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熬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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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陽縣衙。
    審訊室內
    陰寒之氣仿佛有了實質,在狹小的審訊室內凝滯、盤旋。石錦程像隻被拔了毛的鵪鶉,死死蜷縮在牆角,錦袍濕透緊貼皮肉,在昏黃搖曳的油燈下反射出粘膩光澤。他渾身篩糠般抖著,牙齒撞擊的“咯咯”聲在死寂中異常清晰。對麵,一名捕快慢條斯理地研著墨,墨錠在硯台上劃出單調、折磨人的“沙——沙——”聲。
    “給…給個毯子…”石錦程的聲音氣若遊絲,與公堂上那不可一世的石家大少判若兩人。
    捕快眼皮都懶得抬:“石官人,小的有心無力啊。您金口難開,一個字兒都不吐,兄弟們陪著幹耗,也不是長久之計。”
    石錦程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珠死死盯住捕快,像瀕死的野獸:“你…你是雲州的人?”
    捕快終於擱下墨錠,嘴角扯出一個毫無溫度的弧度:“石官人好眼力。”
    “哈…高陽的官差…”石錦程喘著粗氣,試圖擠出慣有的倨傲,聲音卻抖得不成調,“都…都是我石家養的狗!他們…敢吠我?!”
    捕快站起身,踱到石錦程麵前蹲下,陰影籠罩住他:“您該聽過我家大人的名號。”
    “張經緯…”石錦程瞳孔驟然縮緊,隨即像被燙到般嘶聲,“…還是楊昭?!”
    “兩位大人,”捕快從懷裏摸出一個青白瓷瓶,在指間靈巧地翻轉,“一個掌法度,一個…專敲硬骨頭。”瓶身輕叩,發出清脆的“叮”響。
    石錦程的目光瞬間被那瓷瓶粘住,喉結劇烈地上下滾動:“雲…雲州那麽大!石蟲遍地爬!何必…何必揪著我不放?!”他猛地抓住捕快的褲腳,聲音帶著哭腔,“你跟他說!要金?要銀?要地契?!隻要他點個頭!我石家傾家蕩產也…”
    捕快一根根掰開他冰冷顫抖的手指,俯身湊近他耳邊,氣息冰冷:“石大官人,您還沒醒過味兒來呢。”他的聲音壓得更低,如同毒蛇吐信,“眼下…不是他點頭,是得您開口啊。”
    “我…我沒什麽可說的!”石錦程像是被烙鐵燙到,猛地向後縮去,脊背重重撞上牆壁,“沒吃!就是沒吃!”
    捕快不緊不慢地站直,拔開瓶塞,倒出一小撮晶瑩如雪、卻散發著詭異甜香的粉末在掌心:“瞧您抖得…可憐見兒的。”他晃了晃手掌,“畫個押,暖暖身子,這盅…就是您的。”
    石錦程眼中爆發出貪婪與恐懼交織的火焰,嘴唇翕動,最終卻化為一聲嘶啞的怪笑:“嗬…嗬嗬…等我爹…等我爹踏平這破縣衙!我要你們…屍骨無存!!”
    暗室內
    張經緯透過牆上特製的銅管窺孔,將審訊室內的一切盡收眼底。他眉頭擰成一個川字:“他怎麽會抖成這副鬼樣子?” 那劇烈的痙攣,已非尋常寒冷所致。
    楊昭啜飲著熱茶,霧氣氤氳了他半張臉,聲音平淡無波:“石毒入骨,畏寒如墮冰窟。”他抬手指了指窺孔視野邊緣那扇故意留了縫隙的北窗,“開了道口子,透透氣。”
    刺骨的寒風從縫隙鑽入,吹得審訊室火盆裏微弱的炭火忽明忽滅,更添幾分陰森。張經緯下意識裹緊了外袍:“不會…凍出人命吧?”
    “死不了。”楊昭放下茶盞,目光冷冽如刀,“熬到後半夜,他就該啃牆皮了。”他轉向張經緯,語氣篤定,“明日一早,用這‘雪粉’吊著,不怕他不畫押。”
    張經緯沉吟:“若他…死扛到底呢?”
    “熬鷹罷了。”楊昭指尖輕叩桌麵,發出規律的篤篤聲,仿佛在計算時間,“石癮纏身的,沒一個能撐過兩日。”他頓了頓,瞥了一眼窺孔,“像石錦程這般重癮入髓的…一天?怕是都嫌多。”
    話音剛落,審訊室內猛地爆發出非人般的淒厲嚎叫!緊接著是沉重的軀體砸在地磚上的悶響。張經緯湊近窺孔,隻見石錦程如同一條離水的魚,在地麵上瘋狂扭曲、翻滾,指甲在堅硬的青磚上瘋狂抓撓,留下道道帶血的慘白劃痕,口中嗬嗬作響,涎水不受控製地淌下。
    “楊巡檢…好手段。”張經緯的聲音低沉,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
    楊昭已起身行至門邊,聞言頓住腳步,並未回頭,隻留下一句冰冷如鐵的話語,擲地有聲:“大人且拭目。明日此時,我要他跪著求我收下他的供狀!”
    張經緯身體不自覺的抖了抖。
    ……
    回到居所,詢問張六,得知竟無一人來訪。
    按理來說,不管是石家還是周家,都應該想方設法的來撈人才對,這讓他一時半會兒有些摸不著頭腦。
    來到書房後,張經緯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孫藥郎那張墨跡已幹的藥方,目光久久鎖在“紫英”二字上,眉頭深鎖,仿佛要從中榨出什麽秘密。
    “還不睡?”輕柔的聲音伴著淡淡的藥香傳來。皇甫靈披著一件月白色的裘袍,嗯,李一穿的是錦緞的寢衣,倚在門邊,未束的青絲垂落肩頭,臉色在燭光下仍顯幾分蒼白,卻帶著溫柔的嗔意:“別我還沒好,倒先把你熬垮了。”
    張經緯聞聲抬頭,眼中冷峻的思慮瞬間被暖意化開。他放下藥方,起身快步走到門邊,自然地攬住她的肩,將她引到暖榻邊坐下:“你才是該多注意休息。”他頓了頓,聲音放得更柔,“以後我就在書房歇了,等你好了再說。”
    皇甫靈耳尖微紅,輕輕推了他一下:“孫大娘說的‘不同房’,又不是叫你連床都不挨著……”聲音漸低,帶著女兒家的羞赧。
    “我知道。”張經緯握住她微涼的手,拇指在她細膩的手背上輕輕畫著圈,眼中含著促狹的笑意,“可誰讓我的靈兒這般可人?”他俯身湊近她耳畔,溫熱的氣息拂過敏感的肌膚,低語道,“躺在你身邊……我這心裏頭就忍不住想作些‘壞事’。”
    “貧嘴!”皇甫靈佯怒地抽回手,別過臉去,唇角卻忍不住微微上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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