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賠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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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一旦忙起來,日子過得就極快。
這幾日易禾每天都在查看封後六禮,準備冊封大典。
典儀之後的廟見嘉禮還有頒詔賜宴,也都需提前安排。
而所有的儀程,上到鹵簿,下到舞樂,每一樣都得她來拍板。
這幾日她可謂一刻都不得閑。
也是當值這麽多年,頭一回覺得有點分身乏術。
再看隔壁的鴻臚寺,就跟擺設似的。
臨軒命使的事來詢她,宣冊受寶的事也來詢她。
不知道還以為她們太常寺歸了鴻臚寺一曹。
易禾實在忍不得,這天下值後,她甩著袖子去找大鴻臚鄭逸。
鄭逸倒也沒閑著,正焦頭爛額地扒拉翟衣褘服。
易禾進門就氣勢洶洶:
“雞司晨,犬守夜,各安其事你懂不懂?”
想想覺得這比方不太合適,又換了個問法。
“各司其職,勿委於人,你鴻臚寺的活為什麽推到我太常寺來?”
鄭逸沒話說,頻頻朝她打躬賠罪。
“這不是太倉促了麽,下官生怕有疏漏。”
“就你會怕?難不成本官有兩個腦袋?”
鄭逸坦言:“也不是,若太常寺犯錯,陛下肯定會看在大人的麵子上網開一麵,可若是鴻臚寺犯錯,我們就沒那麽好運了。”
其實鄭逸老早就看出了這個門道。
四國使臣來訪的那次,陛下何等重視,可太常寺一場大火都沒咋地。
要是換成他們鴻臚寺,隻怕幾個人頭還不夠砍。
“你這叫什麽話?”易禾氣得險些跺腳。
“功著則過宥,你不帶著手下幹事立功,怎麽會有赦過宥罪的籌碼?”
“本官若處處錯漏,陛下會次次恕本官無罪嗎?”
鄭逸卻不在意:“反正大人說什麽就是什麽吧。”
“但是,這褘衣您再給掌掌眼……”
“你!油鹽不進。”
易禾氣呼呼從鄭逸手中接過褘衣。
她跟這幫人堵不起氣。
一則立後茲事體大,出了紕漏無法彌補。
二則淑妃誰都沒惹,不能讓她的終身大事留有遺憾。
吉服要是有差池,換誰都得鬱結半輩子。
於是她比著陛下的章服,從裨紐約佩綬挨個細細對照了一遍。
還真就找出了一點小毛病。
鄭逸嚇得連連擦汗,嘴裏也不敢調侃了。
“大人所言極是,方才是下官唐突。”
……
轉來一日,謝相突然請了賜告,而且一請就是半月。
禦史中丞王顯在殿上原地沒動就參了他一本。
直言當初敦促立後的人裏有他,如今躲閑的人也是他。
實為陰奉陽違前恭後倨。
群臣也有些唏噓。
再往前兩個月,誰敢在殿上非議謝相?
王顯雖然是陛下的喉舌,但能彈劾謝相像喝水似的那麽容易。
說到底還是謝家已顯頹勢了。
司馬策雖不悅,到底沒在早朝上說什麽。
但這樣的話,奉璽就少了一人,思慮再三,最後安排了司馬瞻來頂替謝相。
於公,司馬瞻是大晉的親王,於私,他和淑妃還是表親。
倒也說得過去。
除了易禾因為要教禮,所以不大願意,朝臣無人呈異。
……
這幾日公西如指點三公走行放,剛開始時也有些膽戰心驚。
但見他們安分守己無有不從,心裏受用的同時,難免還有點得意。
這日聽聞謝相告假,奉璽之人換成了晉王殿下。
當即腦袋一熱,派人去晉王府送了封行文。
司馬瞻接到帖子迫於無奈,隻能來太常寺應卯。
這日他跟易禾在衙門遇上,兩人都有些尷尬。
待走完行放,易禾便招了公西如進來痛罵。
“你將殿下請來是想幹什麽?”
公西如不解:“來走行放啊。”
易禾連連拍案:“我讓你溜三公,你連殿下也敢溜?”
“……”
公西如這會兒才明白易禾的盤算,顯然自己之前會錯了意。
易禾揉了揉本就混沌的腦袋。
“罷了,趁殿下還在南院公房沒走,你去告訴他,明日不用來了。”
公西如不敢耽擱,提了官袍擺緣,一溜小跑就去了。
易禾則一直等到戌正左右,他才垮著一張臉從外頭回來。
她打眼一瞧,隻見公西如神色沉鬱,額上還有一塊血暈。
懷裏捧著一堆大錢,看起來著實有些分量。
易禾當下有些氣憤:“他還打你了?”
公西如默默點了個頭。
“殿下人呢?”
“回王府去了。”
易禾咬了咬唇:“行,明日見到殿下,我定替你討來這個公道。”
再是親王之尊,也不能無故毆打朝廷命官。
況且公西如還是禮官。
這要傳出去,太常寺的臉往哪兒放。
公西如見易禾不忿,將懷裏兜著的大錢費力地擱在桌子上。
易禾瞟了一眼:“你不該收這些錢的,拿人家手短。”
“下官是不想拿,可殿下把下官的三節鞭買走了。”
易禾知道公西如有一支三節鞭。
因為他這個太祝的官銜,每日都要坐好幾個時辰的公房。
時間久了難免腰背受累,便托人從胡商手中買了這支鞭子,閑時耍來活動筋骨。
易禾之前新奇,也借來耍了一次。
學了一時半刻,實在是不得要領,便沒再碰它。
不想今日被司馬瞻給瞧上了。
易禾看了一眼桌上的錢,少說也有好幾貫之數。
不由得有些納悶:“你這鞭子鑲金邊了,賣這麽貴?”
“不是的……”
公西如連連解釋:“鞭子隻要幾百錢,是殿下耍鞭的時候,不小心打到了下官額上,這些是他賠的。”
易禾聞言實在沒忍住,背過身去大笑了好幾聲。
公西如則在身後低聲又囁嚅了一句。
“其實皮都沒擦破,殿下實在是太客氣了。”
“不知我何時還能遇見這樣的貴人。”
易禾隻笑不說話,笑過這一陣兒,覺得這幾日的焦灼浮躁也消了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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