了口氣:“開春募兵,留在高陽吧。”他直視木頭的眼睛,“我保證不會插手你任何事。”
“武州兵亂。”木頭的聲音忽然變得異常清晰,每個字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在那裏才有用武之地。”
晨光透過樹影斑駁地灑在兩人之間。張經緯盯著木頭看了許久,忽然擺擺手:“去吧。”他轉身時又補了一句,“九兒作為本縣醫官,重開了藥局,這些天累得不輕。你這陣子多幫幫她...”頓了頓,嘴角勾起一抹促狹的笑,“也算是在參軍前好好溫存一下。”
木頭的臉頓時紅得像煮熟的蝦子,連耳根都燒了起來。他笨拙地行了個禮,轉身就往醫藥局方向跑,差點絆了個跟頭。
張經緯望著他倉皇的背影,搖頭輕笑。
……
縣衙公廨內,張經緯正端坐在書桌前,翻閱著案上的卷宗。
這時,錢明快步走了進來,一臉喜色地說道:“少爺,軍行的人已經來查賬了,估摸著用不了幾天窯營就可以重新開工了。”
張經緯聞言,微微點頭,臉上露出一絲滿意的笑容,說道:“嗯,如此甚好。軍行這邊以後就有勞你多費心了,做我的助理,確實辛苦你了。”
錢明連忙躬身道:“少爺言重了,這都是屬下分內之事。”
張經緯擺了擺手,接著問道:“你家孩子安排上蒙學了嗎?”
錢明笑道:“托少爺的福,犬子已經開始上學了。”
張經緯微笑著點頭,然後站起身來,說道:“今日我得去高陽樓赴宴,你隨我一同去吧。”
錢明應道:“是。”
張經緯一邊整理著自己的衣冠,一邊隨口問道:“對了,你家全家搬來高陽,那在雲州的地呢?”
錢明回答道:“已經變賣了,我打算在高陽租個鋪子營生。”
張經緯略作思索,說道:“哦?那你有什麽打算?想做些什麽生意呢?”
錢明略一遲疑,然後說道:“少爺,屬下打算賣您的辣椒。”
張經緯聞言,眼中閃過一絲驚訝,隨即笑道:“嗯!你倒是挺有眼光的。這樣吧,你去雲州拿貨,我再給你讓兩成。”
錢明喜出望外,連忙躬身道謝:“多謝少爺!”
就在此時,趙培新走了進來,麵露難色地說道:“大人,僅僅隻是退稅一天,倉裏的存糧就已經所剩無幾了啊。”
張經緯聽聞此言,眉頭微皺,厲聲道:“那還愣著幹什麽?趕緊去縣帑取錢啊!別跟我說沒有錢,賬目我可是親自查看過的!”
趙培新趕忙解釋道:“大人,恐怕內帑的錢也不夠啊。這才僅僅隻是一天而已,如果真的按照之前所說的為期一個月來退稅,那肯定是遠遠不夠的啊。”
張經緯聞言,臉色愈發陰沉,他怒不可遏地吼道:“百姓們交了多少稅,就理應能夠退得出多少才對!難道這些錢都被蕭可為給私吞了不成?”
趙培新一聽,嚇得渾身一顫,連忙躬身道:“卑職不敢妄下結論啊!”
張經緯見狀,更是怒發衝冠,他猛地一拍桌子,站起身來,指著趙培新的鼻子吼道:“不敢妄下結論?那你就去給我下個結論!立刻去查!去核對!”
趙培新被張經緯的氣勢嚇得有些膽寒,他戰戰兢兢地應道:“是……卑職遵命。”說罷,他擦拭著頭上的汗,連滾帶爬的跑了出去。
錢明端著新沏的花茶走進值房,見張經緯正煩躁地翻著案卷,茶盞輕輕放在案頭:“少爺消消氣,讓他們多習慣習慣就好。”
張經緯“啪”地合上文書,震得茶湯晃出幾滴:“平時吃幹飯吃慣,現在喝口湯都燙嘴。”他抬眼掃過空蕩蕩的典史房,“黃粱呢?怎麽今天沒來公廨?”
錢明用袖子擦了擦濺出的茶水:“黃典史在殮房。”
“殮房……停屍房?”張經緯指尖在案上敲出急促的節奏。
“是。”錢明壓低聲音,“黃典史的父親原是縣裏老仵作,如今眼花了,本想讓他子承父業……”他瞥見張經緯臉色,語速加快,“但黃典史已入仕途,按律工籍不得科舉,所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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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張經緯突然起身,腰間玉佩撞在案角叮當作響,“這些陳年舊事改日再說,現在叫他立刻來見我。”
“是!”錢明慢慢退出公廨,在廊下輕輕的鬆了一口氣。
自從來到高陽精神就一直緊張著,少爺已經是縣太爺了,還沒有賞下個一官半職,就被訓得跟個孫子一樣。
可能少爺是需要一個契機來震懾吏員和鄉豪,但新官上任的三把火頭一把便燒掉了將近一半的胥吏、衙役。
換句話說,公廨裏的所有吏員是以前兩倍的工作量,急於求成,反倒是事倍功半,張經緯肯定是懂這個道理的。但是爛攤子總得收拾,總不能讓人覺得他這個縣令和以前的那些狗官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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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一會兒,黃粱捧著托盤緩步走進公廨值房。他的官袍下擺還沾著殮房的屍體上的絲點血漬,指尖微微泛著清洗後的蒼白。
“大人。”黃粱躬身行禮,聲音裏帶著幾分疲憊。
張經緯抬眼打量著他,冷笑道:“高陽沒仵作了嗎,還得典史大人親自操刀?”
黃粱將托盤輕輕擱在案幾上,上麵整齊擺放著驗屍工具和幾份文書:“家父年邁體衰,現任仵作昨日請辭。殮房新收的屍首都已停放多時,若再不驗明正身,恐怕線索盡失。下官不得已,隻能親自查驗。”
張經緯冷哼一聲,隨手翻開驗冊:“有什麽線索?”
“驗冊在此,請大人過目。”黃粱遞上一本藍皮冊子,封皮上還沾著些許水漬。
張經緯快速瀏覽,突然拍案而起怒道:“大食酒?你在逗我?”他指著冊子上的記錄,怒極反笑道:“大食國糧短水缺,酒水基本靠我朝通商,你把受害者死因歸結到他國禁產的東西上,是當我是傻子?”
黃粱神色不變,從袖中取出一個小瓷瓶,他上前,將瓷瓶輕輕放在案上,說道:“大人明鑒,殮房留有死者死前的排泄物樣本。若大人存疑,可親自查驗。”
值房內一時寂靜,隻聽得窗外蟬鳴聲聲。張經緯盯著那個瓷瓶,眉頭越皺越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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