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8章 罷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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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司馬瞻趁著底下還在安置生員入場的空檔,也看了眼錄冊。
    待他看見聞十九能開出六石弓時,不禁出聲讚道:“如此神力,當屬罕見。”
    不巧易禾聽見這句,湊近問道:“那……可比殿下?”
    司馬瞻笑著搖了搖頭:“尋常軍中所用弓弩多是一石弓,本王前些年習弓馬時,最重也隻能開出四石。”
    易禾點了點頭,四石弓也有240斤,已經算是資賦不凡了。
    看來這聞十九確實當得起一句天生神力。
    司馬瞻又往後翻了幾頁,開始頻頻點頭:“此人的馭術也首屈一指,若能在騎射中再拔頭籌,看來今年武舉的頭名就非他莫屬了。”
    他合上錄冊,突然想起方才他攔住自己大表忠心的情景,又覺得有些遺憾。
    所以歎道:“可惜,就是腦子不大好使。”
    易禾聽了這話,頓時起了好奇心:“殿下何出此言?”
    司馬瞻便將此事說與她聽。
    易禾倒不覺得吃驚,畢竟之前他也攔過自己一次。
    但顯而易見,聞十九兩次攔人的目的並不一樣。
    攔她是提醒,是警告。
    攔司馬瞻,看起來更像是急著剖白滿心的崇仰之情。
    她其實很能理解,大晉那些才華橫溢的文人大儒,出門時便有迷眾雲集一說。
    若擱在武將身上,想必也差不出許多。
    易禾倒覺得這未必是件壞事。
    因而笑著應他:“殿下不必在意,俗話說人有古怪性,必有古怪能。”
    司馬瞻將這話一琢磨,深以為然。
    一聲鑼響,四下寂靜。
    步射已經開試了。
    狀況比易禾之前預料的好了不少。
    一組過後,全員通過。
    她自己小聲囁嚅:“奇怪,這些人怎麽突然開竅了。”
    司馬瞻瞧著對步射沒什麽興致,隻懶懶地說了句:“簡單,因為這種射法隻需耗些光陰就能練成,手熟罷了,而神力大多天生,騎術也講究些天資。”
    易禾半信半疑:“隻是這個原因?”
    “還因為那些技劣者,前幾輪不是已經被淘汰了麽。”
    易禾連連點頭,頓時覺得自己蠢狠了。
    ……
    因為步射省事,所以一人六矢很快試完,約有八成生員通了此試。
    接下來就是最重要的騎射。
    之所以騎射要緊,那是因為實戰需要。
    騎射分輕弓近射,強弓遠射,還要試高低靶和核心靶,共三場。
    每場分別以一炷香時間為限。
    察舉官剛念完考規,幾十名生員發出一片哀嚎。
    輕弓還罷,強弓最少是二石弓,也就是一百二十斤。
    平地上拉開都費力,更不要說是在疾馳的馬背上。
    最後還要用強弓去射遠靶。
    那可是將近百丈之遠,誰能射得中?
    就連時限也十分苛刻,計時香又細又矮,看起來最多能燃半刻鍾。
    怎麽不換個牙簽來呢?
    司馬瞻聽完也皺了皺眉:“這些生員之前不知要試什麽?”
    易禾小聲解釋道:“行文一月前就發了下去,怎會不知?”
    她還記得司馬策說過,難是難了些,能舉三五大將即可。
    況且曆朝曆代武舉都比文舉難上數倍。
    前朝武試,千餘人中隻取其一。
    否則也不會有“三箭空挽,十年夢斷”的說法了。
    司馬瞻點了點頭:“朝廷首試武舉,不得效驗之法,不過既然設了考題,就不能朝令夕改。”
    易禾沉默半晌,就怕這幾十個生員都折在這三場騎射上。
    那可真就給陛下交白卷了。
    ……
    此時校場上,察舉官已經安排一人下場應試。
    不出所料,此人在馬背上勉強拉開了強弓,可馬跑得太快,錯過了靶位,最後隻能搖頭棄賽。
    眾人見狀,連上場的心氣都沒了。
    “小人不服!朝廷若看不上我們庶族,大可不必興辦武舉,我等千裏迢迢趕來京城應試,卻遇這登天之階,如何說得過去!”
    “廢除強弓遠射,否則我們罷考。”
    “對,罷考!”
    不知是哪個生員起的頭,眾人已經開始聲討朝廷。
    易禾起身對司馬瞻道:“殿下稍待,下官過去看看。”
    ……
    生員們一見主考現身,神情愈加激憤。
    易禾抬手止住他們,遂問那帶頭抗議的生員:“你姓甚名誰仙鄉何處,馬上說與本官。”
    那人見易禾麵色冷肅,其實已經有些怯意。
    可他更不想在此時退卻,所以端著氣勢回道:“小人乃河內陳氏,年二十……”
    “難怪。”
    易禾聽完冷笑一聲:“陳氏雖是庶族,但祖上不乏名流,地位堪比士族。”
    那陳姓生員一聽,頓覺榮耀。
    “可這是校場,三尺未懸,啟容狂徒叫囂。”
    “不是……大人……”
    易禾又命:“來人,此生不伏,送至兵部大牢,即日絕其水漿,待察舉結束再聽聖裁。”
    那人一見易禾動真格的,方知道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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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人,草民知罪,還望大人饒恕這回。”
    易禾垂頭看他:“本官問你,今年的察舉章程,你事前是否知曉?”
    對方心虛答道:“知道,朝廷下過行文。”
    “那本官不妨再多說一句,如今周國混戰,胡人強勢,其中鮮卑匈奴最善騎射,北地控弦之士更達數十萬,朝廷為應對胡人戰術,察舉重強弓遠射,可有哪裏不對?”
    這番話是說給河內陳氏聽的。
    也是說給校場所有生員聽的。
    “大人,是小人短視。”
    易禾不欲聽他辯解,一揮手命人將他拽了下去。
    校場無人開口再駁,察舉官趁機又趕了第二個人下場。
    她本以為此間事到此終了。
    不想聞十九又出聲問到:“小人對朝廷察舉章程無有異議,隻是不知在建康,是否有人能連下三場?”
    “對啊,大人,好歹給我們把時限加長一些吧。”
    易禾抬眼看了看中郎將。
    中郎將立馬歪過頭去揉了揉鼻子。
    易禾心道,麻煩,連次將軍都不敢一試,難怪生員畏考。
    旁得倒沒什麽,隻是計時香確實是刻薄了些。
    但就如司馬瞻所說,規矩定了就要遵守,時限不能說延就延。
    否則以後都把朝廷的命令當兒戲了。
    中郎將剛要找個借口躲過去,老遠一看司馬瞻過來。
    於是小聲提醒:“大人,不妨讓殿下來試,堵上他們的嘴。”
    易禾攥了袖子:“你這是用別人的功,解自己的恨啊?”
    巧了,她也是這麽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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