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鬼打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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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瞻出了殿,院內守著的一個女官走上前,猶疑著遞了條帕子給他。
    他住了腳步,到底還是沒敢接。
    後宮的女子,他避著還來不及。
    門外傳來幾聲人語,腳步聲紛遝入耳。
    司馬瞻自認倒黴,忙退至牆側躬身侍立。
    “臣弟給皇兄請安。”
    司馬策看清之後,叫他嚇了一跳,他背著身後的宮人低聲問了句:
    “臉上怎麽搞的?”
    “……”
    “母後?”
    “嗯。”
    司馬策握了握拳,龍顏變得不大好看。
    “你先回府,朕去替你討了這個公道。”
    “不用了,是臣弟忤逆母後,理應受罰。”
    司馬策伸手拍了拍他的肩,麵上含笑:
    “你究竟忤逆到何種境地,才把母後氣得下這樣的狠手?”
    司馬瞻輕飄飄地答:“臣弟說要造皇兄的反。”
    “咳咳……”
    婁中貴嚇得忍不住咳了幾聲,暗自替司馬瞻捏了一把汗。
    晉王殿下果真心直口快,什麽話都敢當眾說。
    司馬策不怒反笑:“你怎麽知道,朕想當太上皇了?”
    “臣弟……”
    “好了,你隨婁黑子去含章殿處理一下傷口,朕要去給母後請安了。”
    婁中貴垂首應諾。
    “不必了……”
    “怎麽,你打算頂著頭上這個血葫蘆出宮?”
    司馬瞻想了想,這個樣子確實很容易招來宮人議論猜忌。
    隻好默默跟著婁中貴去了。
    ……
    司馬策進到南宮的時候,庾太後正靠在胡床上以手扶額,哀歎不已。
    他小聲喊了句:“母後。”
    庾太後抬起頭來,朝她對麵指了指:“坐吧。”
    “那個孽障的傷沒事吧?”
    “不好說,待禦醫看過才知道,畢竟傷在頭上。”
    庾太後有些不安:“是哀家下手重了……”
    “母後今日為何發這麽大的火?”
    這話一出,庾太後可就有得話說了。
    “哀家隻是催他盡快完婚,他竟然數落了哀家半天不是。”
    “那母後也不能砸他啊……”
    庾太後方才吃了一癟,這會兒聽到司馬策也來指責她,語氣愈發不忿:
    “他怎麽還跟小時候一樣,總是尋你去告狀?”
    “合著你是替他興師問罪來的。”
    “母後言重了,王弟若是有錯,母後罵得也打得,隻是物件不長眼,萬一砸到要緊的地方,豈不是悔之晚矣。”
    司馬策說話就起身坐到庾太後身側,伸手替她捏著肩膀。
    “王弟幼時苦學騎射,還未及冠就去西北戍邊,母後還要念在這些辛苦的份上,多寬容些。”
    庾太後其實早有悔意,如今聽他這番話,心裏更不好受。
    “哀家以為他會躲過去的。”
    “王弟孝順,所以他不躲。”
    庾太後正了神色,將司馬策端詳了一陣,似乎有些不解。
    “你今日不太對,是不是方才在外頭他跟你說什麽了?”
    司馬策先是鄭重地點了個頭,而後語氣有些頹敗地說:
    “他說要造朕的反呢。”
    庾太後原以為司馬瞻方才在殿中隻是說的氣話,沒想到他在司馬策麵前也敢大放厥詞。
    眼見著又要發火,司馬策馬上將案上的茶斟上給她遞過去。
    “母後莫氣。”
    “他在你麵前都敢放肆,你竟笑得出來?”
    “兒臣怕他啊。”
    “怕他什麽?”
    司馬策挑眉:“嘖,六十萬西北軍,足夠踏平半個大晉了。”
    庾太後啞口無言。
    她自然知道西北軍是朝廷的軍隊,隻是他們同司馬瞻一起浴血搏殺六年整,若是真要論個遠近親後的話,想必天子之威還真的比不了他這個皇子。
    她既擔心司馬瞻來真的,又擔心司馬策信了這話。
    少不得要替他寬一回心。
    “你放心,他不會的。”
    “母後說得極好,王弟他不會,而非不敢。隻是要說單打獨鬥的話,兒臣也不是他的對手。”
    庾太後越聽心裏越慌,眉頭也漸漸皺了起來。
    “你可別嚇哀家,難不成你兄弟二人還動過手?”
    司馬策心裏叫一聲,早就動過了。
    都見紅了。
    隻是這事如何能讓別人知曉。
    他搖搖頭:“隻是切磋。”
    “可是母後您想,兒臣坐了幾年龍椅,天天應付朝臣們的爾虞我詐,早已心力憔悴體力不逮。再觀王弟,常年在前線廝殺出來的一身本事,回京後還習武不輟,聽說肚子練得比頭都硬,朕如何打得過他?”
    “這……”
    “所以母後要對他好,他看在母後的份上,才不會造自家的反。”
    庾太後忙替自己剖白:“其實哀家心裏是疼他的。”
    “隻是擔心他若真的一時衝動……”
    “所以,母後盯著他造反的事就行了,盯著婚事這種小節有何必要?”
    庾太後想了想,好似有些道理,於是忙不迭地點頭。
    “你說得對,若是江山和朝綱都穩不住,就算成親生子又有何用?”
    “沒錯,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庾太後恍然大悟,口中念念有詞。
    “竟是哀家糊塗了。”
    ……
    司馬策離開南宮之後,庾太後又小憩了一會兒。
    醒來時身旁隻有一個掌教女官在侍奉。
    她突然跟那女官問:
    “你先別忙,哀家問你件事。”
    女官笑著上前來攙她起身。
    “娘娘可折煞奴婢了,您隻管吩咐便是。”
    庾太後望著對麵案上的插瓶的一束蕙蘭出神,半晌開口:
    “你說曆朝曆代那些封疆大吏,手握重兵稱霸一方,如何不敢造反呢。”
    女官以帕掩口,輕聲笑出來。
    “娘娘想是還沒醒過神來,自然是因為他們還有家眷和九族啊。”
    庾太後也笑著點了點頭。
    差點讓這個兔崽子蒙過去。
    他若真怕他這個王弟造反的話,一早就該替他指了婚才對。
    有了妻妾子女,才不會輕易造反。
    一個女官都懂的道理,他卻拿來蒙騙哀家。
    隻怪當時自己心亂,一時叫這話哄住了。
    “娘娘可是夢見什麽好事了?說出來也讓奴婢高興高興。”
    女官見她笑意愈深,開口打趣了一句。
    庾太後拿眼剜她:“夢見兩隻狐狸,帶著哀家走了一遭鬼打牆。”
    “那敢情有趣兒得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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