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6章 南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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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宮的一位中貴早已在太極殿外候著。
一等下朝,他就快步走到司馬瞻麵前:“殿下恭安,太後娘娘現在請您去一趟呢。”
司馬瞻皺皺眉,總覺得母後主動命人尋他,應當是沒什麽好事。
果不其然,他剛一進殿,庾太後就聲色俱厲地喊了聲:“跪下。”
司馬瞻撩了官衣依言跪了。
“兒臣恭請母後聖安。”
彼時庾太後手裏正托著一個海棠花樣的鏤空捧爐。
旁邊案上的三足鼎裏燃著檀香,嫋嫋青煙升騰而出,初起時兩股並行,及到尺高便化作一團。
庾太後向來畏寒,這個時節殿內已經燒起了地龍。
熱氣烘著熏香,濃鬱地化不開,司馬瞻聞不習慣,一時覺得有些氣悶。
跪在地上不自覺地扯了扯衣領。
“你這般作踐天家威嚴,哀家如何能安?”
司馬瞻麵無表情:“兒臣愚鈍,還請母後明示。”
庾太後揮手退了身旁的女官,在胡床上端坐了。
“你給太常卿請功德主的事,怎麽說?”
司馬瞻一愣,消息果然還是傳到了南宮。
隻是比他預料得快了許多。
“哦,母後指的是這樁,功德主確實是兒臣替她捐的。”
庾太後緩緩點了個頭:“那告訴哀家,你究竟是怎麽想的?”
司馬瞻也答得一派雲淡風輕。
“沒怎麽想,易灃有大功於社稷,卻自請不入太廟,忠肝義膽可昭日月。太常卿是他的獨子,入仕以來亦是廉潔奉公有口皆碑,兒臣想給個賞賜罷了。”
庾太後停下撥弄捧爐的動作,轉手給自己端了茶來。
她眼神望在茶水中,口裏問道:
“這些事,難道不是你皇兄該考慮的麽?”
司馬瞻看著她一下一下撇著杯沿,輕笑出聲。
“母後的意思,兒臣不算天家之人?”
庾太後正經看他:“哀家沒這麽說,給臣下體麵的事你盡可做得,可是侍中、中常侍,還有朝裏的幾個武將,哪個賞不得,為何偏是賞給太常卿?”
“太常卿哪裏不如母後說的這幾位?”
庾太後沒有預料到司馬瞻這個態度,自然也能察覺出他語氣中的不悅,於是挑眉看了他一眼。
“哀家聽聞,太常卿似乎官聲不太好,沒有旁人那麽規矩呢。”
“那,是何處不規矩?”
“長得就不規矩!”
司馬瞻老實跪著,嘴上卻沒屈服。
“母後一會兒說兒臣搶了皇兄的差事,一會兒又說易大人不規矩,兒臣隻是不知,究竟哪句才是母後的真心話?”
庾太後原本就在忍著他一連串的詰問,此時將茶盞重重擱在案上,茶水頓時傾潑出來。
她自認將兩個親生的皇子都教養得很好,文能安邦平天下,武可鞍馬定乾坤。
當然,最讓她欣慰的是他們都極為孝順,許多年來對自己一直畢恭畢敬,拱伏無違。
這個二兒子,甚至比皇帝的性子更溫吞更乖順。
然而今日,實在有些放肆了。
“你現在是為了一個朝臣,來跟哀家頂嘴嗎?”
“兒臣不敢,隻是不理解母後因何為了一個功德主就如此震怒。”
“你說呢?你以為哀家在後宮足不出戶,外頭的事就一點也沒有耳聞,數月前京中就有傳聞,說你同他有染,哀家隻不過是提醒你一句,君臣有別,莫要失了皇家體統。”
司馬瞻仍然麵不改色:“母後多慮了,兒臣是母後看著長大的,必不是分桃斷袖之屬。”
又低頭思忖片刻,覺得也不能一味唱反調,否則會適得其反。
因而向庾太後磕了個頭:“是兒臣有罪,不該讓母後操心。”
庾太後見他態度轉圜,方才的氣也消了大半。
她就知道,她的兒子是孝順的。
也不可能心悅男人。
此時不想同他在這件事上繼續分辯,便轉了個話頭。
“一個功德主捐就捐了,你既這麽說,哀家就信你。”
“隻是你的婚事就盡快定下,哀家聽說王顯有個妹妹待字閨中,氣度學識不啻於京中的貴女,王家的門第,也是配得上你的。”
“不娶。”
“這是什麽話?”
司馬瞻揖手:“兒臣說了,眼下不娶。”
“那要何時?”
“自然是有了心儀之人。”
“放肆!”
庾太後狠狠砸了下靠在腰側的金絲隱囊。
“你想氣死哀家是不是?帝王之家,真心是最不要緊的,上下和順、繁衍子嗣才是正經。”
“那是母後的心願,不是兒臣的。”
“你……”
“好,你既然這般忤逆哀家,那哀家就請你皇兄賜婚,有膽你就抗旨。”
司馬瞻沉默半日,不知道在想什麽。
庾太後將手邊的茶盞複又端起來,嚐了一口已經涼了,再次重重地撂回案上。
“母後……”
“兒臣自問對得起朝廷,對得起皇姓,對得起父皇和母後,隻是在婚事上,希望母後能讓兒臣自己做主。”
庾太後也略高了嗓門:“讓你自己做主,你猴年馬月能娶王妃進門?”
言畢又深深歎了口氣。
“依哀家看,這事沒有議下去的餘地了,最遲明年開春,你就跟王家女郎先行納采,現在離年下還有不到兩個月,你無事時可多跟她交遊接觸,哀家也是從年輕時候過來的,懂得情愫都是日久所生,隻要你用點心,沒有不成的道理。”
司馬瞻抬起頭,神色冷淡。
“恐怕要讓母後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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